第136章 母亲动怒

  为杨淼这件事,范建新也反省了自己……还是自己没有彻底的走出前世的阴影,没有能摆脱心理学所说的“创伤经历”。这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哪怕隔了一世。
  现在的杨淼,也就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不管她以后会怎样,那是以后,而不是现在。
  自己的做法,对她还是过分了。
  那晚,杨淼的裸身,引发了母亲的愤怒。
  范建新坐在书房里,外面时而安静时而嘈杂……让他忐忑不安。
  杨淼走回书房时,妹妹英子紧跟在她后面,手拿一件厚实的橡胶雨衣,试图遮住杨淼的身体……
  可杨淼,却倔强的用手挥掉。
  两个人一个盖,一个扯……来到了范建新的跟前。
  母亲叶楠紧跟着也进来了,俯身将地上杨淼脱下的衣服拾起,往杨淼的身上穿……
  杨淼站立不动,任由叶楠为之,只是双眼中的眼泪不住的流下。
  叶楠将衣服给杨淼穿好,转身手指着范建新,大吼一声“跪下!”然后,走到儿子的跟前,往范建新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也许是气的,也许是这一巴掌太消耗体力,叶楠这一巴掌打过,气喘吁吁,几乎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这时,姐姐范建红赶过来,搀扶住母亲。
  “你记住,无论将来你有多大的成就,都不得胡来!”
  母亲说完这句话,将杨淼带出书房。
  “哥,看你干的好事!淼淼姐虽然不好相与,你不喜欢她,但也不能让她在咱范家的院子里,裸奔啊!……”
  是的,这里毕竟是范家,她杨家的一个小姑娘,在你这一亩三分地里一丝不挂,不仅她丢人,你范家还能好看?!
  妹妹的话像传声筒,代表着母亲的意思。
  范建新印象中,母亲一直是贤惠的、温软的,从没有打过他。没想到,活了两世,灵魂的年龄都老迈了,还挨了母亲一个大嘴巴子。
  他懂得母亲的意思,她杨淼再怎么不要脸,那是她杨家的事……你躲得远远的就好。
  你这样糟践她,有失范家人的身份。
  范建新直挺挺的跪在书房,一时忘了起身,就听母亲在院子中,大声的对着众人说道:“这只是一个游戏,谁也不准对外说出一个字!否则,就永远不要跟范家来往……”
  叶楠说完,将杨淼独自带入自己的房间,好生的安慰去了……
  当晚,范建新不得不草拟招聘杨淼为沪市服装厂专职模特的合同,聘期10年,基础薪资是沪市服装厂工人平均工资的5倍,奖金视工作的成效另算。
  这收入,已经高的离谱了。
  比在沪市那厂里担任具体负责的华伟,工资还高呢。
  不过,范建新为了防止杨淼扰乱工作场所的次序,特别怕她骚扰华伟,加了约束杨淼的附件。即,聘用期内,不允许她与本单位职工谈恋爱,否则服装厂有权无条件的解除合同。
  这种规定,也是后世很多公司约定俗成的惯例。不然,那杨淼一旦放飞自我,哪里还有安稳的地方?
  华伟上次被杨淼泼了一脸的酒,对杨淼已经死心。又有了这样的合同附件的约束,应该能避免杨淼的骚扰吧。
  随即,范建新让杨淼不几日就去沪市学习模特表演,具体事务由华伟安排、接洽,费用均由服装厂出。
  范建新被母亲教训的时候,老爸范发贵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直到杨淼在范建红、范建英姐妹的护送下回家,才冒出头来。
  他看起来一本正经,甚至说严肃,但他偷看范建新时,眼梢却有种扬眉吐气的意味……
  姐姐范建红的行为也是没谁了,范建新做了她很多次的工作,让她去沪市的服装厂工作,都不管用。自那晚送杨淼回家后,便不声不响的辞去了供销社的工作,主动要求去沪市的服装厂上班。
  范建新问缘由,姐姐却不说。
  后来,他从妹妹嘴里知道,那天姐妹俩送杨淼回家,杨淼在路上说,她为了求范建新招她进沪市服装厂,才脱的衣服……
  第二天,奶奶才知道这件事,昨天晚上客人多……她累了,早早的就上床歇息了。
  她听到这事后,很是惋惜,那杨淼可是生男娃的身子……无奈,她的大孙子不喜欢。
  在范建新准备去临河省上学的头天晚上,范建新接到刘启龙打来的电话,说他不想辞职了。原来是杨淼不准他辞职,说他要是辞职了,就再也不理他了。
  石膏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整件事并没有让范建新开心,此一世非彼一世,当事人似乎还是这些人,可事情已经错峰了。
  让范建新认识到,报复是一件有反噬的事,获得的不都是快感。特别像这种隔世的报复,已没有什么意义了。自己要彻底的摆脱前世的“创伤经历”,摆正自己的位置。
  恨就像矛,总是要伤人的;而爱才是盾,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以后就事论事,不再做这样无谓的事了。
  一个整天抱着武器的人,何来安全感?
  ……
  水埠镇为三省通衢之径,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洛河的一个支流流经此地,形成了一个泄洪湖。从巉州去临河省省会临城,必须从此经过。
  范建新一早驾车从巉州出发,按照地图摸索着前进。
  其间,也有绕道的,也有走错道又重新折回……直到过了中午的饭点,才来到水埠镇。
  对这个小镇,他怀有特殊的感情。
  他在这里浑浑噩噩的滞留了三个月,人世间却倒退了38年的光阴。
  也就是说,他这一生将重享38年的华年。
  这不是重点,而是他知晓这38年人世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才是他的幸运所在。
  他很普通、甚至说很平庸,却因为这点,他可用降维的眼光看待和处理世事,事事皆能抢占先机。
  车辆临近水埠镇,他没有急着进镇,而是来到湖边,眺望一望无际的湖光秋色……
  让思绪徜徉在这湖畔、天空和光阴之中。
  去年的此时,或者说38年后,他驾车前往临河省首府,去组织一次书画的拍卖会,途径此地遭遇了一场车祸,生命就莫名的溯回到38年前的1982年。
  这座小镇和这片湖水,就是一个时光宝盒?
  在某种机缘巧合的作用下,时间就可以倒流?
  问题是,重生后的他,失忆了。
  恰巧忘记了自我。
  那时的他,是最软弱最无助的,犹如丧家之犬。
  他依靠乞讨,奇迹般的苟活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是小镇的人让他活了下来,他一定要为这里做点什么……
  范建新看着眼前广阔的湖面,思忖最多的是在这里修建休闲、娱乐、观景、游玩……的场所。
  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等自己赚够了钱……也许用不了多久。到时候,找最好的规划师来设计,找最好的建筑团队来建设。
  让这里变成一个集游玩、休闲、度假的景点。
  建好后,将景点的产权捐赠于这个小镇,让小镇的人们从此躺在家里,也能过上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
  在这片湖畔,建一个主题公园,名字就叫“新生”公园。既纪念自己的重生,又带上了自己名字的一个字。
  到时,可在公园立一块气势雄伟的大石碑,刻上“新生”二字,再刻上自己流浪的经过?……
  喔,这不合适,那会暴露自己是重生人的底细。
  忽然,清代无名“诗丐”流传下来的一首诗,出现在他的脑海。
  “身世浑如水上鸥,又携竹杖过南州。饭囊傍晚盛残月,歌板临风唱晓秋。两脚踢翻尘世界,一肩挑尽古今愁。而今不食嗟来食,黄犬何须吠不休!”
  以这首诗,纪念自己在这里当了三个月的乞丐经历,恰好!
  这首诗,立意旷放悲怆,行文工整绝妙。写尽了人世间风光的萧清,世事的苍凉,及文人的疏放,乞讨的悲酸!特别是末句,明为斥黄犬,暗指社会的黑暗,表现了落拓文人的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气节。
  诗的前半部分,颇有柳永的放浪不羁之清风;后半部分,却又笔锋陡转,气吞河山,傲骨铮铮!反映出诗人胸襟之豪放、义气之豁达,不同凡响。
  可以断定,作这首诗的乞丐,绝非凡夫俗子,定有一番曲折悲惨的人生经历。
  只可惜,其一生唯留下此绝命诗一首,姓氏名谁,家境经历,都随着他的死,而成为永远无法解答的谜团。
  据说,其死后,郑板桥读了他的这首诗作,惺惺相惜,亲自为其收敛、掩埋,立墓碑。
  范建新想,也许诗人也是一位失忆的人,忘却了自我……
  失忆的痛苦是无法与世人相说的,没经历过的人,无论如何也是体验不到其中的悲苦!
  到时,一定要把这首诗刻在“新生”公园的石碑上。
  想到这里,范建新又惦念起曾藤子老师家中挂的那幅,郑板桥的画作……
  面对此景,范建新的头脑中忽然有了一丝的印象,甚至可以说近似于幻觉:他在出车祸时,有个粗壮的汉子将他拉出已变形的轿车。
  可,这一切,形同虚幻……
  范建新在湖畔徜徉良久……终于收回思绪,驾车进镇。
  一进小镇,他迫不及待的将车停在了闫大姐,那间裁缝铺的边上。
  “小,小先生?!……”
  闫大姐正忙着缝纫呢,听到外面汽车停车的声响,转过脸来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光鲜,帅气又高挑的小伙子,手上拿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崭新书包,从汽车上下来,笑盈盈的走到她面前。
  “闫大姐……”范建新不出声说话还好,一张口却更咽的说不出话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女人的面前。
  “小先生,真的是你啊!……快,快起来……弄脏了衣服。”
  裁缝店的女老板,看着穿着上乘布料,缝纫极好西装的范建新,也是一脸的高兴。她是裁缝,仅从范建新这身行头,就知道衣服的主人非富即贵。
  她是非常敬仰和尊重有文化的人,去年范建新在这里乞讨,她就发现他很有文化。
  今天范建新的样貌,才是她心目中该有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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