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大战触发
八百里加急军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黄昏时城门的宁静:鞑靼南下,突袭奉宁卫。
这个消息不啻于霹雳一声,炸响开来,佳节刚过,还没完全从欢庆气氛中回过神来的京城,骤然紧张起来。
成庆帝连夜召集大臣商议战事。徐襄刚刚下衙到家,正准备洗漱吃饭呢,却被突然奉召进宫。
江夏使了个眼色,南芜匆匆跟上去,抓着来传旨的小公公问了几句,很快转回来向江夏回报。
“鞑靼南下?”江夏微微惊讶着,随即匆匆起身,走到西书房里,翻出自己出关时绘制的地图。,当时还相对简略的地图,经过商队一次次出关,确定、更正,如今,江夏手上这份地图,已经能够称得上是全大庆最详实的地图了。包括各处地形、道路、关隘,甚至在左右两侧,对各地部落分布、人口、经济状况和特有的风俗都做了介绍。
江夏目光顺着京师一路向上,过了独石口、榆木川,甚至过了应川,直到极北临近贝加尔湖的东边儿,那里有一小片地域,标注着两个字:鞑靼!
若是旁人送来的消息,江夏大概还不敢确定,但这一处,是她从奴儿干去珂林贝尔城看望小鱼儿的时候,亲自经历过的部落。当时,她还在这个部落里住了五天,给十多位老阿爸老阿妈治了病,因为祖居苦寒之地,老寒腿和咳喘病在老年人中发病极高,江夏还就近采了不少中药,制作了不少治疗咳喘的药物,送给那些患病的老人。恰逢一位妇女生产,江夏还为她接生了一个健壮的儿子。
那个部落虽然被称为鞑靼,却与中国历史上那个曾盛极一时的鞑靼族完全两码事,那个小部落统共没有一万人。怎么可能,短短两年多时间,就能直接挥军南下,突袭奉宁卫?
江夏皱着眉头凝视着地图,好一会儿,她才转开目光,从下边的暗格里取出最近送过来的地图更正图来。
因为怀孕,身体沉重笨拙,也容易困倦,江夏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做地图的更正工作了。不过,每当拿到地图更正信笺后,也会看一眼,以了解关外诸势力的变化,在她的记忆中,那些更正信笺都只是些微细节的变动,并没有部落大规模迁徙的变化……除非……
她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其中一张信笺上,上边在哈剌温山南边儿,临近鞑靼族聚居地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新建的卫所。而从这个卫所向北不足三百里,哈剌温山西路,就是鞑靼族的聚居地。
卫所驻扎的兵丁穿着大庆军服。但信笺上特别注明,那些兵丁们穿的盔甲、配的武器,都是肃州所出。也就是说,那个地方,悬挂的旗帜是大庆,对外宣称是大庆新建的卫所,其实是肃州兵新建的兵站。
这份信笺是冬月末送到江夏手里的,按照正常的速度,大概要在路上走一个月左右……也就是说,最晚十月份,那里已经建起了一个肃州卫的兵站。三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他们衬着严寒和风雪的掩饰,一路南下,直趋大庆边关的了!
江夏左手扶着大地图,右手拿着那张信笺,慢慢地按信笺标注的位置放到地图上去,然后寻了两支针将信笺固定住,之后,又把其他没有标注的更正信笺一一在地图上对应固定下来……
然后,她发现,这个地方发现了肃州兵的卫所,其他地方,也发现了一些新增的兵站、卫所,却并不都是肃州的动作,也有大庆官兵的卫所,这些兵站卫所就像围棋的棋子,抢占了一个个战略要地……
却原来,在京城一派祥和,欢度新年的时候,京城和肃州双方,早已经完成了最初的兵力部署。——如今,不过是大战触发!
良久,江夏将目光从地图上转开,默默地将地图重新卷好,打开书橱的暗格子,放了进去。
这个暗格子,只有江夏一个人知道,包括徐襄,也不了解。
将暗格复原,江夏默默转身,向外走出来。南芜及时地挑起门帘子,伸手接过江夏手中的玻璃罩烛台,迎着她出来,一边询问:“夫人,已近二更天了,让厨下重新热了饭菜送上来吧?”
江夏吸了口气,淡淡点头:“嘱咐厨下一声,让人做几笼羊肉蒸包,搭配一大罐胡萝卜羊肉圆子,送进宫里去。”
南芜微微诧异着,江夏紧接着解释一句:“爷没工夫吃,也得让长福长贵吃饱了。天这么冷,大晚上的他们候在外头的才真受罪!”
南芜连忙应着,即刻传下吩咐去。
江夏回到东边儿屋里,要了温水洗了手,上了炕,拿了个硬实垫子坐了,靠在火墙上,闭着眼睛假寐。
满了六个月之后,她的肚子迅速膨胀起来,行动间日益笨拙。像往日一般盘膝坐在炕上已不能够,只能特意定制了一个加厚的蒲团,上边两面絮了一层薄棉,充当坐垫。就这样,她的双腿也盘不起来了,只能伸开后,用薄被盖着。
丫头们隐约都察觉到气氛不对,看江夏这般疲惫沉重模样,却也没人敢上前来询问、搅扰。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齐哥儿匆匆从屋外奔进来,一路冲进来,人还没进门,就嚷嚷起来:“大姐,大姐,听说今年要增开武科……”
抬眼看见炕上的江夏,齐哥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鲁莽了,声音刹那间卡住,连脚步都停在了门口。
“大姐……”
江夏缓缓睁开眼,转眼看过来,慢慢扬起一抹笑来:“增设武科?难道你想要下教场比武,参加武试?”
齐哥儿下意识地就要点头,但看见江夏脸上那似有未有的笑容,突然一个激灵,让他及时打住了自己点头的动作,转而叹口气摇头道:“我年纪不够……”
江夏这才真正露出一抹笑来,抬手点点走到近前的齐哥儿,才从齐哥儿肩头看过去,落在越哥儿身上:“小越,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