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山东口音
却说江夏和徐襄两个,难得休沐日孩子不在家,倒是想起过过两人世界,效仿一下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也是出门一趟,听得街上卖荠菜鸡蛋、蒿子饽饽的给提了个醒儿,江夏回来就摘了好些个鲜菜、野菜来,连暖棚里早发的香椿芽儿、花椒芽儿也给她各撅了一小把子来。
荠菜抽苔子了,有些老了,煮鸡蛋倒是不碍,仍旧有荠菜特有的香味儿。蒿子是花匠们特特寻摸来的,都是一水儿的麦蒿,为了衬这点儿嫩蒿子的味儿,花匠们种的时候,都是加了麦种一起种的,这样生出来的麦蒿就仿似麦子地里生出来的一样,仔细品,有一股清淡的麦苗儿的清气。将一根根嫩嫩的麦蒿洗干净,沥干水,放一点点盐揉软了,放进发好的面团中,加一点点油盐调味,继续揉至蒿子与面团混合均匀,揉成一个个饽饽,饧好蒸熟就成了。
开春第一茬香椿芽儿和花椒芽儿,都是极鲜之物,味儿极浓的,并不用太过繁复的烹调,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做,方能彰显它们的本味。
香椿芽儿用少许盐稍稍一搓,切碎末,加鸡蛋摊成蛋饼就好;花椒芽儿却只需要挂上一层薄薄的蛋面糊儿,放油锅中一炸,花椒芽儿就支棱起来,色泽金黄,有枝有叶的,煞是好看。吃的时候只需蘸一点芝麻盐,咬一口,酥脆浓香,又有一点点花椒特有的麻香味儿,就两个字:好吃!
徐家虽非大富大贵,徐襄打小却从未干过粗活。加之他体弱,日常里就更是养的精细。打水、劈柴这些粗活从未做过,他却半句话没说,认认真真干起来。经过这些年****不辍地锻炼、调养,他如今的身体比小时候好得多了,干起活来,竟没觉得多难,大半桶水拎起来也不算吃力。
打完水、劈完柴火,又转过来帮着江夏烧火……江夏只告诉他一句:“人要实在,火要虚!”他就很快能把火烧得很好了,还能根据江夏的要求调节大小火……
“看你这样子,怕是没谁相信,你是第一次!”江夏笑着感叹一声。
徐襄坐在灶膛前,脸被灶火映得亮堂堂红润润的,特别是一双眸子,更是灿亮亮的,犹如星辰,他那么微微地笑着,俊美温润,“夫人用着可还顺手?”
江夏微微挑了眉梢,装模作样地歪着头想了一回,方才忍着笑点头道:“嗯,不错,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徐襄坐着拱拱手,口称:“多谢夫人指点,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夫人!”
话未说完,夫妻俩已经同时笑开了。
这里,夫妻俩打着马虎眼,扮‘庄户夫妻’正扮得投入欢畅呢,就听得篱笆门外头,长贵的通报声:“回老爷、夫人,二舅爷和二舅太太到了!”
江夏和徐襄都是略略一愣,对视一眼后,徐襄扬声道:“请到这边来吧!”
江夏脸上的笑深了些,回头看看准备好的几碟子小菜,因为考虑着就他们夫妻用,分量都不大,再加上齐哥儿和嬛娘就不太够了。于是回头跟徐襄道:“你去湖边捞些鱼虾来,来客人了,我得添个菜!”
徐襄答应着,拍拍身上的灰尘草屑起身,走出去,正好齐哥儿扶着嬛娘的小暖轿一起到了竹篱草堂门口,迎面看见徐襄穿着粗茧绸的青灰色长袍,头上的发髻上也仅仅裹了块同色的发巾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村子里走出来的清寒书生。再转眼看着特别安静的竹篱草堂,只有厨房里有袅袅炊烟升起,其他竟连个丫头都不见……
齐哥儿和刚刚走下轿子的嬛娘都是一脸惊异,徐襄已经笑着招呼齐哥儿:“走,你姐姐让去捞些鱼虾添菜,让弟妹进去,咱们哥俩去湖边。”
他这么一说话,齐哥儿和嬛娘即便心里惊异,却也只能暂时按下了,嬛娘曲膝向徐襄见了礼,垂着头往里去。
徐襄还提醒:“你姐姐在厨下呢!”
嬛娘只能答应着,由丫头扶着往厨房里去。
到了厨房,一看江夏在包着头,同样穿着一身粗茧绸衣裳在灶上忙乎,旁边一个人都没有……再想想之前看到的,嬛娘大概也猜到了,这是姐姐姐夫闹着玩呢,连忙将扶着自己进来的丫头婆子摈退下去。
江夏看着锅,没出去接着,一见嬛娘摈退婆子丫头,她连忙笑道:“你身子重,且回屋里歇着去……”
嬛娘却没听话,径直走到灶前,毫不犹豫地在灶前的矮凳上坐了,一边拿烧火棍往灶下挑了挑柴草,一边抬头笑道:“姐姐别赶我,我打小就爱帮厨,只是我娘怕我烫着磕着,总管着我不让我去,这回没有娘在跟前管着我,姐姐可让我过过瘾头吧。”
又道:“娘管着我,我也偷偷去厨下帮忙烧火,我烧火烧的好着呢,厨下的嬷嬷都夸我烧得好呢!”
江夏看她气色好,精神足,只是坐着烧个火也不累,也没危险,也就不再多说,转而拿了一块干净的湿帕子递给她,让她擦了一只手,然后将做好的香椿煎蛋、炸花椒芽儿给她端上来,放在锅台一角:“你烧着火,一边替我尝尝咸淡!”
嬛娘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捏了一只炸花椒芽儿,咔嚓咔嚓吃了,一边笑着跟江夏道谢。
又说:“路上我看见有卖榆钱儿饽饽的,还想着买些吃,却没想到给个婆子给撞了,撒了好些,只剩下几个,在那边儿,待会儿热热……”
江夏一边去门口把盛榆钱饽饽的篮子拿进来,一边翻着看里边的饽饽,见铺着一块浸湿的干荷叶,上面也盖了一块淡蓝色的包袱,剩下的七八个饽饽还算干净,这才拿出来,放到蒸锅里去熥上。
回头,江夏随口问道:“哪里的婆子?碰到齐哥儿了?可有磕着碰着?”
听大姐关切自己丈夫,嬛娘连忙笑着道:“大姐别担心,只是饽饽篮子掉了,人没磕着。那婆子……好像不是京里的,我隔着远,只隐隐听着好像山东那边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