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河坝真正的话事人

  “凯天花园附近,最近几天大概会出现一起失踪的传言,你控制一下。”
  姜宁给邵双双发了条消息,进行善后。
  远在长青液大楼的邵双双收到消息,她神色如常,姜宁在她心中的形象,早已不是现界规则可限制的存在。
  偶尔做出这般小事,完全不过分,她照例回复:“好的。”
  随后,邵双双给秘书部拨电话,告知他们处理舆论,协调各方关系,消弭此事影响。
  世界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武氏兄弟那般货色,所犯下的祸端,都能让人帮忙遮掩,更何况庞大的长青液?
  如今禹州上下,无数人绑在长青液这辆战车,高歌猛进,至于被碾死在车轮的蝼蚁,谁会在乎?
  ‘只是…’她一双丹凤眼眯了眯,眼角的泪痣挑起了妩媚:‘或许在他眼中,我们也是蝼蚁吧?’
  ……
  姜宁骑电瓶车找到沈青娥。
  有了几分钟缓冲的沈青娥,如今冷静后,她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心中越发妙不可言。
  她出身农村,没享受过多少特权,她父母是土里刨食的庄稼人,后来随着打工的大潮,前往沿海城市打工,一直本本分分。
  这类孩子,从社会地位上而言,天生便低人一等。
  好在沈青娥是女孩,样貌漂亮,平日里能受到异性的照顾,可遭受的恶意同样不少,例如今天的纹身男主动挑衅。
  换作别的女孩,只能像俞雯那样愤愤的抱怨。
  而如今…沈青娥再一次体会到了,被照顾的感觉。
  这是一种有所依仗的安全感,格外的令人舒心。
  可以预见的是,沈青娥随着以后年龄的长大,她会越来越漂亮,她肯定更容易招灾,而姜宁则能像骑士那般守护她。
  她望着姜宁骑电瓶车驶来的身影,与过往看过的影视剧逐渐重合,姜宁不再是姜宁,他是百战归来的少年将军,电瓶车不再是电瓶车,而是一头雄壮的黑马,少年将军骑着壮硕的黑马,缓缓朝她靠近。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后续的画面,虽然还未呈现,但沈青娥的大脑已经在加载了,甚至加载出预告片。
  渐渐的,沈青娥失神了。
  姜宁在她旁边停下车,见她用迷离的眼神打量自己,姜宁一阵恶寒。
  他按下喇叭,响亮的“嘀!”
  沈青娥立刻回神,她恍惚两秒,双眼的焦距再度凝聚。
  她浅浅的,矜持的笑:“谢谢了。”
  姜宁道:“顺手而为。”
  他虽是如此说,可沈青娥却觉得熟悉,如同初中时期,她感冒了,姜宁晚自习偷跑出班级,到校医务室帮她拿感冒药。
  事后面对班主任的责罚,他一如现在,无所谓的态度。
  ‘真好。’那些寄人篱下,那些看人眼色度日,所产生的阴郁,瞬间烟消云散了。
  沈青娥现在是完全体的天真烂漫少女。
  寄住一年半,归来仍是傻白甜!
  沈青娥脚步轻快了许多,她走的并不快,因为这条回家的路并不长,她想走的慢一点,和姜宁多待一会儿。
  姜宁觉得沈青娥犯了神经质,索性没搭理她。
  沈青娥回想排队的景象,她被纹身男逼迫时,试图用眼神寻求周围,她看见了冷漠的中年大叔,只顾自保的小夫妻。
  人人皆不想招惹纹身男,姜宁偏偏挺身而出,仅仅是举重若轻的动作,轻轻松松的赶走了恶人。
  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她动用特权排队,沈青娥心情极其美妙:
  ‘原来,他真的很在乎我。’
  一如初中,那天阳光正盛,他送自己回家,当初沈青娥还嫌弃跟他走在一块,影响自己的形象。
  可如今…
  沈青娥踩着阳光,她忽然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姜宁:“天气是不错。”
  他寻思,桐桐估计还在床上睡大觉。
  “嗯。”沈青娥瞧向黑马,啊,不对,是电瓶车的前挂钩,只见那里挂了个黑袋子,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沈青娥说:“今天中午又有好吃的吧。”
  姜宁:“是有好吃的。”
  他顺手从山里抓了只野兔,这种生物繁殖能力很强,一窝一窝的生,长的极快。
  虎栖山是姜宁的山,他自然不会目睹生态被破坏,于是陆陆续续的抓了几十只野兔,送给邵双双。
  当然,虎栖山的兔子亦有高下之分,这些兔子全是资质较弱的一类,今天正好给大伯家送一只。
  他只是平常的回答,沈青娥却品出了别样的意味,她笑着说:“你怎么总是顺着我说话呀?”
  姜宁反问:“顺着你说话?”
  沈青娥:“还在顺。”
  姜宁疑惑:“还在顺?”
  沈青娥听后,不知为何,在某种强烈的欲望驱使下,她心脏一紧,突然冲动了,她再次问出一句话:“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姜宁没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了。
  沈青娥脸色逐渐僵硬,还有些悔恨,她刚才忽然觉得一阵悸动,激动的说出了和好的话,可她充满热情的话语,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的天,暗了。
  寄住的阴影,姐妹的议论,低微的出身,种种压力,统统回归了。
  沈青娥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次不顺着我说话了吧。”
  姜宁:“牛逼。”
  ……
  下午两点。
  姜宁虽然去亲戚家了,但他离开前,给河坝平房前布置了保温的小阵。
  薛元桐摸索着,找到阵法位置,缩到躺椅里晒太阳,好不惬意。
  这时,自平房西边传来一阵动静,薛元桐小耳朵动动,并不是姜宁的电瓶车。
  西边飘来一阵极为好闻的香味,薛元桐睁开眼,钱老师开着三轮车,浩浩荡荡的经过。
  隔壁的张屠夫招呼:“老钱,啥玩意那么香?”
  钱老师慢条斯理的下车,他宝贝似的捧着两个瓶子:“瞅瞅,香油,自家榨的香油!”
  所谓香油,即是芝麻油,拥有浓郁的炒芝麻香味,一种价格颇贵的调味品,做凉拌菜,或煮汤,可以放一点。
  对于年轻人来说,若是煮方便面时,滴一些香油,味道更是美妙。
  张屠夫见钱老师稀罕的模样,他嗤笑一声,道:“不就香油吗?有啥了不起的?”
  钱老师:“嘿,一般人的香油,能和我这比吗?正经的香油,三斤芝麻一斤油,我这用的是传统手艺,五斤多芝麻才出一斤油!”
  钱老师走到张屠夫面前,拔开瓶塞给他闻闻香味:“你瞧味多正啊!”
  张屠夫刚闻半口,钱老师立刻把瓶塞堵上,还把周围逸散的香味全吸走了。
  薛元桐目睹这一幕:‘…’
  钱老师职业技能发动,他眼观六路,瞧见了桐桐的表情,钱老师马上说:“咋,桐桐,你闻闻正不正?”
  薛元桐:“挺正的。”
  她家的香油,的确没这么香。
  钱老师顿时得瑟的不行,“哎,我小时候吃的就这些香油,近些年去外面买,总觉得不得劲,今个特意跑到村里让人给榨了两瓶。”
  薛元桐不喜欢看人炫耀,尤其还是她吃不到东西,她干脆闭目养神。
  钱老师逮住机会,立马教育道:“桐桐啊,我以老师的身份告诫你,你天天睡大觉怎么能行,你得奋斗,你要学习,要劳动,要竞争!”
  薛元桐现在胆子大:“钱老师你怎么不白天工作,晚上去给人看大门,早起卖早餐呢?”
  钱老师没吱声了。
  ……
  远处,庄剑辉独臂提着一条大青鱼,正沿路炫耀。
  这条鱼是他钓的,已经在池塘边炫耀了一圈,现在转移阵地,来到平房炫耀。
  林子达表示羡慕,他今天空军了。
  庄剑辉故意感慨:“以前不会钓鱼,看到大佬钓到大鱼,我以为那会很快乐,然而我现在钓到了大鱼,却依然不快乐,为什么呢?”
  他嘴上说不快乐,然而嘴角的笑容出卖了他,分明是在炫耀。
  林子达比庄剑辉更早的掌握钓鱼技巧,还是他主动引庄剑辉学习钓鱼,结果现在却被人家狠狠的炫耀。
  林子达酸涩的说:“因为你是靠运气钓到的啊!”
  庄剑辉不在意,“运气也是技术的一环,如同人的投胎。”
  他拎着青鱼,缓缓的晃悠到钱老师家附近。
  钱老师正在描述他的香油多么稀有:“我们老家磨香油用的是上好的芝麻,不像街上的黑心商人,他们自家吃的香油,咋可能图便宜忽略质量?”
  “我太爷爷,我爷爷,我爹,全是吃的同一种香油,你瞅瞅这颜色,人家那油坊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
  “这门技艺,快失传喽!”钱老师感慨,他吹到途中,忽然瞥见庄剑辉手里的大青鱼,钱老师眼珠子灵活的一转。
  他想到一道好菜,清蒸青鱼,再滴上一茶匙香油,那滋味美的哟!
  钱老师主动出击:“小伙子,运气不错!”
  庄剑辉被夸了,他收敛些笑容:“还可以吧,技术好。”
  钱老师拿捏出好为人师的姿态,他教育:“小伙子,前天你钓鱼,昨天你钓鱼,今天你还你钓鱼!钓鱼归钓鱼,你千万不能疏忽学习,你学习成绩咋样啊?”
  庄剑辉本来开开心心的呢,一听此话,再瞅瞅钱老师那架势,他不知道为啥,莫名不舒服。
  庄剑辉神情镇定,回应:“985稳的。”
  钱老师一惊:“呦呵,小伙子口气不小,985豁!”
  庄剑辉见到对方震怖的反应,心里莫名舒爽:“还行。”
  旋即,钱老师神色一变,他摇摇头,否定了:“985是高材生了,你天天钓鱼,哪像985的苗子?小伙子不能胡扯!”
  他不再和庄剑辉讲话,而是捧着香油继续炫耀:“我这香油榨油的法子,传到现在只剩一个人会做了,越是老祖宗的东西,越是厉害,好比古代的古文。”
  庄剑辉本来被钱老师问的不耐烦了,不爱搭理,现在被否定之后,对方又在那自顾自的讲东西,他忽然不爽了。
  庄剑辉道:“并不是越古老越厉害,古代的马车,还不是照样被火车淘汰吗?”
  钱老师:“那古文咋没被淘汰呢,咱说那篇滕王阁序,多美的文章,我现在还能倒背如流,比你这985背的还厉害!”
  他说到这里,斜眼瞅人,表情嘲讽拉满。
  庄剑辉来气了,抓住他话语里的漏洞:“倒背如流,呵呵?”
  他眼神同样浮现蔑视,以此对阵。
  钱老师露出獠牙:“嘿,你小子不信是吧,如果能倒背如流呢?咱赌你手里那条鱼,你敢不敢赌?”
  林子达眼神暗示庄剑辉,他察觉不对了。
  庄剑辉较劲上了,他没听,仰起头:“我还真不信了,就你?来!”
  滕王阁序全文大几百字,又是晦涩的文言文,一个乡野小老头,倒背?可笑!
  钱老师张嘴:“流自空江长外槛,在何今子帝中阁…”
  他叽里呱啦一阵,飞快的倒背完了,然后他伸手:“鱼给我!”
  ……
  庄剑辉空手回农家乐了。
  他郁闷:“什么人啊,多大年龄了,跟我赌一条鱼!”
  他现在回想,知道当时被老家伙给诓骗了。
  他毕竟出身不凡,总不能为了一条鱼抵赖吧?
  林子达说:“确实不像好人。”
  他经过毕悦家门口,努努嘴,道:“这家也不是啥好人。”
  庄剑辉总结:“河坝总共没几户人家,结果有两家不是啥好东西,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旋即,他想到姜宁,又说:“他住的房子,离那老家伙挺近,不会也被诓过吧?”
  如此思索,庄剑辉心情平衡了许多。
  老家伙不简单,能倒背滕王阁序,绝对是个人才。
  ……
  “今个美哟!美滴很!”钱老师提起大青鱼,尽情的显摆。
  他乃是老师,教了不知多少年的书。
  文言文?他吃饭的本事!
  张屠夫呸道:“狗日的,鱼又不给老子吃,你显摆个熊!”
  钱老师不屑,心道:‘你什么档次,配跟我吃一条鱼?’
  他表面鼓励:“小张,你输给隔壁小姜不少次了吧?你得争点气!”
  对比之下,他老钱手拎大青鱼,完全不是一水平的人!
  他若对上姜宁,稍微运用智慧,岂不信手催服?
  钱老师暂时打败了粗鲁的张屠夫,成了平房的胜利者,他义气风发。
  看山不是山,看云不是云。
  以至于,钱老师膨胀了!
  钱老师听说,附近在兴建公园,兴建分局,他们所在平房的土地,或许将如如同新闻报道上的拆迁,乘上大时代的风潮!
  钱老师携大胜之运,目视天际:‘这片土地,该有个话事人了!’
  这时,原本闭目养神的薛元桐,忽然睁开眼睛,她望向西边,欢快的喊道:“姜宁,你终于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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