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到白天就好了
度过了一个丰富且热闹的白天，晚上糖宝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被放在康熙的龙床上都还在咿咿呀呀。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她还不太可能犯困睡觉呢。
康熙感受到了这份甜蜜的困扰，于是想了个让她安静的好办法。
“糖宝啊，汗阿玛给你念书，好不好啊？”
“念苏？”糖宝眨了眨眼睛，“是讲故事嘛？”
康熙一本正经地点头，“对，可以是讲故事！”
汗阿玛给她讲故事诶！
糖宝立刻就同意了。
梁九功立刻在康熙的示意下，去取了一册《论语》来。
《论语》毕竟是记录先贤孔子和他弟子们言行的语录文集，里面还是蕴含了很多大道理的，如果糖宝能听进去一些，也就当是给她开蒙了。
于是，糖宝舒舒服服地躺在康熙的怀里，一边听他念着《论语》的内容，念完一句，就给她解释、讲解背后的道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句话是圣贤孔子说的，他的意思呢是说学习了某一项知识之后，按照一定的时间去复习它，不也很是愉快吗……”
听了没几句，糖宝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不是她不想听汗阿玛讲故事，就是、就是那些小蝌蚪钻进她的耳朵里面以后，就让她的脑子开始糊里糊涂了，还变得想睡觉了……
当然了，这一定不是糖宝的错！
也不是汗阿玛的错！
肯定是这本故事不好……呼啊，呼啊……
没过多久，康熙就发现身边的糖宝已经坠入梦乡，睡得香甜了。
“这可真是，和她十哥一个模子的，一听课就犯困！”康熙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他一招手，梁九功上来接过了那册《论语》，轻轻放下床幔，吹熄了寝殿里的烛火。
整个寝殿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夜半时分。
如今明明才六月的天儿，还没迎来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呢，但是康熙却觉得今夜未免太燥热了些。
就像在身边摆了个小火炉似的，不仅烫得他压根就睡不着，还热出了汗。
小风一吹，还有点儿凉飕飕的感觉。
但是康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怎么可能有人会在他身边放什么火炉？！
他身边明明只睡了一个糖宝！！
这样的念头划过脑海，康熙立刻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转头就去看身边的糖宝。
果然，小小的糖宝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已经烧得满脸通红，浑身都在冒汗，甚至打湿了她的寝衣和身下的被褥！
康熙顾不上其他，掀开了床幔光脚踩在地上，朝外头大吼一声。
“来人！立刻宣太医来！”
原本安静蛰伏在黑暗中的乾清宫，瞬间就被这一道怒吼激活过来。
所有的火烛都被点亮，整座宫殿瞬间亮如白昼。
不管是守夜的，还是趁机眯一会儿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行动起来，不敢有片刻的拖拉。
梁九功亲自带着人，去值夜的太医院将所有当值的太医都连请带拖地拉到了乾清宫。
包括日景门寿药房当值的两位太医，也没能逃过。
甚至连在家休息的太医正也一样，早有持皇上口谕的禁军前去叫门。
“十四格格白天还好好的，怎么晚上会突发高烧！？”
披着一件外裳的康熙背着手来回绕着圈，手里的佛珠都快被他摸出一层茧来，心里更是急得火烧火燎。
“要是朕的十四格格出一点儿事，朕就诛你们九族！”
要不说太医是个高危职业呢，反正只要是得宠的哪位主子稍微出点儿事，他们的项上人头就实在危险。
几个太医跪在地上磕头，“臣等，一定尽力。”
尽力有什么用！他要的是糖宝安全无恙！
但是康熙忍住了已经滚到嘴边的话，焦急地挥了挥手，“赶紧给十四格格把脉！”
太医们轮流给糖宝把脉，手一搭上去，他们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长久的安静让康熙心里七上八下，一点底儿都没有。
他忍不住问太医：“十四格格怎么样了？”
对视一眼，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几个太医齐齐跪在了地上。
“回皇上的话，十四格格的脉象有些古怪，臣等把脉发现，竟是沉稳有力的脉象！”
人都快烧熟了，脉象却代表着健康至极。
这，这话说出口，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太医自己都不相信啊！
康熙抽搐了一下眼角，停下脚步，声音反而变得低沉。
“哦？你们的意思是，朕的十四格格现在人很好，非常健康，是吗？”
他指着龙床上满脸痛苦的糖宝，质问所有太医。
此时康熙的心中如同插进了一把刀子，那刀在他心里左劈右砍、毫不留情，将整颗热血沸腾的心脏都砍碎了、绞烂了，让他整个人痛不欲生。
太医们也是头一回遇上这么邪门的事情，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面对康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提问，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朕问你们话呢！”康熙突然一声怒喝！
“说啊！！”
面对皇上的雷霆之怒，暖阁内外所有的人都扑通一声跪下了。
太医正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刚想着该怎么回答才能让皇上稍微平息一些怒火。
此时，龙床上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呓语。
“蛤蟆……”
是糖宝的声音！
暴怒中的康熙并没有听见，但是跪在床边的勾荭和怀蓝却听见了。
两人眼睛一亮，不顾康熙的怒火，连忙出声道：“万岁爷！十四格格，十四格格叫您了！”
康熙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梁九功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起身扶着康熙往龙床边走。
“万岁爷，十四格格正在找汗阿玛呢！”
直到这时候，梁九功才发现，原来万岁爷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终于回过神来的康熙，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看着似乎毫无动静的糖宝，小声呼唤她。
“糖宝，糖宝，汗阿玛在这儿呢！”
他不知疲倦地呼唤了许多遍，终于，糖宝听到了他的声音，被汗水打湿的眼睫微微颤抖起来。
糖宝正在努力地睁开眼睛。
“蛤蟆，糖宝在这里鸭……”
不管再怎么努力，她的眼睛只睁开了两条细细的缝，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
但是糖宝能感觉到，她的汗阿玛就在她的身边！
“蛤蟆……蛤蟆……”
“诶！汗阿玛在这呢！”
看见糖宝努力地调动全身，康熙紧紧地握住了糖宝的手，每一次都回应了糖宝。
“蛤蟆……不要怕，糖宝到了白天就好了……木有事情的……”
硬撑着说完了这么一句话，糖宝的唇角动了动，又一次陷入了昏迷当中。
到了白天就好了？
糖宝为什么会知道？
难道说，她以前就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康熙一边吩咐太医守在旁边，勾荭和怀蓝给糖宝换毛巾、擦汗。
转身走远一点之后，康熙脸色森冷，如同恶魔夜叉一般。
“将之前在竹兰院伺候糖宝的几个奴才交给慎刑司，不管是用什么法子，一个时辰之内，都给朕撬开她们的嘴！”
“是。”听了这话，梁九功心中凛然。
万岁爷这话一出，便是不计死活，只要一个答案了。
“万岁爷，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还没等梁九功去传话，顾问行忽然从旁边走了出来。
他还是那副老态龙钟，表情温和的样子，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梁九功这个大内总管都有些不寒而栗。
“奴才当年也是出身尚方院，于审讯奴才上，颇有几分心得。”
“还请皇上准许奴才，一同前往慎刑司。”
康熙定定看了一会儿顾问行，后者垂着眼，嘴角却微微带笑。
“准了。”
顾问行嘴角的弧度瞬间扩大，露出了嘴中的几颗黄牙。
“奴才谢皇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