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一线弩兵溃退

  远处,一片同样的乌云在升起。
  而且是连绵不断的乌云。
  蒙古人发射轻箭时,射速最大可以达到两秒钟一发。这些蒙古轻骑,一边策马奔驰,一边不停的射箭。
  冲锋和射箭两不耽误。弩兵们的压力一下子空前加大了。
  这些蒙古骑手,他们从小生于马背,长于马背,控马技术一流。
  就是建奴也比不了他们。
  建奴是渔猎民族,而他们才是游牧民族。
  建州本部兵最厉害的是重步兵,而海西女真四部,乌拉、辉发、叶赫、哈达这四家才是真正擅长骑兵的。
  所以明史记载,建奴畏惧海西骑兵,而海西畏惧建奴步卒。
  而野人女真中索伦兵等则是天生的寒区战、丛林战、山地战和高原战的战士。
  统一起来的八旗,就拥有了,精锐的骑兵、精锐的步兵,精锐的特种兵。后来还从山东接纳了叛逃的大明火器步卒,连当时最先进的鸟铳和火炮也有了。
  蒙古人打不过建奴,主要原因就是一个统一了,一个分裂了。
  蒙古人的分裂,不仅仅是族群的分裂,他们在精神上也分裂了。分裂的一塌糊涂。
  统治阶层改信了藏传佛教,而底层民众还在偷偷的信奉萨满。统治阶层的中下层信仰了红教,而上层改信了花教。漠西蒙古甚至很多人改信了中东那边的信仰。
  达赖和班禅又大量分封诸部首领做大汗,各种势力犬牙交错,盘根错节。别说是林丹汗了,成吉思汗复生了,也得头疼。
  合则强、分则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而建奴的装备,也要好于蒙古人太多。
  此时,蒙古人体现出了强大的骑术,他们用双腿控马,把双手解放出来,不停的拉弓放箭。
  此时,民兵们看到了令终身难忘的景象。
  无数黑线从地面不断的升起,飞向天空。
  而天空中,如同乌云一般的密集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他们看的目瞪口呆。
  顿时,阵线就有些松动。
  很多人开始惊慌失措。
  安三溪看着,战线开始不稳了,他知道这是人心慌了。
  他叹了口气,毕竟这些都是民兵,不是正规军。
  心理素质和三个骑兵团差的太远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把所有人,都摆出弩兵阵型的原因。
  一个优秀的将领永远有第二套方案。
  “不要怕,稳住,”
  “这是轻箭,射不穿你们的盔甲。”
  “继续射击,不要乱”
  “他们冲不上来,三段射不要停。”
  军官们立刻开始约束部队,制止这些民兵的慌乱。
  说实话,他们这些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菜鸟,人多打人少,或者打顺风仗是可以的。
  现在这种硬仗,有些超出他们的承受能力了。
  但是,没有办法,只要出现在战场上,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
  只能根据情况随机应变。
  箭雨终于落下来了。
  咻!咻!咻!咻!咻!
  叮当,叮当,一阵乱响。
  无数的箭矢飞下来,箭簇直接呈现四十五度角,撞击在盔甲上。被弹的跳了起来。
  这些民兵在板甲里边,感觉就像穿着蓑衣,被暴雨拍打一样。
  密集的箭矢,有一种错觉,让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因为外面穿着黑布的斗篷。这是为了便于夜袭的隐蔽采用的伪装,如果是雪地作战就会换成白色斗篷。
  箭矢没能射穿铝合金板甲,但是轻易的穿透了厚布斗篷,每个人身上都插着很多支箭。看着非常吓人。
  “啊!啊!我中箭了。”好多人惊慌失措的喊着。
  还有人乱跑,队形顿时有些混乱了。
  箭矢像是暴雨一样的落下,连绵不断。根本没有喘息之机会。
  很多人惊慌的用手臂遮住眼睛,这是人惊慌时的正常反应。
  其实根本没必要,鸟嘴头盔的额头部有页眉,伸出一寸多。
  这个设计既是为了挡箭,防止伤到眼睛,也是为了遮蔽阳光刺眼,以及下雨时,雨水糊住眼睛,影响作战时的视野。
  安三溪有些无奈,毕竟他们都是民兵,训练的强度不大,也没有经历过实战的考验。不能要求他们太多。
  如果他们不惊慌,不顾箭雨的攻击。保持队形,在蒙古人进入到一百米距离时,改为直射。
  三段击,以钢弩六秒一发的射速,蒙古人根本就冲不上来。
  因为现在杨帆的燧发枪步枪,采用定装子弹的射速,也不过时一分钟五发左右。三段射击,间隔大概四秒一轮。
  这个射速骑兵都冲不上来,何况,钢弩三段射击,间隔只有两秒。而且棘轮上弦,根本不累,连续发射一百发以上也没问题。
  但是,现在前面阵线已经慌乱了。
  安三溪只好见好就收,让他们直射一次就撤退了。
  否则蒙古人冲上来,尽管砍不动他们的铠甲,但是战马能把他们撞死,撞不死,也会撞倒撞伤,然后被马蹄踩死。
  蒙古人还有套马索,可以套住他们,拽倒了,然后拖死。
  极近距离下,蒙古人会投掷手斧和铁骨朵,板甲防刀可以,但是防御极近距离砍来的斧子,还是会骨折的。还是会被砍开的,因为太厚的盔甲重量太大,没法行军和机动。
  任何盔甲都不是斧子的对手,斧子是天生的罐头开罐器。
  嘹亮的军号纷纷吹响。
  这是立即进入直射的信号。
  军官们立刻呵斥属下的民兵,立即进入直射。
  这时候蒙古人,已经冲到了一百米内了。
  因为轻箭的不断落下,极大的干扰了这些民兵。
  尽管没有一发轻箭穿透了他们的铠甲,但是他们在阵雨一样落下的箭矢中,依然惊慌失措。
  三段射搞得乱七八糟,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整齐划一。
  很多人手忙脚乱中,把箭矢掉到了地上。
  有的人下意识的躲避上空飞来的箭矢,撞倒了后边的人。
  还有的人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似乎这样更安全。
  冲进一百米后,蒙古人迎来了第一波直射打击。
  五六千支箭,箭如飞蝗一般迎面射来,直射比抛射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因为,抛射没有瞄准,只是概略射击。属于碰上一个算一个。很多都落到空地上去了。
  而直射则不然,蒙古人是前仆后继的冲来,就像涌浪一样,后浪推前浪。
  直射的弩箭即使没有射中第一排,也会在第二排,第三排,甚至是第四排找到目标,基本不会射空。
  这一轮直射,顿时使整个战线一窒。
  前排的人马被射成了刺猬,插上了无数根弩箭,人马都纷纷向前栽倒。
  第二排和第三排也有很多人被射倒。但毕竟第一排挡住了绝大多数弩箭,而从空隙射过去的不多。
  安三溪有点纠结,目前效果还行,如果这些民兵能扛得住,他很想继续射下去。只要弩手们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保持三段射击,蒙古人根本冲不上来,很快就会被打崩。
  但是他不愿意冒险,毕竟这些人都是多伦城的主要劳动力,他不愿意损失太大。
  这里不是当年的乱石滩百户所,可以大浪淘沙,用几倍的阵亡筛选出少量的精兵。
  开春还要种地呢,壮劳力没了,谁来养活这些孤儿寡母,全靠老爷水运吗,那么这样,开发多伦城还有什么意义。
  老爷的意图,是在草原上建设一个前进基地。立足已稳后,逐步的蚕食,最终统一草原。而不是变成一个纯粹消耗老爷财力的负担。
  “鸣金收兵吧,让他们撤退到楔形阵的后面去,重新组队。”
  随着一声令下,十二个楔形阵的一万士兵也端起了钢弩开始抛射,他们主要是掩护弓弩手们撤退。
  铜锣哐当哐当的敲响,第一线的民兵们如蒙大赦。
  立刻扭头就往回跑。
  气的军官们破口大骂,撤退要保持建制,不能一窝蜂的乱跑。
  好在平时按照社区、街坊编组起了作用。人在逃跑时,也是习惯于和熟悉的人在一起。
  这些人扛着自己的长戟,背上钢弩,一小群,一小群的向后跑去。
  武器可不便宜呢,他们都是贷款买的。
  要是扔了,武器没了,贷款还是要还的。
  这些人当年穷怕了。逃走也是抱着武器,这些东西是他们的重要家庭财产,可不能扔啊。
  安三溪此时,深切的感觉到了老爷的英明。
  难怪让自己这么编组这些民兵。
  要不是他们都是亲族和街坊、朋友,一个生产队的。这下子非跑散了不可。人遇到危险时和自己熟悉的人在一起,这是本能。
  打撒等人终于长处了一口气,伤亡太大了。
  看来蒙古人的抛射还是非常好使的,这些汉人步卒崩溃了,已经逃跑了。剩下的就是蒙古的勇士们,一边倒的追杀了。
  可是他们没有高兴的太久,对面又是一片黑云飞起。
  对方还在抛射,他们不是已经溃退了吗,怎么还有人在抛射。
  台吉们惊讶的互相看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解。
  打撒的脸色变了变,他明白了。
  安三溪在后面还有第二阵列。自己果然还是小看了哲别。
  能经历几百次战斗不死掉的,没有一个是傻子。
  明日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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