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个阶段
【今天赶上了。。。】
“是啊，这事儿我也挺好奇的。”
听到说话声，唐果赶忙回过头去，看到方才刚刚对女尸进行过初步检查的法医杨一波正站在他们两个人身后，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秦沧。
杨一波对于秦沧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欣赏，这种善意的接近与严立夫那种客气的疏离还是有着很明显的差异，所以秦沧倒也对他不算排斥，更没有什么抵触情绪，虽说仍旧不怎么热情，但是好歹看到他也能不咸不淡的点个头意思一下。
现在被杨一波问到，秦沧倒也不和他绕弯子，伸手朝女尸一指：“是她‘亲手’告诉我的。”
“亲手？”唐果对秦沧的措辞感到十分的不解，一般人说从尸体上面观察到了什么，故弄玄虚一些，也都会说死者“亲口”提供了信息，可还真没见有什么人居然会说死者“亲手”告诉自己了什么呢，毕竟从常理上来讲，手可不是能够说话和交流的器官，这么说听起来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秦沧点点头，伸手指了指死者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脖子，又指了指死者的手，死者的手指尖也沾满了鲜血，血液凝固之后，她的指甲缝里面暗红一片。
“你们应该不难看出，死者在临死之前，出于求生的本能，一直试图去抓勒住自己脖子的绳索，因为太过于拼命，以至于把自己的脖子都给抓烂了。”秦沧说，说完之后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看看唐果和杨一波的反应。
杨一波最先点了点头，毕竟他是法医，在尸检方面来说要比秦沧专业上很多，秦沧说的这些迹象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并且也和他从专业角度出发的判断并没有什么出入。唐果很快的也跟着点了头，她虽然是尸检方面的门外汉，但是常识和逻辑还是有的，只需要想象一下也不难推测出同样的一番结论。
“看一看死者脖子上面的伤处，除了颈后部之外，几乎无一例外的都被抓伤的非常严重，但是相反的，死者的手指尖基本上都是沾染着自己颈部伤处的血肉，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连指甲也没有掀翻一片。”秦沧很满意两个人的反应，这才继续说道，“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凶手用来勒死死者的绳索，或者应该被称为线绳更为准确，恐怕应该是一根非常纤细，但同时又结实有韧性的东西，比如说鱼线或者琴弦这一类，只要勒紧了，就会被勒进皮肉里面去，想要用手去扣住和挣脱，就会很容易抓伤自己。如果不是这么细的线绳，而是普通尺寸的绳索，死者会很容易的抠住绳索的边缘，如果使劲儿拉拽挣脱，就算凶手勒得非常用力，死者没有办法自救，最有可能的也是因为太用力去抠绳索而把指甲都给掀翻了，手指尖伤的会比脖子上面要严重很多，而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唐果点点头，秦沧说的这些她都听得明白，只是为什么这样能够体现出来凶手对死者充满了恨意呢？她实在是没有能够从鱼线或者琴弦这两种可能的作案工具上面看出凶手的动机和情绪。
秦沧看出了唐果的困惑，他不急不忙的继续说道：“鱼线或者琴弦，这只是能够造成死者脖子上面如此严重抓痕的一方面原因，另外一方面原因就算我所说的，仇恨！凶手对死者缩怀有的仇恨情绪。试想一下，假如忽然之间，在你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自己的脖子忽然就被一条绳索给死死的勒住，导致你无法正常呼吸，那么你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挣扎多久？”
唐果摇了摇头，她还真回答不上来这样的问题，这种事过去上学时候的教科书里面并没有具体的涉及到过，而自己现在还能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出现场，很显然也就意味着自己从来都没有体会过那种被人勒住脖子，机械性窒息所带来的濒临死亡时的体会。
好在杨一波是个专业人士，不至于像唐果一样一下子就被问住，他看唐果对这个问题很陌生，就索性很有耐心的给她以及一旁的小朱多讲上几句：“像这种被勒住脖子导致机械性窒息的情况，一般从被勒住一直到彻底失去生命迹象，一般有六个步骤，第一步叫做窒息前期，在这期间人的机体会发生呼吸障碍，也就是所说的氧气吸入的障碍，不过因为在这之前一般人体里面都会残留一些氧气，所以没有明显的不良反应，这个阶段能够持续多久，这就取决于人的个体素质了，如果是身体比较孱弱的，可能不到三十秒钟就已经进入了下一阶段，肺活量大的运动员就可以坚持比较久，两三分钟也不在话下，寻常人通常也是三十秒到一分钟的样子。紧接着就是第二阶段——吸气性呼吸困难，人体正常的新陈代谢很快就把体内参与的氧给消耗掉了，使体内缺氧加重，在二氧化碳的刺激下，人就会呼吸加深加快，呼吸呈喘气状，此时心跳加快，血压上升，这个过程大约会持续一分钟，或者一分半钟的样子，然后进入到第三阶段，也是最难受的一个阶段——呼气性呼吸困难。到了这一阶段人体内二氧化碳持续增加，呼吸加剧，出现呼气强于吸气，人就会出现颜面青紫肿胀，颈动脉怒张，呈现出最典型的窒息特征，并出现意识丧失，肌肉痉挛，甚至大小便失禁等等反应。这一阶段大约会持续短则几秒，长则几十秒，一般不超过一分钟。所以按照方才秦沧的提问，也就是关于窒息死亡之前，还能够挣扎的也就是这前三个阶段，寻常人的话，总共有两分钟到三分钟，就基本上丧失了反抗能力了。”
“没错，”秦沧点点头，专业人士提供的专业知识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他便继续把自己的分析和判断说下去，“就姑且认为这名死者就是寻常普通人当中的一员，身子骨不至于太弱，但是也没有什么专业人士那么强健，所以从最初被勒住脖子到基本上失去反抗能力，这中间有两到三分钟的时间，这两三分钟的时间里面，最开始的那第一阶段初期，人会试图挣脱，但是不至于疯狂的挣扎，因为还没有完全的丧失理智，即便是挣扎，自我保护意识还是占了上风。只有到了第二阶段，也就是那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才是最最难受，想要拼命挣扎，摆脱困境，并且求生欲望超过了自我保护的本能，并且身体还比较受控制。”
唐果点点头，听的非常认真。
“到了第三阶段，就会出现方才杨一波例举出来的种种反应，并且失去反抗能力，”秦沧竖起一根修长好看的手指，“所以说，这名死者能够拼命挣扎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分钟，但是你们看她脖子上面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伤痕之多，分布的面积之大，这像是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面就能够造成的么？依我来看，这应该是反反复复多次才形成的伤痕，也就是说，凶手勒住死者的脖子，让她窒息难受，但是就在她刚刚进入第三阶段的时候，凶手会适当的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然后再重新勒紧，让她在第一阶段和第三阶段之间反反复复，所以她才会反反复复的试图去拉扯那根足以陷进肉里，根本没有办法挣脱的线绳，拼命的试图挣扎，但到了最后仍旧是徒劳的。反复经历这三个窒息的阶段，这绝对不会是一种美好的体验，死者比起直接被勒死的人，很显然是承受了更多的痛苦，如果不是凶手对这名死者怀有某种深深的憎恨情绪，恐怕没有必要如此的大费周章，冒着失手的风险去如此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