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留她何用
鹿晓白吃惊地望着元冠受,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种女人,也配做我长辈?”
我怎么了?不偷不抢不杀人放火不伤天害理,怎么不配当长辈了?这家伙,葫芦里卖的啥药?不会是挖了个坑让她跳吧?
“放肆!”元颢怒斥,站起来抓过身边的拐杖指着他,“马赔礼道歉!否则……否则……”
气急之下竟然忘词。 舞月忙前取过他拐杖,小声安抚了几句。刘嬷嬷扯了扯元冠受衣袖,示意他不可造次。他倔强地抬起下巴,斜睨着鹿晓白。
鹿晓白沉默不语,只拿一双盈盈眼眸把立于门边的元冠受盯着,希冀能从他那里得到某种暗示。
雕花木格门边的灯架,烛火被卷入门内的微风吹得摇曳不定,映得他的脸色明明暗暗扑朔迷离。只见他唇角微斜,浮出一丝讥笑:“难道不是吗?我只不过哄她有洛阳的人过来找她,她迫不及待的跟我走了。”
“胡闹!”元颢依然怒不可遏。也许他愤怒的不仅是儿子对鹿晓白的捉弄,还有对鹿晓白的失望吧?
鹿晓白也对自己很失望。人说“嘴无毛办事不牢”,她怎么轻易相信了元冠受?没想到他行动之前并没有想好万全之策,事情败露便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不过,相对于出逃未遂被抓的后果,她更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舞月朝元冠受频使眼色,意在让他缄口,谁知他竟不知好歹,依然口出狂言:“父王,像这种女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朝三暮四,留她何用?不如让她走了清净!”
此话一出,厢房内气氛瞬间凝固,但很快被元颢的一声怒吼打破。被震了一震的鹿晓白眼疾手快地扑向他,精准地捉住那正朝元冠受抡过去的拐杖,却被一道力量带倒在地。
“晓白!”
“晓白!”
元颢与舞月同时出声,他要把拐杖抽回来,却被鹿晓白紧紧抱住,她坐在地,一双水眸满含内疚道:“王爷息怒!都怪我,是我糊涂!不该把玩笑当了真。冠受是小孩心性。”
小孩子做事欠妥该罚,但也不能采用暴力,何况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说了,如果再挨打,恐怕他会迁怒于她,把事情真相捅出来麻烦了。
舞月过来搀起她坐下,无奈地叹息道:“王爷,晓白担惊受怕了一夜,先让她回房歇息吧。有话明儿再说。”
元颢恍然,望向窗外,天色暗青,星子稀零,已是黎明时分。挂在回廊的纱灯因有了天光的映衬而显得柔和孱弱,不似夜晚时那么刺眼。
他沉吟着,望向鹿晓白的眼眸隐在阴影,情绪晦涩难明。鹿晓白手撑桌面歪身坐着,秀发微乱一脸倦容,水眸怯怯瞅着桌面的梨花木暗纹发呆。
“晓白,回房歇息吧。”元颢在离鹿晓白三尺之距的地方坐下来。鹿晓白应了声“嗯”,瞟了他一眼,起身福了福。
走出厢房后长舒了一口气,继而又感到莫名沮丧。也许她心虚,总觉得元颢跟她说话时眼神淡漠语气疏离,全不似平素那般温情脉脉。今晚之事,肯定把他彻底惹恼了。以后会防她更甚吧?
不禁懊恼。
虽说一夜没睡极其困乏,却因重重心事缠绕,实在无法入睡。在床翻滚了个把时辰,终于起身去找元冠受。
穿过正院右后侧滴水巷的一个小门,踏洁净清幽的青砖小径,约四五丈处是一个圆拱门,书“紫气”两字,用的是朱红方正隶书。阳光透过枝梢斜搭在拱门,把那两个字照得光芒灿烂,仿若生烟。
古人是爱卖弄化,巧妙运用了“紫气东来”之意韵,却不明说,偏让人去猜。
进了拱门便是一方天井,是元冠受住的偏院。几个小丫头见到鹿晓白都感到诧异,行礼之后便匆匆入房禀告。元冠受趴在木榻,榻边的紫檀木矮几放着一碗药,袅袅升腾着热气。
“我知道你会来。”元冠受挥挥手支走几个丫头,支起半身,面无表情说道。
鹿晓白寻了张木墩坐下,单刀直入问道:“为什么要出卖我?”
“你应该谢我才对。”元冠受侧身而卧,手托着头,以一种不符合其年龄的淡泊口吻应道。当初,鹿晓白是受他这种城府深重的老练举止所惑,才把自己的出逃大计托付与他。
“你可以找其他借口的。你可知道,这样一来,你父王肯定对我看得更紧。”
“除了私会故人,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单身女子半夜三更跑到城外去会有更好的借口。”
“好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与其追究责任,不如把精力花在如何解决问题。“你父王是怎么发现的?”
“他要发现还不容易吗?其实……”元冠受顿住话头,神色有些犹豫。
等了许久没有下,鹿晓白不想放过,追问道:“其实什么?是你父王早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元冠受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表情,不再言语。忽然有个可怕的念头窜鹿晓白脑海:莫非,这父子俩是串通好演一出戏,目的是为了拭探她?
仿佛“嗖”的一声,全身起了一层薄汗。即使不是串通好,也有可能那天,她去柴房看望元冠受时,两人的对话早已被元颢听到。习武之人听力极好,听到之后假装不知,然后布好局,秋夜那天假装陪客人无暇理她,实则给她一个出逃的机会,再演一出深夜寻人的年度大戏……
鹿晓白打了几个冷颤,甩了甩头,不敢再往下想。但愿只是自己的意`淫。不管怎样,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她将更加寸步难行,务必更加小心谨慎。
她不甘心问道:“以后还有机会吗?”
“暂时没有。”元冠受倒也答得干脆。
“不管怎么说,这次谢谢你了。”她探手摸了摸那药碗,端起来递到元冠受面前,“快凉了。喝了吧。”
元冠受瞟了她一眼,勉强坐起来,一手支着床榻,一手捧碗把药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道闷声:“你不用谢,我只是为了我父王。不想看着他毁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