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章 体贴

  卿妆捂荷包捂的紧巴巴的,防贼似的直瞅着卫应,剔透的大眼睛里全是控诉和鄙夷。位高权重个爷儿跟姑娘家抢零嘴子,怎么那么大的脸,而且明明该分的赃都分齐全了,这会还眼热别人地盘上的可为什么呢?
  卫应不管那个,被她眼神扎成蜂窝也不带理会的,手仍旧递到她面前,“拿来!”
  她撅着嘴不情愿掏出个纸包递给他,卫应翻了翻,几张果丹皮,接茬问:“还有。”
  卿妆的白眼都要翻到日头底下去了,赌气似的往他手里丢了俩包,一包柿饼一包白糖梨膏,瞧他将信将疑的眼神就抻着袖子来回晃,给他兜脸来两股盈袖香风好证明自己从未藏私。
  邻桌的瞧了就是笑,更甚者起哄,“虽说爷们揪细这些鸡零狗碎的成了块顶门的案板子,但好在不怕老婆有气魄,给咱长脸,敬酒。”
  吃饭的哄堂大笑,仪渊眉头都拧成一对儿,出了府门净跟这些浑人混迹了,连他都深觉没脸何况是大人,估摸着一时半会就得有场雷霆震怒。
  结果一转脸儿,好么,大人将那包梨膏糖推了回去,正和颜悦色地嘱咐:“这个给你留着,明儿再敢买,回去也甭想着领月钱了。”
  对面的姑娘委屈的腮帮子鼓成金鱼,不满归不满可识时务,小心翼翼地掰出指头大小的一块搁在卫应面前的瓷碟子里,余下重新包好掖进袖子,生怕他再来抢似的偷摸看一眼掖掖再掖掖。
  卫应嫌弃的很,直到用完了饭也没动那块少的可怜的梨膏,领着人奔会馆东南角上的戏台子去了。
  孙昭秋末就打这儿没的,出事后松江府将戏台方圆用白绸裹了贴条子,也没人敢来打扫,经月之后层层浮灰呛的很;他当初坐的红罩子官帽椅仍旧歪斜在地上,血业已干涸,留下不轻不重的一片印记。
  领路的是同贤会馆的司年董事严式恒,瘦条子脸上一双眼睛精明的紧,即使矮着身子在卫应身边也不显短了气势,他一面走一面道:“孙督宪去的那日小人不在松江,当时是司月董事永兴会的一帮小子前后照看着,云出岫是交卯时进的会馆,孙督宪是申时三刻到的驾,这期间再没来过外人。连申末唱开光戏的红公鸡都是知府衙门的皂隶临时给带来的,那花脸咬口鸡脖子孙督宪就不成了,当时随座的全无察觉,陈府台闻信打会馆外再来人已咽了气,邪门的很。”
  仪渊顺势插了句,“什么样?”
  严式恒道:“孙督宪偏瘦,方脸浓眉阔眼,耳根有痣,血口子就是打那起的头直至颈下,三寸来长一刀毙命。小人问了当日守门的几个小子,大差不差,都是这么样说辞,小人料着即便有出入也不离谱。”
  打官帽椅往戏台去,卿妆扯了卫应衣袖,他缓半步拿眼瞅她,“又合计祭奠你五脏庙呐?”
  他时时挤兑她已然成了习惯,今儿少了两句晚上指不定安置的时辰都要迟个把时辰,卿妆不敢明着和他呛,背地里倒将他问候了个遍,老天不开眼养出这么个祖宗爷爷。
  她有排遣的方,自然也不计较他的话茬,从随行的笔帖式手里要了支笔勾勾写写,卫应瞧了兴味盎然,问道:“当真?”
  卿妆点头,当日虽说死了人场面滚粥一样,可该瞧的不该瞧的都入了眼。那位孙昭大人分明是个圆胖子,细眉毛细眼睛像蛐蛐儿,就胖,嫩菜叶喂多了似的蝈蝈,不似严式恒描述的那么样。
  严式恒听着动静回头,揖礼赔笑:“小人忘性大倒是把正事撂了,当日孙督宪没了多时卿妆姑娘才打后头露的脸,妆面上了一半,着实跟督宪的死没甚关联。陈府台约摸是怒极攻心,一时没了分寸冤枉了卿妆姑娘,大人若是有差遣,小人自然叫当日的几个小子来给姑娘作证。”
  水涨船高,如今跟着个威势赫赫的爷也有人愿意拿正眼来瞧,卿妆觉得苦尽甘来翻案有望,扭过脸甚是诚恳地询问卫应的意思。
  他对这事向来不挂心,面上无波,“我太太用不着谁来帮衬,倒让人觉得我不体贴似的。”
  严式恒讪讪地应了句是了,“大人同太太情深意重,小人妄加揣测,死罪。”
  卫应装腔作势扮鸾凤和鸣,卿妆站他身后怨愤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穿个洞,上辈子合着在他家杀人越货来着,如今才遭他这么坑害。
  眼瞧着别人铺了条生路到了跟前儿,这爷儿可好,一脚踹翻了不算,连铺路的一块蹬了,究竟多大的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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