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章 子嗣
要说那支白玉簪子,卿妆确实是处心积虑拿来气卫姪的。
合着只许叫她昨天在大庭广众下平白无故地甩脸子,她自认不是什么心善的姑娘,得要一报还一报,左不过叫她也跌回面子,也不拘着什么方儿。
老太太叫重新备副头面是呕卫姪,备不备是她的事,她也不稀罕,但坑害人的事儿至今还没主动做过一回。宫里采不采选卫应压根儿没跟她提过,即便提了她如今也没在崔媞背后插把刀的心思。
卫姪恼任她恼,老太太跟前也不惧怕她能伤到她,卿妆起身正经行了礼,“姑奶奶容禀,若不是方才老太太提及,奴还不晓得有这回事,奴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胡作非为。”
卫姪只当她善妒吹了枕边风,把卫应蛊惑的六亲不认,见她矢口赖账,霎时红了眼,要拿了人到手里撕碎了解恨!
“德行!”老太太拎起沉香拐往她膝头上狠敲了一记,“这事儿跟谁都没干系,昨儿应哥儿来瞧我,说起采选的事儿,我合计如今府里就媞丫头合适,谁也没当说。”
卫姪也不敢挣,当地儿一站,眼圈红上了,“老太太,您拿媞丫头亲孙儿似的,她才十九岁呐,您舍得她进宫去?后宫什么样的地界儿,媞丫头这样性子还有天日可瞧?”
老太太一拧眉,“胡说八道,给陛下当妃嫔那是满门的荣耀,合着就你家姑娘能去,别家姑娘就不能去?十九也不小了,该许配人家了,你不也这么大岁数看上卢家那小子,哭闹着要嫁了去,这会该媞丫头出门倒拦着了。”
卫姪回身将崔媞一搂,母鸡护崽子似的,严词拒绝,“不成,谁也不能给,媞丫头是给应哥儿当太太的,怎么能往宫里送,我不许!”
老太太失笑,拿拐杖点她,“好歹你也是卫家出门子的姑奶奶,怎么学起那小门小户养上童养媳了?崔大人是应哥儿的老师,你挡着人老崔家的荣耀,别说应哥儿得担不肖的名声,待过些年我上地底下去见了人爹妈,可怎么交代?”
三太太四太太将她两个一道扶起来,给崔媞抹眼泪安抚道:“这是好事,进了宫被选上了就是殿下,给崔家光耀门楣,别人家盼都盼不来的,别哭了啊!”
崔媞泣不成声,低低地嚷闹着不要,老太太那失了耐心,把沉香拐往地上一磕,“媞丫头,寻日见你是个懂事的,今儿怎么也这般不晓情理?前你在兴龙观求得签我晓得的,你若不去采选,赶明儿叫人知道了,得问卫家和你们崔家一个欺君的罪名!”
她招了手叫来,摸到人给她理了理头发道:“去有去了的好,若是没选上,说明那兴龙观的签打嘴,你不配给帝王家,回头就能好好寻门亲事;若选得上说明你和陛下有缘分,陛下今年二十四,年纪轻轻相貌堂堂,满腹经纶待人又和善,天下第一的好夫君不能错过。”
崔媞仍旧哭闹求饶,老太太再不肯言语,叫了棠姑来,“去知会媞丫头院子里的婆子媳妇,将她们主子请回去好生预备着采选,一应物件和教养婆你亲自选备上,该教的规矩教起来,莫要到时候要往宫里送人着急忙慌的。”
棠姑叠声应下,出门叫了人来,这事儿便是板上钉钉没得跑了,那厢崔媞哭得背过气去,兜头摔到地上人事不知。卫姪一瞧慌得六神无主,扑过去往怀里一搂,心肝儿肉的嚎上了,一面嚎一面还哭叫,“老太太,不如拿刀子杀了我去了吧!”
丫头婆子院外跪了一地儿,屋里的人俱是垂首站着,闷声不吭。卫姪哭得顿足捶胸,老太太压根儿不为所动,手里拨着白蜜蜡佛珠子,一个个挨过去,口里念得慈悲心肠却是硬的。
卫姪后头哭脱了力没声儿了,抱着崔媞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双眼无神,老太太这才掀开眼扫过去,“好了,都闹够了吧,外头进来人,请姑奶奶和小崔姑奶奶回院。”
婆子媳妇们鱼贯而入,半拉半架将人抬了出去,屋子里头鸦雀无声,老太太招招手,“都坐吧,这桩事儿说完了,咱们说下一桩,三儿家的?”
三太太还未待坐稳,又起身道:“老太太。”
老太太道:“昨儿你老爷来见我,讲起给恭哥儿说媳妇儿的事,说他这大年岁了只有一房妾又没子嗣不成规矩。按理说分了家,我不该管你们家里的鸡零狗碎,可你向来面软,由着猴儿闹,我就腆老脸问问。”
三太太垂头搭脑听训,“老太太哪里话,媳妇没做好,还劳烦您日日过问,该打。”
老太太笑道:“这原是你的性子,我就瞧上这么一点儿,你和三儿和和睦睦的到现在说明我没看差。昨儿说了盐运使司邓运使家的二姑娘,督察院六科掌院蒋给事中家的三姑娘,健锐营言翼长的小侄女,还有个宗人府丞韩老头儿的外甥女,你踅摸个好时候瞧瞧人姑娘。”
三太太忙不迭答应,“今儿媳妇回去了就预备上,龚哥儿他亲妈恰好也在,媳妇儿同她两个捡出挑的,再到老太太跟儿回声。”
老太太道:“这几个姑娘的爹妈都有和你家说亲的意思,你当太太得稳住,他亲妈就是个姨娘有什么大主意?也不用回我,还是要龚哥儿看对眼,不能闹,等过了门公母俩见天拆房子那不行,不能要。”
她嘱咐完这个,又把眼往卫应身上瞟,“说这半天了,咱首辅大人有想法没有?”
卫应端着盖碗笑,“老太太保大媒,孙儿不敢有异议。”
老太太哼一声,“全家数你最油滑,我问你,你弟兄们娶太太你不眼热?”
他叹道:“老太太,娶了人就得有子嗣,如今陛下只有三个公主,我跟这儿冷不丁要生了个儿子您说可怎么好,也只能眼热了。”
她拿拐头顶他一记,“甭蒙我,生儿子,说生就生?能耐的你,你院里两个姨娘到你身边多久了,有动静没有?”
卫应委屈道:“您容禀,她们到我身边两年了不假,可甫一出宫,一个没了爹一个没了妈,都是热孝在身。三年内我要是要了人,怎么向陛下交代,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她点点头,“原是这么回事,这是该当的,一年后再言语给她们开脸的事儿吧。”她又瞧着卿妆,“这个呢,卿丫头年纪轻轻,诸事儿没有,到你身边两个月了也没听着信儿!”
黄花大姑娘能生出个一男半女那倒是奇了,卿妆两眼直勾勾瞧地,封了耳朵佯装没听见。她和卫应前后挨着坐着,这爷儿不老实,一手背到后头拿指头勾她袖口,勾了也不撒开,她气得干瞪眼也不敢挣。
前头卫应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原是有的,后来没了!”
多早晚有的!
她耳朵都支棱起来了,恨不得扑过去堵他的嘴,那厢老太太并上三太太四太太也坐不住了,火急火燎问缘故,孩子怎么个茬。
就听他接茬扯谎:“她冬月来的,腊月里阿媞有个物件掉水里了叫她下去捞,上来人就倒了,叫了郎中来把脉说滑了胎,尚不足月余的孩子这么没了。”
他说的万般遗憾痛心疾首,卿妆眼前一黑就要往地上栽跤,叫他觉察了,扯到身前来对老太太叹道:“事后怕老太太听了伤怀,便没叫人往家里传,您瞧,这会还难过着呢!”
话都说这份上了她能给他拆台子么,只能配合他唱戏,装伤感委屈,撕心裂肺;可心里正惦记得要给他磕大头,这爷儿什么臭德行,见天糊弄人,合着能蒙一个是一个?
他两个唱和倒真把人给诓了,卿妆听着满屋轻声的啜泣心里头甚是不安,恶狠狠瞪了卫应一眼,蹲身道:“奴福薄,不值什么的,望老太太三太太和四太太保重身子。”
老太太拉了她到身边来,斥道:“你怀的是应哥儿的孩子,他姓卫,这不值还有什么值得?崔媞再金贵终究是外人,大冬天的闯出这样祸事还敢在府里横行,早嫁了人早消停,她叫你下水你就下,我那可怜儿的孩子。”
又是一通落泪,哭罢了老太太瞧卫应,“卿丫头的身子如何了,可落了什么病根儿,需要哪起子药,从我这儿拿了去,叫人熬着看着养身子。”
卫应安抚道:“捞上来快,只亏了气血,因年轻又刚怀了身子,郎中说将养二三月便无大碍,老太太您别急的。”
老太太埋怨道:“这像个爷们儿说的话么,给你生儿育女哪能等闲,就因头胎吃了亏才得注意,给你讲也不明白。”她扬声叫人,“棠啊,把我库里的参茸燕窝阿胶,但凡补气血的都给卿丫头装了去,隔天叫人进府请脉来。”
这要是把脉还得了,卿妆听了就是一哆嗦,那厢老太太还言语,“你别怕的,也别难过,人年轻,好养着就恢复的快,何愁往后没孩子?”
她只能红着脸点头,老太太满意了就开始轰人,瞧着卫应道:“你跟这杵半天了,拿了药哪儿来回哪儿去,好叫我们娘们儿说说私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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