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章 桃李

  卿妆仰面卧在他手臂上任他作乱的手四处滥窜,三两下便从敞开的衣襟里勾出半截精巧的肩,雪白的宝相花暗纹堆出个玲珑的美人窝,山峦隐聚,旖景顿生。那里是朝圣的尽头,细密的吻便从耳根顺路而下,沿途辗转,流连忘返。
  她被他亲得酥痒,搭在他肩头的晧腕无力缩了缩,面颊上的笑痴缠,“大人好不讲道理。”
  卫应仰脸含住她微启的潋滟双唇,声音暗哑,浅浅调笑,“哦?”
  她环住他的脖颈细声细气的,“头回见,大人做的事儿便都忘到后脚跟儿去了?”腕子上也没使力,便能轻轻巧巧地将他勾下,她挨在他耳边秋后算账,“亦闲游里,帐暖衙香,大人还记得那日奴身上的主腰是什么花样么?”
  他抬起手指在她唇上悄然摩挲,勾唇一笑,“绿萱草,自然记得。”
  “大人既看过了,为何又要再瞧?”她追着他手指咬上一记,又低低地笑道:“奴如今穿的是不是那个花样,大人想看也未必不可,得要应奴一件事。”
  绣榻上的放肆也算不得放肆,情调罢了,哪里能逃出他的掌心,他看着她狡黠的眼光流转便任她去,“说来听听。”
  卿妆抚了抚他的面,手指顺势而下,小钩子似的挠了挠他的衣领子,“大人看了奴一回,奴也要瞧大人一回才好讲这回有没有的可看,正所谓投桃报李啊。”
  这小丫头记仇,头回的不爽利到了如今的情分还惦记着,卫应挨着她鼻子尖咬了咬,看她嫌弃地拧起眉就低低地嘲笑,“原来你成日里肖想的便是我,即使如此为何不坦诚心意,我向来乐于成人之美,指不定能早些叫你达成所愿。”
  她如今长了颗龙心虎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攀住了他的肩一把便将他摁在了青白斗花大隐囊上,又生怕他挣扎脱逃,半边身子趁势也挨了去抵严实了。
  尤是如此也不大称意,指尖轻佻地一勾,将他腰间白泽玉带挑开随手弃了,金玉滚落在地毯上暧昧的轻响里,她俯了身正忙着料理他那乌金翼善冠和束的齐整的三千乌发。
  卫应的错愕也不过一霎,这丫头骨子里生就没有饶人的念头,投桃报李,她说的文雅,却不晓得心里琢磨着了什么样的方儿好来收拾他。越是未知越是期待,他也不挣,只将手枕在脑后,慢条斯理地瞧她上蹿下跳地在他身上忙活。
  到底是色厉内荏,脱衣裳脱到半道便哆嗦上了,细嫩的手掀了他中衣的领子,约莫是紧张地过了头,指甲不轻不重地在他颈子上挠了一道。
  他禁不住嗤笑道:“只有这点胆,可见是虚张声势罢了。”
  卿妆哽了哽,又怎么言语,声色俱厉要扒爷们衣裳的是她,结果半道害羞退缩的也是她,这要是叫拿了把柄去往后指不定怎么被他嘲笑。
  左右骑虎难下,先鸣通锣击趟鼓好鼓鼓劲儿,她跟株藤蔓似的攀附在他肩头调笑,“寻日大人衣领子繁复的很又阖的那样严实,便勾着人想瞧瞧里头的模样,如今难得只有咱们两个,应当细细地品评,若是急切岂不是辜负了大人的好样貌。”
  这人是个混不吝,癫狂起来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讲,卫应挑了挑眉,戏谑道:“品出什么来了?”
  有什么也都给哆嗦忘了,可输人不输阵,她凑手在他身上抚了两把,笑盈盈地道:“大人的身段可真好。”
  他正食髓知味却忽觉心口一凉,里衣的衣襟到底叫她撩开了,可再瞧,先头装腔作势色欲熏心的样儿收了,连笑意都一并不见了。
  她的指尖在他肩头轻轻地滑了滑,凝眉道:“怎么这样深长的疤?”
  他被她挠的心痒难耐,再这么放纵难保不往岔道上去,便胡乱地阖了襟口歪在隐囊上随口道:“大殷和前朝厮杀了十五年,久在疆场在所难免。”
  卿妆歪了头看他,指尖仍在他肩头心口流连不去,“大人不是学士么,不该运筹帷幄,如何是阵前杀敌?”
  发带巾冠叫她拆了不晓得丢在哪处,他如今倚在隐囊上墨发蜿蜒仪态不整,说出口的却是残忍的话,“六年前靖虏卫那场仗艰难了,我不过留了道疤,祖父战死疆场,两位叔父若不是棠姑爷们儿孩子替死,只怕也不会活到今时。”
  他说的轻巧,却不知当年是何等样的惨烈,外头的光在簇六石榴菱花窗上的明瓦兜转,肆意地游荡穿梭,光影粼粼。明暗的界限里他脸上的笑容也不晓得是真悲还是假喜,恰逢外头来了阵匆忙的脚步声,她趁势也没再开口。
  有人站在八出毬纹格子门外回事,“大人,下半晌给老太太请脉的郎中回头上这儿来给姑娘瞧瞧脉象,老太太叫大人和姑娘就在这儿歇歇,也莫要往别处去了。”
  那婆子回了话自去了,卿妆转过身来不轻不重推了卫应一把,“瞧瞧,大人惹的祸来了。”
  “说你失了孩子是下策,”他修长的指在她挂着半截衣裳的胳膊上缓缓游移,看着她瑟缩了一回,才又轻笑道:“只是如今朝中事忙,我不再有精力纠缠于后宅,若是能让老太太惦记着这份亏欠,等他日我不在时也不会亏待你。”
  她捧着脸审视他,“大人为何不在,又要往哪处去?”
  这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主,哪里就有她不知道的事?他捏住了她的衣裳那么一顿,她的眼睛都要立起来了,扭着身子往后躲,“不说归不说,何故扯奴的袄子?”
  他哼一声,把人捞进怀里把穿好衣裳,绵密的吻落上她额角,“老太太都这么言语,咱们还能在屋里这么着?以为我是怎样的不饶你,连你的身子都不顾,赶明儿哪是两个丫头这么简单,就该一波波赫赫扬扬进府里了。”
  说的委婉,她听了就不怀好意地笑,“老太太也应该体谅大人些,终归大人二十八年没有通房没有妾,再是如此规矩只怕要熬坏了身子。”
  真格儿是纵坏了,夜不关门穷壮胆,卫应一把扭住两只细细的腕子,咬牙切齿道:“如此体贴,我这就笑纳了,今儿这衣裳你也甭穿了。”
  说着把她推个仰躺便要来剥衣裳,她拧成个麻花不叫他得逞,唧唧咯咯地笑还闹着饶命。待闹腾得够了,他两个叠在一处鼻子眼睛挨着,虽不甚雅观但生出相濡以沫的温暖来,这样的软玉温香他得一辈子珍藏,前途未卜哪敢再进一步。
  他起了身,束发理衣,收拾妥帖才回过身来牵着她往外头去。
  等再登一层视线豁然开朗,他们立的这处楼阁分明像是从岸上延展而出的一趟行船,拱起的船头正对着宽绰河道的上游,左右蜿蜒两道雪白的廊壁,透窗后有隐约的古藤松柏翠竹红梅;廊壁尽头叫立在怪石上的两座凉亭收了,翘脚下有匾额,一作月出一作水溶,遥遥相对。
  卫应见她眉眼弯弯的,知道她喜欢,“这处清净,老太太给个名儿叫雪舫,回头叫人来伺候,你可以在这儿住上两天。”
  她坐在美人靠上仰面瞧他,“大人不和奴同住么?”
  他嗯了声,端了盖碗喝了口,“我得去宪臣府上,耽搁一二日,来去不便,不宜回府,回头再来接你。”
  卿妆知事情有异便没再追问,他却嘱咐道:“今儿晚上这没收拾妥当,你先去庵堂里陪老太太,莫要回去。”见她不解,他眼神往楼下瞟,戏谑道:“你保的大媒,如今人来了。”
  岸边游廊上棠姑正领着四五个姑娘缓缓而来,等人散了好一会便有婆子在楼梯下问大人可有中意的,如此来回四五趟挑出了两个,通房丫头的事宜这才消停了。
  卿妆望着汤汤而逝的流水,枕在手臂上感慨,“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奴这朵花还没新鲜几天就旧了呐。”
  卫应嗤笑,“活该,你这个旧了的也得忙活,这两个若有不消停的,明儿就替我收拾了。”
  她撇嘴,“头回来,奴哪晓得她们如何?”
  他顺顺她毛躁的垂发,说得高深莫测,“等明儿就晓得了,不要手软。”
  她满面疑惑却被后头问脉的郎中来岔过去了,那老爷子也不晓得被卫应如何糊弄的,隔着帘子虚虚实实地讲了一通,左不过她滑了胎气血亏虚,得要好生将养。
  入了夜,因今日有喜,卫应院里两溜朱红堆赤纱合欢灯高挂,丫头婆子各得了大红绳串着的两吊赏钱。那两个姑娘房里的婆子丫头各处认了门,拜过了又听闻大人到了,欢天喜地的迎了出去。
  忙忙碌碌到晚饭后,卿妆在雪舫里听了也不甚在意,正预备着出门往庵堂去,外头便有婆子进里间来回事,“大人在新来的两位姨奶奶院里留了约莫一刻,便出府去了,叫姑娘莫要惦记;另交代,姑娘今儿说的投桃报李的事儿大人没忘,回头还盼着姑娘兑现。”
  她说完蹲了蹲身便去了,一屋里丫头婆子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桃李是个什么,单看灯下的姑娘红了脸咕咕哝哝地念叨,那个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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