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章 安慰

  如今于卫应而言,再没有什么比朝思暮想的情意能得到回应更加叫人喜悦的,如同蓦然回首,那一眼就足够叫人心生悸动。
  卿妆亲他亲地很细致,可终归缺乏历练经验不足,动作不甚熟稔,偶尔急躁了些在他唇齿间磕磕碰碰,撞疼了便哼哼唧唧地继续涉山搅水。
  他的嘴被严严实实地封住了,要笑不得,又生怕她腰身不舒坦,将她拧了个儿往怀里抱了抱。大约他如此体贴求全,叫她察觉了,更加胆大妄为,咬住了勾勾绕绕缠绵不休。
  如今事隔两日再见,把怀里的人搂着纵着,神思渐渐也不大清明了,他直觉再这么折腾下去非要往岔道上走。劝服自己并非是桩难事,可劝服自个儿手脚规矩些好像不大容易。
  好在失控前,终归能及时悬崖勒马,卫应追上刁蛮的红唇轻轻咬了口,她约莫疼了,抱怨一声退了出去。他笑,抵住她的额头,声音就沉了几分,“今儿吃了什么,嘴这样甜?”
  她抬起手,捧住他的脸摸摸,笑眯眯地道:“你呀。”
  步步锦心的窗格外偶有早春的暖风来过,拂下枝头一簇梅花,随风漾在舫角水面上,平湖起縠,揉碎一池碧波。
  先头悬崖上勒的马早这会就脱了缰听不得话,自顾自跑远了,榻上的炕桌叫一手推开了,上头小连环绿檀茶盘并上两钟茶丁零当啷全掀在了毯子上,恁大的动静也没人敢进来过问一二。
  他俯身将她抱起来,一同歪在南窗下的罗汉榻上,扬首去亲神色柔媚的心上人,“胆子大了,刚回来,就勾我。”
  她的嘴向来不饶人,一面回应他的吻,一面还痴痴缠缠地取笑,“这会不勾住了,待会大人抬脚上后院儿去,美人乡温柔富贵,再不肯回来了如何是好?”
  美人也就罢了,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粗悍妇人,越想心里头越膈应;瞧他拧眉头,卿妆倒是很厚道地抬手抚了抚,硬生生捺住笑意,“这会还气么,不值当的。”
  卫应手臂枕在头后甚觉凄凉,“她们几斤几两,值当我惦记到现在,只是心里头不自在,总想着衣角边上被手扽了,老觉得身上有味儿。”
  他有时候挑剔起来着实叫人招架不住,也怨高氏方才不管不顾的,一个猛子扎的深了,要不是大庭广众的,那件被烧掉的斗篷都能被撕下来一绺。
  她就要笑岔了气,可惜这爷儿陷在自怨自艾里无法自拔,没工夫发现罢了,她好心好意地安慰他,“都闻过了,您身上除了青木香皂味就是衣裳的熏香,您心里要不痛快,奴还有傅身的零陵香粉或是琉璃瓶子里的荷叶香露,借您使使?”
  说来说去还是在嘲笑他,他气性上来,一个翻身将她摁在下头,“几日不见,吃了熊心虎胆,敢这么挤兑我,欠收拾!”
  他脸再怎么沉着,如何地放狠话她也不怕他,嬉皮笑脸摸摸他湿漉漉的头发,“不敢不敢,大人您不擦擦头发么,回头浸着风会头疼。”
  还有什么能比她更叫人头疼,他勾唇一笑,“擦也擦得,倒要劳烦太太了。”
  劳烦就劳烦吧,省得被他摁着揉搓面团子似的来来回回,她应下就要起身,他不撒手,瞧着他面上意味深长的笑卿妆直觉这事儿今儿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果不其然,卫应矮着身子凑过来,“上回投桃报李的事儿,我还没忘。”
  她话都说不利索了,“……所以?”
  他手指不晓得什么时候勾开了她的右衽,极有耐心地在她衣裳里繁复的盘扣带子上磋磨时光,直到雪白的中衣露出半截,他这才抬起头轻轻地噫叹出声,“今儿也不拘着是什么花样,便有劳太太取下来给我擦头发吧。”
  卿妆的脸都要燎着了,心头早乱成一锅滚粥,拿她贴身的主腰替他擦头发,多早晚没听过这么香艳的事儿!亏得他怎么想的,还不拘着什么花样,什么花样都不给!
  卫应见她气喘吁吁地躺着,纹丝未动装听不见,他在这上头哪里容过她,“太太这是不肯么?也对,太太年岁还小,抹不开面儿,我就自力更生罢了。”
  他是个值得信任的爷们儿,向来言出必行,话都还没说完手就自发地溜进了她的中衣里,虽然掌心温热,但是贴上她皮肤时他两个俱是哆嗦了一下。
  她拿手蒙住脸,他不许,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腕子,一下一下亲她;那头一只手还是在她衣裳里游走,终于摸到她主腰上的一排琵琶扣,起先费力了些,大半盏茶的光景过去了也没解开一颗。
  卿妆出了一头的汗,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瞧,好在他精明强干,打从第一颗扭开,余下的便是得心应手。待她心口一松,不由得长长地出了气,结果在半道又给呛了回去,眼跟前儿的是讨便宜的行家,手指若有若无地打她肋上挠了两挠才从衣裳里退开。
  大功告成,他手里捏着她那件绉缎主腰,笑容和煦,“我没有见过,原是长这个模样,就是窄小了些,太太这样瘦弱可不好。”他攥在掌心里,俯身接茬亲她,“毕竟,我老来得子还要依仗太太。”
  卿妆恼羞成怒,气急了劈手来夺,他手疾眼快一把塞进了袖口,“送了人东西还带要的,我瞧你被高氏劫去了好些怎么不吭气,不过是件衣裳,给了我便给了我。”
  她牙齿磨的咯咯响,“给了她的奴自然有法子叫她吐出来,倒是大人,您怎么呢?”
  卫应装傻,无辜地看着她,“爷们儿和姑娘一样,不穿主腰,我身上统共就这些衣裳,太太想要哪件都好,我双手奉上。”
  这个不要脸的!
  她气得倒噎,一把将人推开,阖上衣裳叫人送布巾来给他擦头发。
  这爷儿得了意,笑容甚是温驯,拉了她来在眼前坐着,“这些天我多半在前院,不能时时陪你,若是传饭的时辰我还没来就莫要等了,仪渊会来拿那些誊抄的票拟,你亲自给他莫叫旁人过手。”
  卿妆抬眼瞧他,想问句事情是否要紧,可转念想来,估摸依着他的性子只会轻松带过。她没再追问,只点头道:“奴知道了,大人自顾忙去。”
  “好姑娘。”他抚抚她的脸笑道:“再过三四日,你便上东府瞧瞧穗儿,过了十五姑妈就要离府了,你在府里可以随意走走,等二月我带你往外头去。”
  她歪了头问:“外头,哪儿?”
  他没细说,“你那桩命案,时间拖得太久了,也该了了。”
  她摸不着头脑,卫应临走前又道:“这些天你就好生想想,到松江给孙昭唱戏前,云出岫打哪儿来又往哪儿去的,一地儿一地儿都不要落下。”
  他来去匆匆,当晚只回院来吃了饭又匆忙往前院去了,半夜里迷迷瞪瞪觉着被褥里一冷,似是他歪在身边躺了会;待她真正清醒过来,天只泛了些白,身旁的枕头却早就凉透了。
  接下来三四日果真如他所言,他两个几乎未曾说过几句话,倒是仪渊来得很勤快,偶尔还把卫应写给她的信捎了来,表情很嫌弃;要的那些誊本里有些还是三四年前的,翻腾费了好大番功夫,仪渊等久了更是嫌透了。
  后来她左右无事,就关起门来将那些老旧的一样一样都整理了,除开这些就在书房里安生练字,虽说和卫应的笔迹对照起来难以以假乱真,可若不细瞧也分辨不出什么。
  等到了腊月十二,卿妆换了身衣裳要上东府,听着许久不曾见的和氏正和周氏在院里说话,就问给她梳头的青安,“和嬷嬷不是在前院么,来这儿做什么?”
  青安的笑透着诡异,“您前些天不是让防着高氏作怪么,还真叫您料着了,她也不晓得怎么得了姑奶奶的青眼,前儿叫老太太立规矩还是姑奶奶出面说得情,果真不是泼辣妇不进一家门呐!”
  她对她的恶趣味不感兴趣,“喜欢她也就这几天了,等过了十五姑奶奶回范阳,还能把她捎走不成?”
  青安道:“所以她着急忙慌的,成天也不知道踅摸什么呢,就前天快掌灯的功夫,周妈妈端菜回来,瞧她那妈子抱着个黑布包正鬼鬼祟祟上后角门去。高氏被那日吓的病糊涂了,要不是什么要紧事,她妈子也不会丢下她不问,周妈妈就请和嬷嬷盯着可再有什么不妥。”
  她说了好大一通书,卿妆笑道:“这回是来说不妥的?”
  “那可不是,”青安给她把儿镜前后照照,撇嘴道:“就从您赖去的那些器物,高氏一点儿也没客气,全给兜出府当了,当的银子给她那爹妈置办田地宅子,给不成器的哥子去赌去纳妾。”
  卿妆撂下把儿镜,捧着脸对着菱花镜里气鼓鼓的姑娘笑,“这多好,咱让高姐姐倒荷包,替咱们把东西赎回来。”
  青安以为她气糊涂了,“她能听您的,可就算赎回来,您还使啊?”
  她哼哼两声,“去列个条子来,我瞧瞧都哪些,我的东西怎么都得拿回来,回头就算砸了也不能叫她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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