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章 勾结

  这些事卫应只字未提,卿妆埋着头兀自茫然了会倒也释然了,“早就是撕破脸面了,往日只跟暗地里捂着,这会不过抬到明面上来,既这么着也没什么可惧的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卫应十足待见她身上这股不服输的劲头,将人扶起来叫传饭,“你何必为个不相干的人劳心费神,外头万事自有我替你挡着。”可想想方才的事儿心里又觉得愧疚,抚抚她的发安抚道:“今儿的事往后再不会发生,你别怕。”
  她撑着他的手下地趿鞋,腰腹隐隐作疼叫他拿手捂着才些微好些,罗汉榻上并肩坐了她把身子完全挨在他身上,笑道:“卫大人再是中流砥柱,也没法时时防溜滑的小鱼小虾钻空子,我心里有数,你在,我就不怕。”
  他抵着她的额头会心一笑,送饭菜的两个丫头年纪小没见过这个阵仗,垂着头红了脸手脚都羞得发抖,不防两只瓷碟子相撞叮当一声响,卿妆转过脸来时两个丫头唬得慌忙跪下告饶。
  她也没计较这个,只问:“周嬷嬷和青安呢?”
  两个丫头又磕了个头才道:“周嬷嬷和青姐姐没仔细照料奶奶身子骨,老太太心里头不痛快,左右训斥了几句,依着家规打了二十板子,后头养伤呢。”
  卿妆叹口气,指了梢间的螺钿柜子道:“里头有封好的两封伤药给人送过去,嘱咐好生养伤,外头不用着惦记,我这儿都好。”
  两个丫头领了命自去了,卿妆掂了筷子囫囵吃了几口,就挨着卫应瞧外头雾蒙蒙的夜色,末了攥住他的手道:“曾白衣是个小人,心思又阴狠,如今镇抚司缇骑归他调度,可谓恶虎生了双翅,你自当好好防范。”
  卫应连哄带劝又喂她吃了勺汤羹,这才宽慰道:“我知道,这是他的长处也是短柄,初入官场就这样跋扈招摇,即便没有我也有旁人来拾掇他。这会他把主意打到你和远极的身上,甭管别人容不容得下,打我这儿往后再不会有他的活路。”
  卿妆听了满心的怅然,昔日再没有更亲密和煦的人如今走到这地步,躲不开的厄运长足的纠缠,没有个你死我活怕是再不见消停了。
  她反身环住卫应,“你要知道我和你的心是同样的,你容不得我受半点伤害,我也是如此,望着你好好的哪怕慢些再慢些,我都等得起。”
  卫应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地亲了亲,勾起唇角促狭道:“我就这么样好么,怎么这么待见我呢?”
  她攀着他的脖子笑靥如花,“卫大人怎么样不好了,风流俊俏的老男人,如花似玉跟个宝贝似的,待见,忒待见了!”
  他脸色沉了沉,狠狠咬住她的唇,在她腰臀上拍了记,“欠收拾。”
  卿妆嘻嘻哈哈地笑,又浑闹了一阵儿脑袋发沉,就着他手臂睡过去了;半夜里醒来时觉得肚子上摁了只手,正小心翼翼地抚摸,耳边是卫应极有规律地呼吸,她心里觉得酸楚也没睁眼就那么听着。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卿妆起身梳头发的时候才看到美人榻上叠压着的两份誊本不见了,问了丫头说是叫卫应揣走了,她笑笑心里头踏实,就听那俩丫头又道:“老太太问奶奶可起了身了,上前头一道用饭呢。”
  吃早饭不是要紧的,左右饭后要提点她几句,老太太歪在罗汉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今早上可吃了药了,身子骨可有什么事儿没有,半个时辰后郎中来问脉,也好顺道同他说说。”
  卿妆欠身说都好,“只是肚子偶尔会疼,想来是昨儿的余毒未散,且养几日也都成了。”
  三太太听了接话道:“这可不成,肚子里头是应哥儿头个小子,老太太和咱们都盼着呢,不能出丁点岔子,仔细点才是。昨儿就是你屋里的婆子丫头不精细,才叫孩子遭罪,回头叫个老嬷嬷给你使,都是照顾过大的小的,没得细致。”
  她身边没个贴心的,落到老太太和太太的手里还不净听着她们摆弄,她忙道使不得,“嬷嬷德高望重,我哪里担待的起,三太太折煞我了。”
  四太太也跟着帮腔,“可得意你了,哪里是照料你,不过是伺候小的,你托他的福也当回奶奶。回头我也叫赵丰媳妇上你身边去,独个你三太太的人你觉得担当不起,再给你使一个,全乎了。”
  左右商量着就把她身边伺候的人给定下了,老太太看着也妥当,就没有她说话的份了,她扫了她一眼道:“叫年长的上你院去也不光为着远极,好歹能同你说两句家里的规矩,叫你明个事理。昨儿我听说有客来,还不是什么要紧人,往后这样的叫嬷儿丫头上前头去说两句打发了算完,用得着你亲自去?”
  昨儿被三太太数落一阵儿,这会还得听老太太教训来,卿妆心里喟叹往后再没能有个清静了,只得低垂着眼老老实实听规矩,老太太又道:“你太太们身边的嬷儿都是在家里有规有矩的,往后跟着好生学学,等着远极懂事儿了,免得叫你声姨娘你都承受不起。”
  卿妆连连称是,“我记着老太太的话了。”
  老太太心里很得意,又叫来三太太身边的夏氏和四太太的陪房赵丰媳妇,嘱咐了两句叫领了卿妆回院好生伺候,尤其是小爷可得看顾好了。
  原先邺京西府时候卿妆是见过赵丰媳妇的,因着尺罗和卫廉夫妻的事儿一来二去有些交情,说不上多亲近可也远不了;夏嬷嬷在东府没见过面,可卿妆斗狠吓唬过梁氏一回,三太太不待见她连带着夏嬷嬷也直翻白眼,上了卿妆的院大马金刀地往廊庑下坐着训斥小丫头。
  如今不比邺京时候,院里不过仨小丫头叫唬得瑟瑟发抖,夏氏左不过指桑骂槐的几句都是说给卿妆听,赵丰媳妇听着不得意儿说了她两句,夏嬷嬷矛头一转呲她个没脸。
  卿妆从美人榻上下来,递了两个荷包出去,笑盈盈地道:“天怪闷的,和小丫头们计较什么,二位且收好了,回头二位气消了让她们给妈妈们赔礼来。”
  她一使眼色丫头们作鸟兽散,一院子清净,夏嬷嬷火气更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抬手就把荷包拂在了地上;卿妆故意没把荷包口扎紧,这会滚出锭金子来,黄澄澄喜的可人,夏氏当下眼就直了,三步两步奔过去捡起来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卿妆隔着窗户扇看她喜形于色偷摸把荷包掖掖再掖掖,不由得一笑,赵丰媳妇上前推还道:“姨奶奶这是做什么,咱们领了老太太的命伺候奶奶来是咱们的福气,可不敢居功,让奶奶这样高看。”
  卿妆拾起书接茬瞧,笑道:“听说您家近些时候有喜事了,您没能回去帮着料理娶媳妇,反倒要上我这儿忙活来,我怪不好意思的。您劳苦功高,老太太都高看一眼,我这儿不能缺了礼数。”
  赵丰媳妇识趣儿,千恩万谢地收了,心里头更加服气,又听卿妆道:“您家的新妇打外头嫁来,如今家里这么个样子您也瞧见,衙门里头管得严,省不得小两口整日不得见。我这儿没个说贴心话的,回头将她记在我这院里的花名册上,人倒还住您那儿,也省得小夫妻三月五月的才能见上回。”
  赵丰媳妇感激涕零,笼了袖子跪地磕头,“姨奶奶大恩,老奴万死也难相报。”
  卿妆笑盈盈地扶她起身,伴着说了几句话,逢着夏氏趾高气昂地打房前经过,仍旧颐指气使的可再没开口说些不中听,晚上苌儿从窗户翻进来的时候还嚷嚷道:“哟,就一天啊,这么换人了还?”
  卿妆看她一身黑布衫,脸抹的横七竖八的泥痕子不由得皱眉,“不是给自个儿说亲去了,怎么当了泥鳅,洗把脸去!”
  提起这个苌儿有些泄气,脸埋盆里滚了两圈,头一仰带起一道水花洒在帐幔上,朱红的卷草纹瞬间跟血似的。她坐在椅子里就着一盏凉茶狼吞虎咽,吞完了一嘴点心才开口道:“他不喜欢我,没戏。”
  卿妆乜眼看她,“所以你到泥地里打滚耍赖?”
  “你也太小瞧我了,多大点事儿!”苌儿不服气,拍了拍肚子,“不为这个,德庆班出事儿了,那个谁,河运都督秦文观家举丧请了德庆班唱戏,海陵地界儿还没出呢就叫镇抚司给拿了。说什么勾结山匪拿到衙门里痛打一顿,戏班里的物件叫摔个稀碎,我本来准备劫狱救人来的,你男人使了银子将戏班给救了,正好省了我的事儿。”
  卿妆闭了闭眼,叹口气道:“人可伤的怎么样?”
  苌儿直摇头,“您那师叔,忒犟,数他伤最重,要不是姓王那老头儿,等死吧。”她又拿眼扫她肚子,“我听说姓曾的还害你孩子不是?”
  见她点头,苌儿嘿了声,“什么玩意儿,给他脸了这个孙子,你等着,我给你报仇去!”
  她还来得及出门,夏氏也不知道为什么闯了进来,看她拎着把剑当下就急眼了,“你是什么个东西,地痞还是土匪,上这儿所为何事,抢金银还是珠宝?”
  卿妆好整以暇地掖着手瞧她,屋里都看着她一个唱大戏,夏氏恼羞成怒,扬脖子就冲外头叫唤,“快来人呐,小卫姨奶奶勾结强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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