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段祺瑞
在段勋去开封的路上，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袁世凯以“剿匪无方乱杀青年”的名义撤职张镇芳的河南都督职位，让段祺瑞兼任河南都督。
这是袁世凯发怒了。
很明显级别就不同。本来北洋军各部队各自为战。虽然都是合作围剿白朗部队，但谁也不听谁的。可是段祺瑞来了，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
段祺瑞可是北洋军巨头人物，目前担任陆军部总长的职务，是北洋军二号人物。
他过来，此地的北洋军部队都要听从他的命令。甭管是不是段祺瑞的嫡系人马，就算是冯国璋的人，在段祺瑞督战的情况之下，也不敢偷奸耍滑。段祺瑞生气了，管你是谁的人，说处罚就处罚。
“总长，豫西剿匪司令段勋求见。”
段祺瑞来到河南，从来到开封之后就一直在关注白朗的行军路线。白朗这个土匪，能够让几万北洋军吃瘪，还真是有能力。
因此段祺瑞才第一时间叫段勋来开封。
因为所有和白朗交过手的部队当中，段勋的战绩是最好的。段祺瑞想听听段勋的意见。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段勋作为段祺瑞派系的年轻将领，段祺瑞也想见见他。
“让他进来。”
“是。”
段勋穿着一身崭新的军服，什么都佩戴整齐，然后挺起胸膛走了进来。毕竟要见皖系老大段祺瑞，未来自己能够走到什么地步，就要看段祺瑞的支持。因此段勋非常想给段祺瑞一个好印象。段勋进入屋子，发现有个人站在地图前写写画画，第一时间就确定此人就是段祺瑞。
段勋在保定军校上学的时候，是见过段祺瑞的样子。只是没有和段祺瑞说过话而已。段祺瑞今年四十八岁，个子不是很高。
因此立正，大声道：“报告，陆军第二十九旅旅长段勋奉命报道。”
段祺瑞抬头观察了一下段勋。
年轻。
段勋给段祺瑞最大的印象就是年轻。段祺瑞看资料知道段勋目前才二十五岁，却已经是二十九旅旅长。在南方军队当中，二十几岁不要说是旅长，在辛亥年间甚至有当一省都督的。
但在北洋军不一样。
在北洋军，你就算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回国也只能从基层开始干起。能够成为营管带，也就是营长，已经是相当厉害。辛亥年北洋军出击，当时北洋军营管带有一大堆的日本士官第三期、第四期毕业的老前辈。而此时的南方军队，日本士官第六期的毕业生都已经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
从另一面可以看出，北洋军比南方军队强大是有原因的。在北洋军担任基层军官的，在南方军队已经是高级军官，战斗力怎么可能一样。
“坐。”
“是。”
段勋说完，坐在旁边的座位上，笔直的身躯，双手放在双膝当中。很标准的姿势，对于军人来说站着、走着、坐着，都各有各的姿势。
在段祺瑞面前，段勋更是如此。
“不用这么紧张。你是康侯（赵理泰）的学生，你当年在保定读书的时候，我还是学校的督办，你也算是我的学生。”
“能够成为总长的学生，是学生的荣幸。”
段勋立马大声回答，也算是上杆子爬上去。
当年段勋在念保定军校的时候，段祺瑞是军校的校长。说段勋是段祺瑞的学生，其实也不算错误。但两个人在学校的时候根本就不认识。
不过本来就如此。
如果现在的段勋只是路人甲，段祺瑞也不会说你是我的学生这样的话，因为你没有资格攀附段祺瑞。只不过现在段勋已经是二十九旅旅长，年少有为，在北洋军内部都是后起之秀。所以段祺瑞也是非常愿意认下段勋这样的学生，也是段祺瑞拉拢段勋这种年轻军官的一种方式。
“好。既然你是我的学生，那我就直话直说。德功（段勋），你给我说说，为什么我们几次围剿白朗都不成功，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老师，这个……”
“放心。今天的谈话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段祺瑞笑笑。
段勋的意思段祺瑞岂能不明白。之前那么多部队没能够成功剿灭白朗，段勋如果口出狂言，那么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得罪那么多北洋军将军，段勋以后在北洋军怎么混下去。
因此段祺瑞给段勋一个定心丸，让段勋大胆的说。
“是。”
段勋往前走一步，道：“其实说起来白朗部队也没有什么，他们的训练、武器装备都是比较差的。白朗军正面作战并不是我们正规军的对手。只不过他们打到哪里算哪里，没有什么包袱。占领的地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了。但我们的部队害怕上面的追责，哪个地方都要看管。这样下来我们部队兵力分散，围剿白朗的机动兵力不足。看起来我们有很多部队参与围剿白朗，但最终真正跟白朗交手的部队就不多。而白朗的部队来去如风，一旦打仗所有部队都能够参战。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怎么可能抓住他。”
“恩，继续说。”
段祺瑞其实已经有一些想法，现在听段勋说，明白段勋肚子里还真是有些墨水。对于白朗的部队看起来也有不少研究。难怪这么多部队当中，就段勋剿灭了白朗一路人马。
“因此剿灭白朗部队，我认为可以一步一步推进。白朗军队的优势在于他们的机动性，但只要我们的部队不乱，那么一旦正面碰撞，白朗部队不是我们的对手。因此不要管他怎么动，我们就按照我们既定的计划一步一步驱逐白朗，白朗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驱逐？驱到哪里？”
“这里。”
段勋在地图上指了指一个地方。
看到段勋指的地方，段祺瑞瞬间脸色变化很快，甚至是久久沉默。段勋笔直的站在一边，并没有打扰段祺瑞的思考。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之后，段祺瑞忽然抬头问道：“婚否？”
“没有。”
“可有婚约？”
“也没有。”
“你这个年纪怎么能还没有结婚。”
“因为从小就念军校，本来家里也着急。可是保定军校毕业之后，又是留学日本，因此耽搁结婚。”
“恩。”
段祺瑞点点头，忽然道：“我有一个外甥女，今年年方二九，虽然不是绝色，但也是知书达理。德功，你意思如何？”
做媒？
段勋一愣。
段祺瑞这是要做媒？而且要给自己介绍他的外甥女？
抗拒？
段勋是真的有些抗拒。虽然说不一定非要自由恋爱，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经过别人介绍，相亲结婚很平常。但相亲结婚，最起码双方见面，有意思才会继续往下发展。
可是这个时代基本上都是盲婚哑嫁。
甚至陈平都见不到新娘子的面，就要进入洞房。本来陈平还以为自己现在也算是位高权重，说不定这个时代还能玩个浪漫。没想到突然至今段祺瑞要给自己做媒？
为什么？
段勋有些糊涂。
可是自己能抗拒吗？
毕竟现在做媒的是段祺瑞，是皖系的老大，是目前陆军部的总长，也是袁世凯死之后左右中国政局多年的人物。他给做媒，多好的事情。
不仅仅是做媒，而且对方还是段祺瑞的外甥女。
只要答应，自己和段祺瑞不仅仅是师生关系，还是亲戚关系。一瞬间段勋脑海当中有无数的念头转过，但段勋已经是迅速的权衡，然后下了判断。
因此道：“师长有命，学生不敢辞。学生只怕配不上。”
“怎么会。你是少年英才，什么人配不上。你家好像是山东兖州？”
“是。”
“那就好办。我会写封信给你的父母，跟你父母商量你的婚事。”
“谢老师。”
段勋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为了前程，把自己的婚姻都给牺牲了。不过能够和段祺瑞成为亲戚，对于段勋的未来绝对是有巨大的好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然段勋也不可能这样痛快的答应。
“对了，那份容纳南方革命军军官的建议是你上的？”
“是，老师。我认为那些人流落在外反而更危险，说不定他们就会和地方的会党搅合在一起，生出更大的事情。还不如把他们吸收进部队，在部队监视他们更适合。”
“难道你就不怕当年新军的事情重演？”
“老师，当年大家都支持驱除鞑虏，但现在民国成立，革命党的想法也不一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
“是。”
看着段勋的背影，段祺瑞不知道想着什么，久久的愣在那里。今天自己给段勋做媒，其实是非常突然的决定，在见到段勋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长长的叹口气，然后低头继续看地图。突然之间，手指指了指刚刚段勋指的那个地方，楠楠道：“带兵不错，打仗也不错。没想到大局观也如此好。竟然猜到了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段祺瑞移开自己的手，刚刚指的那个地方有“荆紫关”三个字。他的西面就是陕西。
“陕西，陕西，张凤翙。”
“好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