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人才
“王先生，久仰大名。”
保定军校。
这一批学生，让保定军校自己都很难办。这些人很多都有革命党的嫌疑，因此不少北洋军部队是拒绝他们。而南方部队现在一片混乱，更是来不及关注这批学生。
至于张作霖那边就不用考虑。
一直到第一次直奉战争被吴佩孚打的丢盔弃甲之后，张作霖才开始在奉军真正的进行改造，大批大批的使用军校学生。现在的张作霖部队还是土匪习气非常浓厚的部队。
因此情况很微妙。
说起来现在全国军队扩军都非常严重，很多部队都是缺乏军官的，但保定军校拥有这么好的一批学生，却不知道该怎么用。而段勋正是利用这个机会，当然也跟段勋的身份有关，段勋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而且目前毕业的保定军校这一批的学生，很多都是段勋的学生。而且这些学生当中还有段勋在兖州的老乡，山东老乡。反正段勋把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
大批大批的挖走毕业生。
当然他们现在还没有毕业，要等到十月末才正式毕业。但这之前，段勋已经和不少学生达成了协议，只要毕业拿到毕业证书，他们就会投奔段勋。
前面李济深已经开始活动，加上段勋亲自过来，几天之内段勋就已经拉拢了五六十人，接触的人更是有上百人。段勋这样大肆挖人，再次惊动了曲同丰，弄得曲同丰只能是稍微警告一下段勋，不要太过分。虽然这一批学生是烫手山芋，但也不能让段勋一个混成旅这样大肆挖人。毕竟这一批学生加起来才千人上下，你一个混成旅几千人的部队，就挖走十分之一，简直是不可饶恕。
接到曲同丰的警告之后，段勋才慢慢的收手，不过心中还是非常高兴。因为这些毕业生，只要稍微进行一些训练，都是能够成为非常合格的基层军官。
而在这个中间，段勋终于等到了那位奇人王永江。
“见过段将军。”
矜持。
王永江现在虽然不算是落魄，但也没有取得太高的成绩。虽然他在东北办理警校，当巡警所所长，都表现很好，很多人赞扬他“干练”。
但有名声，却没有好的位置。因为张作霖不喜欢王永江这样的书生，因此王永江在奉天无法立足。而且王永江也就是在盛京有点名声，离开了奉天几乎没有几个人认识他。
要不是邓汉祥在总统府工作，也不可能把他推荐给段勋。
可就算是如此，王永江依旧表现的很是矜持。不过王永江虽然表现的矜持，但王永江却不是那种文弱书生。矜持当中却有锐气。
在奉天这个到处都是土匪的地方还能够到处考察，王永江岂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王先生，请。”
“请。”
“王先生，我也不瞒你。豫西那个地方经济不好、交通不好，有句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们豫西自古就有土匪传统，我虽然很重视剿匪，但我知道，一味的剿匪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所以我希望有大才帮我彻底根除豫西的土匪问题。”
土匪这种东西，很容易死灰复燃。
除非把土匪生存的土壤给毁灭。可这不是段勋的长处。
王永江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其实奉天的匪患也非常严重。在奉天有三人必有一匪的说法。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需要下重手。要用强力的手段让所有人都知道畏惧，然后再跟他们讲道理。上来就跟他们讲道理，他们是听不进去的。先有畏惧，后有治理，这是正道。”
段勋想了想，明白王永江的意思。心中也颇为同意，因此继续问道：“王先生，我想在豫西完善警察制度。不知道应该从哪个方面下手。”
“段将军，我实话实说。你想要在豫西短时间之内完善警察制度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需要慢慢来。我相信将军手中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那王先生的意思是……？”
“下猛药。”
王永江此时哪里是一个文人，杀气腾腾的道：“段将军，如豫西这种久乱的地方，地方事务必然是糜烂不堪。将军应该拿几个典型的事情来一个杀鸡骇猴。而这种事情就交给警察部门，这样警察部门的威信有了。只有这样豫西土匪也好、地主也好、百姓也好，都会害怕警察，畏惧警察。这样警察部门以后办什么事情容易很多。豫西这种地方需要的是秩序，需要的是政府部门的威严。至于警察系统的完善，那就需要时间慢慢的培养警察队伍。”
段勋听完之后频频点头。
是啊。
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警察队伍哪里是那么容易建设的。段勋手中不要说没有这方面的大才，就连合格的基层警官都没有。相比起完善所谓的警察队伍，还不如先来个震慑，让人畏惧自己。
之后才慢慢的完善一切制度。
这中间肯定有冤案，肯定有很多无辜牵连的人。可这是最快的办法。别廷芳效仿诸葛亮的乱世用重典的想法，并不算错误。久乱的地方，就需要一些雷霆手段。
“王先生，那么对于豫西的财政你有什么看法？”
“将军，这要看将军你想要什么？”
“我？”
“如果将军只是希望在豫西拿到钱，来保障自己军队的军费，那么其实并不难。只要给下面的那些县政府压力，给他们制定一个上缴的额度，那么你就什么都不用干，下面的人自然会想办法给你筹钱。这样你就可以轻松拿到大批税款，可以作为你的军费。”
听完这句话之后，段勋皱眉。
立马是摇了摇头，道：“王先生，我虽然是军人出身，对于财政问题不是很了解。但对于官场的事情，我还是了解一二。如果我真的那样，那么这些人为了完成我交代的任务，肯定是加大对于下面的盘剥。一旦盘剥过甚，那么这些走投无路的人，肯定会选择上山当土匪。如果这样，我还要剿匪，那么只能加大军费，那样地方还要继续增加盘剥力度。这是一个死循环，会让豫西百姓没有活路的。我虽然不是悲天悯人的圣人，但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王永江听到段勋的回答微微一笑。
然后把茶杯拿过来，伸出手指沾了茶水，然后在桌子上划了好几个横。之后才对段勋道：“将军，我们的收税体系目前是这样的。我就说大概，我们豫西有这么多土地，本来都要交税。但从最底层开始，首先是那些地主隐匿本该交税的大批土地，导致这些土地没有税。这样我们该收的税，就少了很大一部分。第二就是要收税的那些人，和当地地主勾结，把税收转嫁给那些小地主和普通农民身上，这样就造成这些小地主和普通农民税负沉重，导致他们这些人只能是卖地，活不下去只能卖孩子。如果这样都活不下去，最后只能当土匪。第三就是这批税收收上来之后，又被当地政府刮一遍，最后来到将军手中的就很少很少。”
“继续。”
段勋听得兴致勃勃。
王永江说的很简单，而且说的都是很容易理解的内容。
“将军，我在简单的说明一下。目前的财政体系之下，如果说豫西巡阅使部门要收一块银元的税，那么县政府就会让收税的部门收三块银元，而到了农村那些收税的人就会变成五块银元。这样最后将军你只能拿到一块银元，可是农民却交了五块银元，剩下的四块银元去了哪里？都被下面的人给拿走了。”
“恩。”
段勋连连点头，然后问王永江道：“先生，那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做？”
“将军，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砍掉中间这一块，所有的税收都有将军这边直接收，中间不通过他们。也就是说收税的部门直接隶属于将军这里，垂直听命于将军的财政部门，而不再是隶属于各个县城。把收税的权力收上来，这样下面的政府部门就不能干涉。然后就是彻查一些那些地主隐匿的土地。将军，到时候你就算是收三块银元，那些豫西百姓也会高兴，也会拥护将军的统治。因为他们交的税变少了，而将军你这边的收入却提高了。而且一旦将军把税都收上来，到时候地方政府就会缺钱，他们只能是仰仗将军的拨款。这样地方县政府不得不听将军的命令。”
“对，对。”
段勋很同意王永江的说法。王永江用最简单的话语，说出了解决的办法。
“其实，将军。这些弊端，大部分人都知道，但就是没有人去做。因为我国自古以来县以下的地方都是地方乡绅来管理，皇权不下县，这是传统。一旦我们把手直接伸进乡镇，那么就破坏了这种传统，抢了地方士绅的权力，得罪大批地方乡绅。因此很多人明明知道这一点，但做不下去，就是害怕得罪这些地方乡绅。还不如把权力下放给下面，只要下面乖乖的交钱，他们怎么搜刮地方钱，大家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所以将军，你真的有决心吗？”
段勋慢慢的露出笑容。
然后站起来道：“王先生，如果我说，我千里为官为百姓，我想你不会相信，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但我记住老祖宗那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虽然没有那样的大抱负，但在不损害我利益的情况之下，我也想青史留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也愿意为豫西百姓做点事情。更何况这些人的存在严重影响了我的收入，影响了我的发展，我怎么能看着不管。王先生，你是一位大才，可否助我一臂之力。为我段勋，也为我豫西，恳请先生来我豫西。”
王永江立马也是站起来。
传统文人。
王永江虽然能力很强，接受新事物也是很快。但骨子里还是传统文人，讲究的就是士为知己者死。虽然眼前这个年轻人年纪很小，比自己小了十几岁。
但王永江却生出知己的感觉。
第一次有人如此的器重自己。因此王永江也是很郑重的抱拳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好。王先生，我豫西的警察系统还是空白。但工作要进行，既然如此我准备把一些民团部队暂时划归豫西警察厅指挥。王先生，你来担任我豫西警察厅厅长的职务，先把我划给你的豫西民团当成是警察部队。”
“可以。”
“然后完善我豫西的财政体系。不用担心下面的事情。真有人顶起来，该杀杀、该关关，我鼎力支持。”
如果是洛阳这样的地方，地方实力派很强。以目前段勋的实力很难压服，但豫西这种穷地方，并没有多少有实力的士绅集团。该杀杀，该关关，自己一个军阀连他们都收拾不了，还怎么当大军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