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鲜血染红的顶戴
1916年2月6日，急吼吼的南下要把护国军赶出四川的张敬尧第十三旅，川军第一师熊祥生旅，在大州堡和滇军第二梯团第三支队董鸿勋支队，以及刘存厚的第二师部队碰面。
本来张敬尧这边的兵力也算雄厚，武器装备也非常不错，毕竟是两个旅的部队。而且张敬尧的十三旅可是北洋军第七师的部队，属于北洋军嫡系部队。十三旅正好脱胎于北洋军第三混成旅，而北洋军第三混成旅追根溯源是从北洋军第六镇，也就是北洋军第六师发展而来的部队。绝对的北洋军正牌嫡系部队的传人。
但双方碰面，没想到崩溃的反而是第十三旅。
张敬尧是做梦都没有想到。
强大的第七师，自己亲手打造的第十三旅是第一个崩溃的。实在是因为这些兵累坏了。从直隶千里迢迢入川，没有片刻休息就来到了泸州。
好不容易在纳溪打了一个胜仗，都没有捞到什么好处，也没有这么修整。张敬尧就又带着他们离开纳溪，南下作战。
累。
只有一个字累。
四川和他们待过的直隶、河南都不一样。这里的路很难走，气候也非常不适应。二月份直隶地区还是相当寒冷的，可是进入四川之后，温度很高。
张敬尧的十三旅都是北方人，以直隶、山东人居多，加上一些河南人。因此这些北方士兵进入四川之后，吃的、喝的都不满意，气候就更不适应。段勋的部队已经入川半年多时间，军队士兵还没有完全适应四川，更何况是张敬尧的部队刚刚入川不到一个月时间。而且这一个月时间一直都是马不停蹄的行军，这些士兵怎么会不累，应该说已经是相当疲惫。
目前四川打打闹闹，大部分的部队都在玩耍，只有张敬尧是真的要打仗。张敬尧是真的忠心袁世凯，而且支持袁世凯当皇帝，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拼命。可是张敬尧想打仗，他手底下的人可不想打仗。
因此双方打起来之后，才打了半天时间，谁都没有想到第十三旅就崩溃了。
滇军还是非常勇猛的。
董鸿勋支队，用的战术非常明确。做出正面大举进攻的样子，吸引张敬尧重兵布防正面。但却是找人从侧翼突击。本来双方你来我往打起来没问题，可是当侧翼被滇军攻破之后，整个十三旅的阵线动摇。
董鸿勋支队第一个攻破的就是张敬尧十三旅的骑兵团。张敬尧的部队为了及早进入四川，重武器基本上都没带。骑兵部队虽然跟着进来，但进入四川之后，特别是南下泸州之后，起兵部队没什么很大的作用。
最后都变成了步兵。
在此次大州堡和护国军见面，被护国军侧翼攻击，攻破了骑兵团镇守的地方。侧翼阵线突破，张敬尧的整个防线都被突破。
十三旅的兵跑了。
很意外。
说起来张敬尧的十三旅是北洋军老牌部队发展而来，部队的训练还是相当出色。不应该出现这种部队崩溃的局面，但十三旅还真是崩溃了，部队直接溃散。
十三旅一跑，熊祥生的部队当然也不打了。张敬尧和护国军打的非常热闹，但熊祥生其实基本上都是在旁边看热闹，并没有凑上去帮助张敬尧。
滇军也很有意思。
熊祥生的阵地他们并没有过去进攻，他们集中兵力就是打你张敬尧的十三旅。
最后的结果是非常惨淡的。张敬尧带着十三旅四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南下最后跑到纳溪的只有七百来人，其他的人都溃散。其实张敬尧虽然打了败仗，但部队伤亡没有那么高，半天的战斗能有五六百的伤亡就不错了。之所以回到纳溪的人这么少，完全是因为阵线攻破之后，张敬尧的部队官兵都是北方人，根本不认识路。溃逃之后，他们完全不知道往哪里跑。本来张敬尧刚刚逃回纳溪的时候身边只有四百来人，后来还有三百多人是段勋的部队陆陆续续收拢的。后面还有不少十三旅的官兵陆续归队的。
反而是熊祥生的旅，带回来近两千人，基本上没什么大的损失。
纳溪。
张敬尧阴沉着脸，段勋则是坐在一旁很平静，熊祥生是一言不发，气氛很是凝重。在他们下面坐着的全都是段勋部的军官。李济深、邓汉祥、徐永昌、刘湘、段勇、王天培。
段勋不说话，这些人也不说话。
气氛很压抑。
“报——”
“说。”
“师长，滇军第二梯团第三支队董鸿勋的部队驻扎在叙蓬溪（现在的护国镇）。”
“地图。”
段勋一说话，徐永昌立马上前把纳溪周围的地图摆了上来。段勋看了看地图，然后问道：“他们有什么行动没有？”
“现在还没有。”
“好。”
段勋看着地图，突然转过身对熊祥生道：“熊旅长，我想这一次的失败你是不是应该亲自去成都，跟成武将军（陈宧）解释一下。十三旅损失惨重，可是你的部队基本上没什么损失，这怎么都说不过去的。顺便告诉成武将军（陈宧）我们泸州现在的危机情况，让他赶紧给我们筹集一些武器弹药。不然说不定我们就守不住泸州。”
“我……”
熊祥生心中大怒。
因为段勋一句话就让自己把旅长的职务交出来。自己这个旅长职务可是陈宧亲自任命的。为了这个任命，甚至跟川军第一师的师长周骏闹了很大的矛盾。
可是现在段勋是要直接剥夺自己旅长的职务。
陈宧入川之后整编川军，任命了两个自己嫡系人马担任川军旅长。一个是熊祥生在川军第一师当旅长，一个是雷飙在川军第二师当旅长。
护国战争爆发之后，雷飙因为和滇军关系太好，所以已经辞掉了旅长职务。如果自己再丢了这个旅长职务，那么陈宧手中就再也没有能够直接控制的军队。那支他掌控的督军府的警卫部队，也已经南下叙州和护国军第一军第一梯团刘云峰部交手。
也就是说陈宧现在在四川也是空头将军。。
这怎么可以。
因此熊祥生立马要反对。可是段勋冷笑着道：“熊旅长，你对我说的有意见？要不要我给陆军部，给成武将军发电报，是因为你的不配合、不支持，才导致十三旅惨败。到时候就不是让你回去说明情况，而是会让我执行战场纪律。”
段勋瞪了熊祥生，别给脸不要脸。真惹我生气，直接把你枪毙了。陈宧是空头将军，你熊祥生甚至还不如陈宧这个空头将军。
陈宧再怎么是个空头将军，陈宧的名声在那里，大家都要给他一些面子。相比起来你熊祥生算个屁。你麾下的川军都不是你的嫡系部队，你能不能控制都说不定。段勋就算是在这里枪毙熊祥生，熊祥生还能怎么样。
熊祥生被段勋这么一瞪，双腿竟然不住的颤抖，因为他从段勋的态度当中看出，段勋是真敢下手。再看了看上面的张敬尧，发现张敬尧的脸色铁青。而且看段勋的目光很凶，当然看熊祥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张敬尧对于熊祥生当然不友好，毕竟自己和护国军打生打死，熊祥生在旁边看热闹。现在自己惨败，袁世凯如果追究责任，张敬尧当然也要找一个借口。熊祥生这个川军旅长当然是最好的借口。
张敬尧生气熊祥生，同样张敬尧对于段勋也是非常不满。自从开会之后，段勋竟然完全没问自己的意见。
张敬尧可是袁世凯亲自任命的讨逆军第二路总指挥，可是段勋看到张敬尧的十三旅惨败之后，完全不把张敬尧放在眼中。甚至后来收拢的第十三旅的官兵，段勋直接归拢到自己的部队当中。
吞并别人的部队玩的这么溜，张敬尧怎么会不生气。只不过现在护国军都来到了纳溪，能够保卫纳溪的只有段勋。所以张敬尧说不出什么而已。
但对于段勋这个人，张敬尧已经是恼怒不已。
大家都是北洋军，甚至都是隶属于段祺瑞皖系的。可是段勋做的太过分。不过他对于段勋把失败的责任推给熊祥生，却是乐观其成，因此也没有发声。
留下熊祥生一个人气的发抖。
虽然自己不是北洋军出身，但再怎么说也是陈宧的人。可是看张敬尧和段勋，完全不把陈宧这个目前的四川督军放在眼里。
“刘湘。”
“到。”
“熊旅长要去成都办事。那是你的老部队，你现在立即去收拢收拢。为了下一步的纳溪保卫战，这支部队就交给你的七十团指挥。”
“是。”
岂有此理。
熊祥生虽然知道了段勋的想法，但听到段勋下命令，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段勋这小子实在是无法无天，在战场上竟然直接吞并友军。可是熊祥生眼睁睁的看着段勋这样无法无天，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熊祥生是湖北人，是因为和陈宧的关系才能够成为川军旅长。说起来他在川军一点根基都没有。而且川军是一个很保守的团体，是比较排斥熊祥生这种外人突然过来接管部队。
但刘湘不一样。
刘湘可是四川人，不到十七岁开始在军校上学，到现在已经在川军十年时间。而且刘湘从民国元年就开始在川军第一师，从一个连长爬升到团长。川军第一师，他方方面面都非常熟悉。
如果说之前围歼纳溪的刘存厚第二师，刘湘要控制有些困难，毕竟大家不是一个系统的。但熊祥生的这个旅，刘湘控制那就是轻而易举，因为刘湘之前就在这个旅，所以甚至比熊祥生还要容易。。
“你……”
熊祥生站起来指了指段勋，又再次看了看张敬尧，希望张敬尧说两句话。可是发现张敬尧虽然很生气，但张敬尧却直接闭嘴，没说任何一句话。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张敬尧算是看出来了。
段勋这小子，绝对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如果今天自己和熊祥生敢说什么，这小子绝对敢关了两个人。而且现在的情况，想要保卫纳溪，还真是要靠段勋的部队。如果丢了纳溪，丢了泸州，到时候战败的责任自己也无法担当。
“子晋（唐式遵）。”
“到。”
“我现在写封信，派人交给董鸿勋。我要告诉他，此地是我的地盘。他要是离开叙蓬溪，往纳溪继续进军，就不要怪我开枪。”
“是。”
张敬尧想说什么，但还是闭嘴。段勋这小子太强势，估计自己说话也没什么用。而且段勋敢在自己面前就这么说，表明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李济深。”
“到。”
“你的六十七团防守纳溪西侧，不仅要看住纳溪西侧，也要保住江安。”
“是。”
“刘湘。”
“到。”
“你的七十团驻守纳溪东侧。”
“是。”
“防御阵地怎么构筑，我相信你们都知道，你们平常也都训练过。别傻呵呵的来一个一字长蛇阵。我要看到足够深的战壕，足够的纵深，形成足够的火力交叉。”
“是。”
打仗。
段勋是真的不想和护国军打仗，因为那样名声不好听。但如果护国军真的惹了段勋，他们真的想要自己的地盘，那么段勋才不管历史怎么评价自己。
该打还是要打。
只有把护国军打疼了，他们才会从其他地方进攻。
反正真正让袁世凯退位的，也不是他们这些护国军。而是目前在北方关注形势的段祺瑞和冯国璋两个人。如果护国军真的要跟自己打仗，段勋就要让护国军看看自己这两年打造的部队实力如何。而且段勋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段勋带兵以来一直都是剿匪，从来没有和这个时代的正规军打过仗。
段勋很想看看，自己和这个时代的正规军打仗，到底是谁胜谁负。特别是和滇军这样的西南精锐部队交手，也是锻炼自己部队的方法。
“方鼎英。”
“到。”
“你应该知道往哪里摆放炮兵。”
“知道。”
大炮。
段勋部入川的时候，就有克虏伯75毫米口径过山轻炮有三十多门，一半都是段勋在豫西的时候省吃俭用买的。当然说是克虏伯大炮，其实除了六七门之外，其他的大炮都是仿造克虏伯大炮的。这里面包括日本仿制的31式山炮，江南制造局仿造的14倍75毫米后装管退式山炮。只不过都叫克虏伯大炮而已。
还装备了格鲁森57毫米口径过山快炮三十多门。段勋还是第二十九混成旅旅长的时候，炮兵数量已经和北洋军一个师相比。
和其他部队不一样。
其他部队入川嫌麻烦，有些重武器就没有带进来。但段勋知道这一次要打仗，所以重武器可是一个不落全都带到四川。而且入川之后的几个月，一直都是陆陆续续往自己这里送弹药。
都是段勋离开豫西之前，吩咐好蒋鸿遇的。
不然根本不能打仗。四川这个破道，北京政府想要补充后勤物资，从北京安排物资出发，等来到部队需要两个月时间。自从护国战争爆发，北京给入川的北洋军运送的第一批物资到现在都没有到达四川，还在入川的路上。
如果段勋自己没有囤积物资，这场仗根本就打不下去。
还好自己知道历史，因此早就开始囤积物资。在泸州段勋有的是弹药。而且这一次还端了川军第二师的炮兵营，以及他们的军火库，又大大的补充了部队。目前段勋手中可是有大小近百门大炮，一个二十九混成旅都有一个炮兵旅。
“唐生智。”
“到。”
“你的机枪大队部署七十团，接受七十团的指挥。”
“是。”
机枪大队。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段勋同样拥有轻重机枪一百多挺。其他部队不重视机枪，段勋用钱、用人情、用一切能用得上的东西，换回来很多机枪。而且如何使用机枪，是段勋的机枪军官整天讨论的东西。两年下来，怎么使用都已经编成了一个小册子。
在目前的中国军队当中，论使用机枪，如何和其他部队配合，没有能够超过段勋部队的。
纳溪。
此地很多地方都是非常狭窄，而且很多地方都是居高临下。当然纳溪周围还有河流，想要拿下纳溪，进攻点倒是不少。但同样每个进攻点都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纳溪典型的易守难攻的地方。
段勋现在在这里摆上了近百门大炮，上百挺机枪，加上李济深的六十七团、刘湘的七十团，整编的熊祥生旅，段勇在泸州的军队，光是泸州这个地方段勋就摆上了上万人。
比整个护国军第一军，也就是蔡锷带领的滇军部队总数还要多。
“段勇。”
“到。”
“你的工作就是稳定泸州的情况。前线打仗，我不希望后方发生任何的骚乱。任何人如果想要扰乱城市秩序，抓住就地枪毙。一定要稳住。”
“是。”
“还有，加紧招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