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鲜血染红的顶戴3
“我不知道是该说他们无畏无惧，还是应该说他们无知无畏。”
段勋坐镇纳溪。
从高处看下去，滇军和川军第二师的动作基本上是一清二楚。特别是他们推着大炮，总共才八门炮，而且慢慢的往前推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遮挡。
段勋想起了之前蒋鸿遇说的事情。
现在的中国军队，对炮兵的运用还处在最原始的阶段。这些炮兵部队基本上不懂什么是保护，不懂什么是隐蔽。也就是说对炮兵没有任何隐蔽的措施。
为什么？
很简单。如果把大炮隐蔽了，那些炮兵根本无法瞄准目标。现在的中国军队开炮，那需要完全目测，然后开几炮试试。最后用感觉来调整炮口。感觉，现在很多部队的炮兵打仗不是用专业知识，而是用感觉。只要会开炮，那就是炮兵。
因此炮兵打仗很简单。
一定要推到视野开阔的地方，要看着开炮，一定要看到炮击的目标才能够开炮。可是真正专业的炮兵部队，应该是要学会测量，学会地图作业，以此来算出怎么炮击目标，而不是用眼睛来目测。毕竟一旦炮击距离稍远，你根本看不清炮击目标，怎么目测。现在滇军这样把炮推上来，如果段勋下命令，段勋这边的炮兵可以立马摧毁这几门炮。
段勋这边的炮兵阵地可都是进行了掩藏。段勋部队是启用了大批的正规军校炮兵专业毕业的学生，而且教导大队也专门开了一门炮兵科，方鼎英是亲自授课。而且平常段勋的炮兵部队可是进行实弹训练的，虽然因为炮弹的原因次数比较少，但也是做过训练的。
相比起来，滇军这些炮兵说不定都没有打过实弹。
“他们估计都不知道目前纳溪有多少军队。”
邓汉祥也是笑了笑。
自古以来，老祖宗就告诉大家，想要打仗就必须要知己知彼。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百胜。可是董鸿勋也好，川军第二师也好，一个个因为打了胜仗就开始膨胀。
真把北洋军当成了软柿子。张敬尧的部队要不是因为在行军途中和护国军遭遇，而是自己弄好了防御阵地，让护国军进攻，护国军估计也很难攻下来。
毕竟北洋军的战术虽然呆板，防御线的布置也有一些问题，但毕竟是正规军，训练很长时间。如果是打防御战，还是很有一套的。张敬尧的部队崩溃，主要是他的部队太疲劳，一个个在陌生的地方并不想打仗。
董鸿勋战胜了张敬尧，就完全膨胀，现在完全没有调查好段勋的情况。
也不看看目前段勋的部队有多少人。如果知道段勋在纳溪就有上万人的部队，他们绝对不敢这样攻击。但正是他们的狂妄自大，无知无畏，才让他们敢这样肆意的把阵线前移。他们这很明显是把段勋的部队当成是北洋军普通的混成旅，以为段勋只有四五千人的部队。
“子晋（唐式遵），告诉刘湘。让我们的部队都稳住。让他们都靠近，我要一战击垮这支部队的主力。”
“是。”
段勋拿着望眼镜继续看着。
滇军的打法段勋是研究过的。毕竟滇军从辛亥年开始，纵横西南，在西南地区算是所向披靡，实力很强的部队。滇军的打法是继承了蔡锷此人的作战风格，不是那种傻呵呵的盲目冲击。滇军每次打仗都是先用大炮轰几下阵地，然后派出几挺机枪开始压制防线的火力，也算是对自己的进攻部队进行支援。
但滇军部队打仗的时候很少正面强攻对手阵地。
滇军进攻的时候，正面进攻看起来热热闹闹，其实是佯攻，主要是为了吸引防守部队的吸引力。滇军部队的真正进攻是放在侧翼。
现在滇军的阵型就是如此。董鸿勋和刘存厚两个人在侧翼各摆放一个营，准备冲击防线的侧翼。看看他们摆的阵型，段勋就知道他们要怎么打。当初这种方法打张敬尧，可是一次见效。
甚至段勋从滇军的打法当中，可以看出一些日军作战的风格。蔡锷是日本士官学校的高材生，对于日本军队的打法有很多研究，继承了不少日军打法。日本军队当中这种重视侧翼进攻的打法是频频被他们使用。蔡锷打造的滇军，作战特点也是如此。
段勋作为日本士官学校的毕业生，对于蔡锷这种打法很是熟悉。当年在士官学校读书，后来在日军实习的时候，看过不少次的日军演习，当时日军就是用这种战法。
但段勋却是冷笑。
防御阵地。
这是段勋部队的拿手好戏。段勋的防御阵地，可不是现在大部分部队的防御阵地。现在的中国大部分部队防御阵地都是正面宽，也就是主力部队都是防御正面。
而且基本上都是没有纵深。
因此只要侧翼有一部分被突破，整个阵地防线都会被攻破。所以滇军才会采用这种办法。别看滇军老是用这种老套的进攻办法，但每次都非常有用。
别看很多部队吃过那么多亏，但这些部队防御阵地还是如此。正面宽、没什么纵深。
但段勋这边不一样。
环形防御。
当然也不是完整的环形防御。只不过段勋的防御阵地更多的是有足够的纵深，不是一条线的防御。而且段勋尤其重视防御工事，特别是对于战壕非常重视。段勋部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训练计划，就是如何挖合格的战壕。因此想要用一个营来突破侧翼阵地，想的实在是太美好。
段勋一直在观察护国军的动作。
护国军不停地往前推移部队，看他们布置重武器，然后部队分散开，段勋就知道护国军马上就要进攻。因此转过身对唐式遵道：“子晋。”
“到。”
“给刘湘传话，从现在开始怎么打仗是他的事情，我不再干预。现在护国军冲击的就是他的防御阵地，我任命他为此次纳溪防御战的总指挥。炮兵营、机枪大队都交给刘湘指挥。什么时候防御，什么时候用炮，怎么使用大炮、机枪，包括什么时候反击，我都不管，前线打仗的指挥权全权交给刘湘。”
“是。”
段勋虽然是部队老大，但管的是打不打仗，什么时候打仗，这种大方向的问题。至于怎么打，段勋可不会去指挥。因为如果连这个都管，那么要那些前线指挥员，要那些基层指挥员干什么。
“再给李济深传话，让他和刘湘密切联系。如果有机会就让他果断出击，给我全歼这支部队。”
“是。”
“你不是想打仗吗？带着你的警卫营去刘湘那里报道，接受刘湘的指挥。”
“谢司令。”
…………
“师长说的？”
“是。”
打仗。
刘湘听完段勋的命令，心中是真的非常高兴。自己这位新老大很让人喜欢，让刘湘霎时都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段勋目前就在纳溪，却把此次防御战全权交给自己。
这是多大的信任。
说句实话，刘湘并不把眼前的敌人放在眼里。刘湘来到段勋部队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清楚知道部队的战斗力。现在自己后面可是有近一百门大炮，上百挺机枪，自己都能够指挥。
不说这些。
刘湘手中原来就有一千六七百人，前段时间又是把熊祥生旅剩下的两千人给吞了。而且这些日子一直在收拢原十三旅的溃散官兵，已经收拢了五六百人，全都编进了刘湘的部队，导致刘湘部队拥有四千多人。加上唐式遵带来的警卫营，以及作为预备队的一个团，加上炮兵营、机枪大队，刘湘目前能够指挥的部队有七千多人。
滇军和川军第二师才几个人。
董鸿勋的支队其实就是滇军一个团，一千多人的部队。而川军第二师人数倒是不少，有三千多人。可是真正有武器的只有两千来人。
现在自己还是防御一方。这场防御战根本就没有失败的可能。段勋让自己全权指挥，那就是把这场防御战的功劳交给自己，刘湘怎么可能不感动。
“好。”
刘湘点点头。
既然段勋这么信任自己，刘湘也要报答段勋。什么护国战争，不护国战争，刘湘才不理会。虽然都是参加过辛亥革命，但刘湘和李济深不一样。
李济深虽然接受段勋的命令，但心中对于护国军还是有些感情。只不过这点感情不足以让李济深改换门庭而已。李济深最多就是同情这支部队。
但刘湘不一样。
刘湘对护国军可没有任何的感情，对于革命党也没有什么感情。虽然不至于只想着升官发财，但刘湘更多的是希望拥有发挥自己才能的舞台。所以和护国军打仗刘湘没有丝毫的为难，丝毫的负担。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唐生智。”
“到。”
“滇军不是想要侧翼进攻吗？这个位置，这个位置，你给我摆上你的机枪大队。不要着急开枪，最起码等到他们攻到这个位置，听我的命令，你们再开枪。”
“是。”
刘湘拿着望眼镜看着滇军的行动，一边问方鼎英，道：“方团长，你看看那边。如果我们开炮能否打到那个位置。”
唐生智虽然是段勋的嫡系，但毕竟职位不高，因此刘湘可以直接指挥。但是对于方鼎英，刘湘就放低姿态。因为刘湘知道段勋和方鼎英是同学，现在段勋部的炮兵部队是方鼎英一手练出来的。
如果不是段勋才是一个旅长，方鼎英的炮兵部队规模来说完全可以改编为炮兵旅。
“我总共布置了三处的炮兵阵地，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们覆盖的区域是这边，这边，还有这边。我二号位置的炮兵阵地，射程应该能打到他们那里。不过二号阵地太靠前，我没有布置几门炮，我估计不会有太大的效果。距离还是有点远，也就能够打到前面那个地方。”
“前面？”
刘湘点点头。
然后笑眯眯的道：“吓唬吓唬，只要有效果就好。”
其实在座的这些人都没有想到，段勋把这个防御总指挥的任务交给刘湘。毕竟泸州这里有段勋的同学方鼎英，而且有段勋的嫡系邓汉祥、徐永昌，地位都不比刘湘低。
“待会击溃他们第一次进攻，要给我狠狠地打，让他们没有反应机会。等他们伤亡惨重选择后退的时候，方团长，你的炮兵就给我开炮。三个阵地都给我开炮，要给敌人一个震撼。特别是你的二号阵地，必须要轰炸他们的大本营，一直到我下命令停止之前，继续给我轰。只要我们近百门大炮一响，他们一定会混乱。到时候所有部队都听我命令，全线反击。”
只是保住阵地，这可不是刘湘的目的。
段勋既然如此信任自己，刘湘也要让段勋看看自己的能力。刘湘已经仔细观察过对方，而且也从各个情报分析，对方只有滇军一个支队，也就是滇军一个团和川军第二师一个旅。人数加起来四千人，但一千来人只是赤手空拳的。这种部队最容易溃散。
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部队，一定要歼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