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舆论2
“锦帆兄，看看，最近所有的报纸都是说这个。”
屏山。
四川不打仗了，屏山这里也有一支部队驻扎，人数不少，足足有五千多人。这支部队就是跟着滇军进入四川的四川招讨军，领导四川招讨军的是四川赫赫有名的人物。乃是四川革命党的大佬熊克武。
而旁边的就是这支部队的参谋长但懋辛。
护国战争。
主力是滇军，往下就是黔军和桂军，川军基本上是打酱油的。因为二次革命的时候，熊克武举起了反袁的旗帜，被周骏的川军第一师和当时还是川军第四师师长的刘存厚的部队剿灭。
加上陈宧进入四川之后，对川军不停的打压缩编，导致护国战争爆发的时候，川军没什么实力。因此在护国战争当中川军只能是打酱油的。
熊克武名气很大。
不仅仅是在四川，在整个革命党当中都不是无名小卒。熊克武也好、但懋辛也好，当年可都是参加过黄花岗起义的。而且辛亥年四川起义的时候，熊克武是四川同盟会的领导人之一。辛亥革命之后川军五个师，师长大部分都是原四川新军的将领，唯一一个例外就是熊克武。当时的熊克武担任川军第五师师长。
可是很明显，滇军不希望熊克武太厉害。因为熊克武是四川革命党的大佬人物，在四川名望很高，号召力很强。滇军入川，可不只是为了反对袁世凯称帝。唐继尧是一个大西南计划的支持者。所谓的大西南计划，那就是西南几个省份成为一体，或者说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势力。而唐继尧希望大西南是滇军主导，也就是他唐继尧主导。唐继尧是一个有大野心的云南军阀，一直希望以西南为根基逐鹿中原。
所以对于在四川名望很高的熊克武很是忌惮，支持有限。唐继尧害怕一旦熊克武实力强大，会影响滇军大西南计划的进行。
因此熊克武这里缺钱、缺武器、缺弹药。护国战争爆发，熊克武刚刚入川，就已经有很多原川军部队投奔熊克武。特别是辛亥革命之后熊克武率领的川军第五师的军官，纷纷投奔熊克武。因此短时间之内熊克武就已经是聚集了五千多人，一时之间声势浩大。可是没钱、没抢、没弹药，部队就算是人数再多也只是乌合之众而已。而现在随着蔡锷的滇军失败，熊克武只能是窝在屏山这个小地方。
凄凄惨惨。
部队过得很艰难。缺少武器弹药不说，连吃的、喝的都严重不足。要不是熊克武的威望，这支部队早就解体了。
“最近是怎么了？昨天我还看到重庆商团集体发出谴责滇军在四川卖滇土（鸦片）的事情，今天怎么又有这么多军人出来指责。”
滇土。
谁不知道滇军用滇土当做是军费。要不是滇土，护国军主力也就是滇军早就崩溃。别看护国军那么英勇，护国军刚刚来到永宁的时候，因为军费的原因差一点就兵变。要不是蔡锷威望很高，及时压下，护国军早就崩盘。
没钱，管你是什么军队。
要不是后来滇军把大量的滇土卖出去，这里面包括在四川卖的，也包括在湖南卖的，要不是如此滇军拿什么给这些士兵发军饷，拿什么购买军粮提供给军队。
很平常的事情，咋咋呼呼。
熊克武现在哪里有心思管这些。
因此只是感到有些意外，并没有想到什么。熊克武现在考虑的是自己这支军队的命运，也在考虑四川未来要怎么样。熊克武是朱总司令历史上讲述，一个热血青年是如何蜕变成军阀的典型人物之一。
说句实话熊克武后来成为大军阀，和大环境有密切相关。在清末的时候熊克武可是一个奋不顾身，不惧生死的热血青年。只不过辛亥革命之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现实的绝望才让熊克武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只知道维护自己利益的军阀。特别是护国战争之后。
历史上护国战争大胜。
滇军、黔军进入四川，他们以胜利者的态度进入四川，占据四川最好的地方，控制四川税收当中比例最大的川盐。然后欺压川军。
特别是滇军，左右都瞧不上川军，实行了所谓的“弱川强滇”的策略。滇军驻川总司令罗佩金不停的增强滇军实力，却不停欺压川军。逼迫当时的川军总司令熊克武签订很多有利于滇军，却不利于川军的条约。熊克武作为川军总司令，为了维护川军的利益，和滇军、黔军都龌龊不断。
最后导致了滇军、黔军、川军在四川大混战。
护国战争之后滇军在四川占据主导位置，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民国九年（1920年）、民国十年（1921年）。这段时间熊克武本人是非常憋屈的。
这都促成了熊克武从一个热血青年变成了四川大军阀。可是现在的熊克武虽然开始对于革命有些失望，但还真没有后来那样的想法。熊克武在辛亥革命之前就几次组织起义，而且是身先士卒，辛亥年更是差一点成为黄花岗起义时候的烈士。后来二次革命也是在四川发难，绝对是热血革命者。一次次的失败在消磨熊克武的雄心壮志，但熊克武心中的热血还没有完全熄灭。当然现在的熊克武也没有资格考虑以后自己成为军阀。
“段勋要动手了，对滇军动手了。”
“什么？”
“段勋要对滇军动手了。段勋这是在造舆论。”
相比起熊克武，但懋辛却看得很准。这几天四川所有的报纸突然把矛头指向了蔡锷率领的滇军之后，但懋辛就有这种感觉。段勋组织了很多四川名流，还有四川军队，一起谴责滇军卖鸦片的行为。
直接表示四川目前鸦片泛滥，就是滇军带来的。
很快北京、上海这些地方的报纸也在指责滇军用鸦片当做是军饷，祸害地方。更是有人直接指责唐继尧、蔡锷等人以护国的名义，大发战争财，用鸦片挣钱，然后用这笔钱当军费准备拿下四川，把四川成为他们滇军的天下。
舆论这个东西不能小看。
如果你有绝对的实力，你可以无视舆论，甚至封杀舆论。可是当你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舆论可以左右你的命运。历史上很多次双方实力相差不多，但一方赢得了舆论，那么最终的胜利就是赢得舆论的那一方。
“段勋想要什么？难道是想搞臭滇军，然后反击护国军？”
熊克武挠挠头。
不过很快又是摇头。现在都什么时候，袁世凯已经是众叛亲离，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袁世凯已经是无能为力。段勋这个时候怎么会为了袁世凯和护国军交手。
“驱逐滇军离川。”
但懋辛看的很准，直接道：“段勋已经带兵威逼成都，声讨袁世凯复辟元凶陈宧，估计陈宧在成都待不住，很快就会离开四川。现在段勋又在逼滇军离川。好高明的手段，看来四川督军这个位置，他段勋是要坐稳了。四川只要没有了陈宧和蔡锷，那么整个四川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段勋一统四川。”
“你的意思是……”
“恩。”
两个人立马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四川很快就要从姓陈，变成了姓段。段勋几下之间，就把四川最有实力的几个人驱逐，然后自己就可以稳稳的坐在四川督军的位置上。
“这个段勋，崛起速度这么快，也不知道他来我们四川是福是祸。”
熊克武叹口气。
从清末保路运动开始，四川一直没有静下来。辛亥革命有了成都政府和重庆政府，后来虽然合并，但发生了赵尔丰、旗兵、尹昌衡他们的大混战，最后尹昌衡成为四川都督。可是袁世凯不放心尹昌衡，把尹昌衡调走。二次革命胡景伊粉墨登场，被袁世凯委以重任。胡景伊为了表忠心，开始大规模的砍掉川军，特别是有革命经历的川军更是被他砍掉很多。可惜袁世凯依旧不信任他，陈宧走马上任，摘下了四川的大蛋糕。
没坐几天，护国战争爆发。现在又是段勋这个年轻将军上位。
一片混乱。
熊克武自己都糊涂，完全糊涂，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四川的统治者就像是走马观花一样，都督的位置换的那个叫一个频繁。
两个人都比较惆怅。
为什么？
现在都是这个局势，自己要何去何从。本来蔡锷的部队虽然战败，但依旧留在四川，算是一个后盾。可是一旦蔡锷的滇军离开四川，自己手上的四川招讨军就真的成为了一支孤军。
“司令，参谋长，杨莘野（杨维）派人送来的信。”
“莘野？”
熊克武皱眉。然后道：“莘野怎么就投靠了段勋，还成为了重庆市长。这一点都不像是他的作风。”
杨维投靠段勋，在川军当中是影响很大的。毕竟杨维可是四川老牌革命党，而且是几次面临生死，或者说都已经站在鬼门关转了好几圈，但都没有屈服，是骨头很硬的革命党。
他为什么投靠段勋？
很不理解。
熊克武、但懋辛，包括进来送信的李蔚如，都是杨维以前的革命同志，也是他的好友。他们都是不理解杨维的选择，甚至都非常好奇，段勋到底是什么人？
连袁世凯这样的人物都没能够折服杨维，可是段勋入川才一年时间，杨维就投靠了段勋。
“司令，你的情报落后了。刚刚接到的消息，段勋已经任命他自己的参谋长蒋鸿遇担任川东镇守使，兼任重庆市长。而莘野（杨维）已经跟着段勋往成都赶去。莘野很有可能担任我们成都市长，甚至有可能成为四川省长。”
“莘野不是那种官迷心窍的人。”
熊克武摇摇头。
对于杨维的操守，熊克武是信任的。因此从李蔚如手中接过信，然后打开，看了前面一点，脸色就有些莫名其妙。等看完之后，熊克武一脸懵逼的表情，然后把信交给了但懋辛和李蔚如。
等他们看完之后，熊克武才道：“我认识杨莘野多年，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赞扬一个人。”
“是啊。”
但懋辛和李蔚如看完信之后，都是很意外。杨维是大才，号称是四川奇才。大家从来没发现杨维对某个人有如此高的评价。就是当年四川地位很高的尹昌衡也没有得到杨维如此的评价。
“怒刚（但懋辛），你看呢？”
“我们还有选择吗？我们这支部队目前不要说军饷，连吃的都快没了。如果没有段勋的承认，我们只能是退守云南。在我看来退回云南，还不如留在四川。”
但懋辛叹口气。
虽然护国战争的时候，滇军和四川招讨军是一伙。可是护国战争结束，滇军是滇军，川军是川军，大家毕竟不一样。相比起背井离乡去投靠滇军，但懋辛认为还是留在四川更好。
“你的意思是去？”
“恩。你我两个人去，郁生（李蔚如）留下来看部队。如果段勋要扣留我们两个人，郁生就带着部队撤回云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