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四川建设5
“重庆海关要在万县开设分关？”
在段勋集中全力攻击云南，扰乱云南的时候，英国人控制的重庆海关准备在万县（现在的重庆万州区）开分关。他们已经把他们的意思上交给了北京政府，北京政府那边已经开始审核。其实说是审核，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出现什么变动。因为别看现在府院之争闹得这么厉害，背后有美国和日本的影子。
但黎元洪和段祺瑞这个时候都是不敢得罪英国人的。就算英国现在被第一次世界大战牵住，但英国强大的实力，依旧让所有人忌惮，包括北京政府。因此英国人决定在万县开重庆海关的分关，不会有太多的阻力。黎元洪和段祺瑞甭管关系多么不好，在这个事情上是不会扯皮的。
其实早在1902年，还是满清在的时候，万县就已经是四川的通商口岸。
现在英国人想要在万县开设重庆海关的分关，立马把段勋的注意力吸引到万县。万县是个好地方，地处三峡入口，在地理位置上天然成为湖北宜昌到重庆这段川江航运的重要中转点。
看看距离就知道。
从宜昌到奉节是356里，从奉节到万县是191里，从万县到重庆是570里。可以看出万县上达重庆，下通宜昌，正好在宜昌和重庆的中间。不仅仅是水路如此，从陆路来说，万县也不差。万县北上可以连上川北和陕西，往东是湖北，往南是贵州。而且万县还是川东地区的一个小中心县城。
难怪英国人要在这里开设重庆海关的分关。
“什么原因？”
段勋入主成都也才半年多时间，一直以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对于四川的方方面面不可能都清楚。毕竟自己在这段时间整编军队、完善警察系统，还要考虑如何应对府院之争，如何打击滇黔两省，以及四川农业的发展、工业的发展、打击四川本土实力派。
所有的事情都关系到四川的安稳。
段勋又不是有三头六臂的哪吒，不可能方方面面都知道。段勋现在虽然是四川督军、四川省长，但其实段勋真正控制的地盘也只有四川的一半而已。万县这么重要的地方，段勋其实都还没有来得及控制，万县依旧游离在段勋的控制之外。现在段勋突然接到了英国人准备在万县开设海关分关的情报，比较疑惑而已。
“好像是桐油的原因。”
“桐油？”
“是。”
石体元面对段勋、杨维、王永江几个人报告。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是，目前世界对于桐油的需求量增加速度很快，特别是美国这几年对于桐油的需求越来越多，桐油的需求量是层倍的增加。而目前世界桶油市场的桐油，大部分都是来自我中国，目前中国十几个省份都生产桐油。不过其他省份生产的桐油很少，我们中国的桐油大部分是我四川生产。而川东地区的桶油产量是四川之冠。可以说川东地区的桐油，占据中国桐油总量的百分之七八十。因此英国人看上了我川东地区的桐油，准备在万县开设海关的分关。只要万县开设海关的分关，那么就不必把桐油送到重庆，然后从重庆出口，而是直接可以从万县海关选择出口。到时候凭借着万县的地理位置，这里必将成为我四川桐油贸易中心。”
“恩。”
段勋点头。
难怪英国人突然之间要在万县开设海关的分关，原来是看上了四川的桐油。段勋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二战的时候，中国有两个看起来非常不起眼，但却是起着战略作用的物资。
一个就是这个桐油。
世界大部分的桐油都来自中国，而中国大部分的桐油都来自四川。特别是川东地区，正好是四川盆地的东部。虽然丘陵起伏，地势崎岖。但这里的土地松软，气候温和，雨量充足，非常适合种植桐油。而且也不影响种田，只要在田地边随意种植都能养活。因此川东地区可以种植桐油的面积非常大，桐油产量也非常多。
然后一个就是猪鬃。
这也是中国特产，世界使用的猪鬃基本上都是中国出产，而且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来自四川。因此抗战的时候，四川作为抗战大后方功劳很大。这里面包括猪鬃、桐油这种战略资源。民国政府就靠着这些东西换取外汇。
“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桐油。万县一旦开设海关的分关，那么万县不仅会成为桐油贸易中心，还有可能成为我四川土特产的贸易中心。我四川各种土特产很多，出口也非常惊人。”
杨维接话。
论起对于四川的熟悉，在座的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杨维。
“莘野兄（杨维），你给我讲讲四川都有什么土特产。他们的出口情况如何？”
“好。”
杨维点头。
然后道：“说起我四川的土特产，那就非常多了。外面对我们四川需求最旺盛的是羊毛、桐油、猪鬃、五倍子、牛皮、综丝、芋片、鸭毛这些。每年的出口量很多，我手中虽然没有具体的数字，但清末的时候有过统计。清末我四川出口最高的时候可是达到过一千二百万两的规模。这两年因为欧战的原因，这些货物的需求量增加了不止一倍，我相信这两年的出口额应该是突破了两千万两以上。”
“这么多？”
段勋大为惊讶。
段勋一直以来以为四川最挣钱的是川盐，没想到四川的土特产每年的出口也这么多。按照杨维的说法，四川这些东西一年的出口都有两千万两以上。
可是这些钱都跑哪里去了？
该死的英国人控制海关，海关的关税段勋是一个子都拿不着。这里面获得的关税，英国人先扣除那些赔款、贷款的利息，然后剩下的钱叫作关余，这些关余就会交给中央政府。现在的北京政府因为无法从地方收税，所以财政大部分都是靠着这些关余。
这只是出口的。
四川不少土特产还会卖给国内的很多省份。这样算来每年从四川卖出去的土特产能够有很大一笔钱。说不定能够达到三千万两上下。
这么多钱，段勋想想就流口水。
第一次世界大战还要打两年，也就是说这个旺盛的出口还能够维持两年时间。未曾想到四川的这些土特产还能有如此的销售量。
“我们这些东西都怎么出口？”
来到这个时空，段勋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了军队当中。因此对于地方有些东西不是很了解。既然不了解，段勋也是非常谦虚，不会不懂装懂。
“其实都是一个步骤。大部分都是我们的商人从农户或者是养殖户那里买下东西，有些需要加工的就进行加工。然后把这些货物卖给洋行，最后是这些洋行把东西运出四川，最后运到国外。”
“该死。”
段勋一听就明白了。
忍不住冷笑道：“大部分利润都被这些洋行给赚走了。我们的商人不熟悉国外的行情，因此这些洋行说多少钱，他们也只能是同意。这些洋行打的一笔好算盘。”
“将军，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的商人无法直接和外国市场接触，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出口货物。因此只能是把东西卖给洋行，让洋行把东西卖到国外。”
“这样我们的损失太大了。”
段勋虽然不是做生意的，但也知道这样下去，所有的高利润都让外国人，或者是外国人的狗腿子挣走了。而自己这边呢？关税段勋连看都看不着，对那些洋行收税也很困难，最后全是自己赔钱。
可是自己没能力收回海关，同样那些洋行自己也不敢随意的收拾。收拾几个狗腿子没问题，如果是正宗英法商人开的洋行，自己还真是无法收拾。
自己这个四川省长当的太憋屈。
不行。
段勋想了想道：“其他的不说，羊毛、桐油、猪鬃我们四川都是占据绝对的优势，怎么能让外国商人如此欺负。王先生，你看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王永江沉吟片刻，道：“将军，现在的情况来看，外国既然对于桐油的需求量很大，那么我们就不应该处于劣势。现在不是我们一定要出口桐油，而是外国必须要使用桐油。既然如此，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完全可以跟他们讨价还价。”
“恩。”
段勋点头。
是啊。
现在着急的不是四川，而是外国人才对。桐油的作用很大，特别是在工业当中桐油是一个必不可少的东西。欧洲在打仗，美国工业大发展，都需要大批量的桐油。现在是他们着急用桐油，而不是四川着急出口桐油。
目前的世界市场，虽然不敢说是卖方市场，但四川绝对是处于超然的地位。毕竟世界上的桐油、猪鬃市场，如果没有四川，那么基本上可以说没有货物。因为世界桐油、猪鬃市场，大部分货物都是四川提供的。一旦四川断供，整个世界市场都会立马倾覆。
也就是说四川是可以掌握主动的。
“省长，可是我们四川这么多桐油商人，有不少人都和洋行有很多关系。他们从农户手中收购桐油，就是为了和洋行做生意的。让他们坐下来和洋行讨价还价，我想会不会有些困难？而且为了快速的买进卖出，他们自己之间也会不停的压价，希望那些洋行买走自己的货物。”
石体元在旁边提醒一下段勋。
其实石体元说的是比较委婉的。现实情况是，这些桐油商人为了打通出国的道路，一个个都和洋行保持很亲密的关系。就算是利润有些低，但只要货物多，还是可以挣到很多钱。因此他们并不在意价格有些低，反而为了搭上洋行的关系，中国商人自己之间竞争更激烈。
洋行正是利用四川桐油商人这种心理，不断地打压桐油价格。同样洋行压价，这些商人为了挣钱，就在农户、养殖户那里压价。
最后最大的利润都被洋行拿走。
“哼，他们敢。”
段勋冷哼一声。
然后对杨维和王永江道：“这样，以省政府的名义下发一个通知。羊毛、桐油、猪鬃隶属于军事战略物资，任何私人商行没有资格把这些东西出售给洋行出口。敢私自把这些东西卖给洋行出口，一律以贩卖军事物资的罪名处罚。”
敢。
外国人自己还没有能力管，自家的商人还管不了。四川的这些土特产既然是这么值钱，段勋又怎么会让自己吃亏。这些东西要是经营好了，可以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
那些商人再怎么猖狂，还能比自己这个军阀跟猖狂？不听话，全给突突了。
“王先生，你说得对。现在不是我们求着洋人，而是外国人想要这些东西。既然如此，好处就不能让洋人全都占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自己成立一个外贸公司，专门做这些买卖。当然我们四川本地的商人，多年从事这些买卖，肯定比我们有人脉，有经验。想要继续从事这方面买卖的商人，可以加入我们的外贸公司。大家合作起来把我们四川的桐油、猪鬃、羊毛这些土特产都集中在一起，统一和洋人谈判。不提高价格，我们还不卖了。我们自己去找外国商人，不通过他们洋行，直接出口给那些外国商人。在这个过程当中，任何一个桐油商人要是绕开统一的组织，私底下和洋行谈判，全都给我送到煤矿厂挖煤，然后一律没收财产。”
就算段勋不懂里面真正的价格，但也知道中国的出口价格肯定是远远低于国外市场价格。估计里面会相差好几倍。而那些做中介商人的洋行，就是利用中国商人眼界窄，而且没有办法和外国商人直接联系，所以在中间大赚特赚。
妈的，惹急了我，我就直接找外国商人，或者我自己当买办，和外国人合作开设洋行。
估计那些外国的商人，也非常不喜欢这些中介洋行。只不过他们也一样，不如那些洋行懂得中国的事情。这种信息差距，才造成了这些洋行如此肆无忌惮。
“万县，万县。英国人既然想要在万县开设海关分关，万县必然会成为很重要的贸易港口。那么利用这个机会，大力发展万县也不错。”
万县。
段勋看上的不仅仅是万县的经济价值，而且万县地处交通要道。往东是湖北，往北是陕西，甚至离湖南贵州都不远。一旦未来有什么事情，万县就重要了。
“把万县单独拎出来，设置一个万县特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