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云南困局2
北京目前风起云涌，大总统黎元洪和驻扎天津的段祺瑞，隔空不停的谴责对方，局势很是紧张。全国大部分的地方督军都是抗议黎元洪，声援段祺瑞，甚至表示要独立。
不过北京离西南太远。
特别是云南。
省内局势纷杂，省内实力派都在巩固自己的实力，他们哪里有精力管远在北京的事情。甭管是黎元洪胜利，还是段祺瑞胜利，这都是他们的事情。云南的这些实力派还没有精力管那些事情，当然也没有能力管那些事情。
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
昆明虽然是云南省会，也算是西南大城市，但到了晚上除了少数的地区，大部分地方依旧是黑漆漆的，而且整个城市到了晚上就非常安静。因为顾品珍成为云南督军，周钟岳成为云南省长之后，为了尽快的控制昆明实行宵禁，都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晚上没有通行证，一般人是不可能走动的。
“踏踏踏——”
在寂静的夜晚，突然响起马蹄声，十来个军人骑马往昆明城中心。一直来到了云南督军府，这支骑兵小队才停了下来。最前面的那个人从马背上跳下来，带着两个人进入云南督军府。
刚刚进入督军府，看了一下黑漆漆的督军府，立马是皱了眉头。让自己下面的人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疾步走了进去。进入督军府议事厅，只有云南督军顾品珍一个人坐在黑黑的屋子里。顾品珍的卫兵站在门前，看到来人直接放行。
“鼎和（姜梅龄），怎么样？”
顾品珍看到来人立马是站了起来。进来的是目前担任云南督军府临时参谋长的姜梅龄。因为督军府总参谋长叶荃担任滇军南征总司令，目前带兵在滇南和唐继尧、滇南土匪对峙，所以姜梅龄顶替叶荃担任督军府参谋长职务。
“不好。”
姜梅龄坐在顾品珍的旁边，叹口气道：“袁家普要我们等，等财政富裕，才能够给我们军费。他表示现在财政没有一分钱可以交给我们。”
“银行那边呢？”
“没有生甫公（周钟岳）的签字，谁也无法从银行借钱。”
姜梅龄很是沮丧。
唐继尧做云南督军的时候威风凛凛，云南军政一把抓。自己担任云南督军和云南省长的职务，还兼任滇军第一师师长。下面的滇军部队主要领导都是唐继尧的嫡系。
而且任命自己的弟弟唐继虞还担任云南警察厅厅长。以前袁家普和唐继尧关系好的时候，袁家普也是唐继尧的嫡系，负责云南财政厅和云南的银行。可是等到唐继尧和袁家普关系破裂，唐继尧就准备用自己的嫡系王九龄来换袁家普，继续控制财政厅这个重要位置。只不过因为后来没来得及，因此袁家普才保住了这个位置。
可以说唐继尧在云南的时候，云南的军队，云南的警察机构，云南的财政部门，这些重量级机构都在唐继尧的控制当中。那个时候军费的问题那就是督军府直接管，军队的后勤也是督军府直接管。云南当时虽然不富裕，但军队的军费问题没有如此艰难。
可是现在不一样。
顾品珍虽然是云南督军，但仅仅控制督军府，军费、后勤都不在督军府的管辖当中。要军费还要去找省政府，还要看财政厅的脸色。在目前这个枪杆子决定实力的军阀年代，顾品珍这个云南督军估计是全国督军当中最憋屈的。
“你有没有和生甫公谈谈？”
“去了。”
“他怎么说？”
顾品珍更着急。
虽然顾品珍重新整编了滇军，滇军又变成了五个师。但是现在的滇军和唐继尧在的时候完全不能相比，人数还不到三万人。可就算是这样，顾品珍都养活不了滇军。
不仅仅是缺乏军饷，滇军还极其缺乏弹药。
目前滇军倒是不缺少武器，甚至重武器也不少，大炮、机枪都不少见。但滇军这一年下来，先是打了护国战争，又和段勋打了一仗，弹药消耗非常严重。段勋虽然也是无法自给自足，但段勋最起码有一个四川兵工厂补充。而且因为段勋和段祺瑞的关系，段勋每年还能够从上面拿到下拨的军火，以及军饷。虽然不算很多，但也能够养活近一万五千多人。以及段勋还会从外面购买不少武器弹药，这都保证段勋部队的供给。
可是相比起段勋来说，滇军完全需要自己来筹措武器弹药。从清末的李经羲开始到后来的蔡锷、唐继尧的经营，滇军部队的武器装备绝对不差，供应现在滇军部队一点不成问题。可是弹药不一样，滇军部队非常缺乏弹药。滇军没有自己的兵工厂，所有的弹药都要购买，可是手中没钱，因此一直都没能够补充弹药。
这让顾品珍一直都不放心。
“生甫公说，现在他手上连政府的工资都开不出来。唐继尧离开昆明的时候，把在昆明的府库都给搬空了，钱都带走了。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钱。”
“该死。”
顾品珍忍不住站了起来。
来到窗外，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心情是越来越烦躁。作为唐继尧的同学，作为唐继尧多年的搭档，顾品珍比谁都明白唐继尧的厉害。
别看唐继尧已经失败，退出了昆明，好像云南政局以后和唐继尧没有关系。但顾品珍可是不敢小看唐继尧，或者说不敢忽视唐继尧。因为唐继尧手中依旧有几千人，又带着大批的资金跑到了滇南。以他的手腕一旦整顿滇南的土匪，绝对又是一方诸侯。
到时候唐继尧说不定还要反攻回来。
“没有其他资金吗？”
“本来各地还有一些钱，特别是滇土商人的钱。唐继虞离开有些匆忙，有不少滇土收入是没能够完全收上来，而且我们云南还有大批滇土商人。不过唐继虞的这笔滇土已经被川滇禁烟督署部门没收了，滇中地区不少滇土商人的财产也被他们没收了。我们是不是……”
“晚了。”
听到这个，顾品珍叹气。
一步慢不不慢。
段勋此人对于云南的渗透，对于云南的了解，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段勋方面的动作完全是有步骤、有计划的，从他们的部队入滇开始都是有非常缜密的计划。自己成为云南督军第一件事情就是整顿滇军部队，可是看看段勋是怎么做的。
一步一步，把云南各方势力都装了进去。
真是该死。
云南本来就是一个穷省，一年如果没有鸦片收入，财政收入也就是三四百万。这还是财政收入比较多的时候，少的时候只有两百多万。
唐继尧撤退的时候，把云南府库的钱，要不是来不及估计连银行都要洗劫。现在听姜梅龄的话，其实云南还有一笔钱，那就是那些烟土商人的钱。
可是自己还是下手晚了。
这些人已经被邓汉祥没收财产。段勋有李友勋，而且还抓了那么多云南鸦片商人，对于云南的鸦片商人比顾品珍还要熟悉。顺藤摸瓜下来，第一时间就以惩处鸦片商人的名义，抓了一大批的云南鸦片商人，然后没收了他们的财产。
很多。
没收的钱比云南一年的财政收入还要多，甚至是好几倍。顾品珍真是后悔。这么好的来钱道，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怎么就没有下手。现在这笔钱都到了邓汉祥的口袋里，他怎么会把这比钱吐出来。邓汉祥有了这笔钱，就可以在云南大肆发展自己的实力。
“将军，这样下去可不行。弹药先不说，军饷要是发不下去，问题就大了。”
“恩。”
滇军又不是红军，而且就算是红军、八路军他们也是有军饷，也是有补贴的。滇军这样的部队，或者说目前中国的这些部队，你要是不给军饷，他们就会给你撂挑子。袁世凯此等人物一手创立北洋军，可是一旦没有军饷，北洋军也不会动。护国战争的时候，蔡锷手中没有钱，滇军部队就差点闹兵变。这就是这个时代军队的特点，你不给钱，还想让他们为你卖命，简直是开玩笑。
现在顾品珍就是如此，手中没钱，所以非常担心。自己刚刚整编滇军没有多长时间，如果拿不出足够的军饷，自己这个督军位置都会摇摇欲坠。
因此顾品珍想了想道：“厘金局那边呢？”
“昆明周围的厘金局已经被省政府接手，滇中其他地方的厘金局则是被川滇禁烟督署部门以查鸦片买卖的名义接管了大部分。我们插手的地方不多。”
“一个个下手倒是快。”
顾品珍真是无语。
只要是能挣钱的地方，这些人都已经提前下手，根本就没给自己留下什么。现在的云南能挣钱的东西不多，厘金局算是挣钱最快，最稳定的一个。
可是基本上已经被人瓜分完毕。
省政府控制了昆明周围的地方，邓汉祥速度也很快，控制了滇中不少县城的厘金局。
“将军，你一定要尽快的想办法。”
“恩。”
顾品珍皱眉头想了好久，可是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还是那句话，手上没有钱，说话都不响亮。自己目前养着近三万人的部队，手中没钱就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自己也变不出钱。
而让顾品珍凭借着军队搜刮地方，顾品珍又是不愿意。这让顾品珍处于两难之地。
“看来我要和邓汉祥谈谈。”
顾品珍并不想和邓汉祥谈判，因为只要谈判自己必须要让出一些权力，可是现在的情况必须要和他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