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张勋复辟
“将军，这就是此次北川铁路的负责人赵德三局长。”
“赵局长，久仰大名。”
别看现在中国局势风云变幻，但段勋不急不忙。除了整军备战之外，一如既往的平静处理四川的事情，不让人感受到目前山雨欲来的局面。自从一年前进入成都之后，这是段勋第一次离开成都，再次来到重庆视察。
重庆市长蒋鸿遇亲自陪同。
段勋此次来重庆，是因为四川第一条铁路马上就要通路。
北川铁路。
全场三十四里。
在中原地带来说，这点距离简直是轻轻松松，都不算是什么铁路建设。因为不管是清末还是民初，政府这二十年来设计的很多铁路都是上千公里的铁路，一修就是修十来年时间。甚至如果筹款不顺利，修二三十年的都有。
三十四里，也就是十七公里，在铁路来说都不算什么。
但是放在四川就完全不同。
因为这是四川第一条铁路。四川地形复杂，或者说是重庆的地形复杂，修筑铁路非常困难。此次为了重庆周围的矿产，主要是为了天府煤矿，段勋投入重金建设铁路，一年下来可是投入了二百多万。其中一半是政府投入，一半是重庆商人投入。南北一起开工，最多的时候一次性动员了八千多人，花了八个多月的时间修好了这条铁路。
因此这对于四川来说绝对是大事情，因此段勋亲自来到重庆。
“赵局长，北川铁路已经建设完毕。我准备在四川成立铁路局，你来担任我四川铁路局局长，帮我们四川设计一下铁路发展计划。不过首先要规划一下成渝铁路的建设路段。”
对于赵德三这样的技术人才，段勋永远都是多多益善。现在的中国最不缺少的就是整天不做实事，天天夸夸其谈的文化人，在四川也有很多这类人。最缺少的就是赵德三这种有技术、又愿意干实事的人才。
“是。”
赵德三在四川过得还是很愉快。
虽然只是监督设计了三十多里的铁路，但这条铁路的施工难度却是非常大。因为地形很是复杂，对于赵德三也是很大的挑战。而且在建设这条铁路的过程当中，重庆政府这边动员民工很多，施工的钱也是很痛快，没有出现过拖欠的情况。四川这边对于自己的工作是非常的支持。
相比起来，他之前参与的那些铁路工事，动不动就因为内乱、因为土匪、因为钱的问题停工。因此听到段勋希望自己出任四川铁路局局长，还是很痛快的接受。
像赵德三这样的技术人才，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施展自己才华的平台。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建设更多的铁路，就是最大的褒奖。
“将军，还有很多人等着呢，我们过去。”
“好。”
段勋跟着蒋鸿遇一起走，很快就看到了很多人。有些人段勋认识，毕竟段勋进入成都之前，有段时间在重庆待过。不过同样也有很多不认识的人。
甚至重庆市政府机构的不少人段勋不认识的也不在少数。
“将军，这是聚兴诚的杨粲三杨少东家。”
“杨公子，早就听闻杨家聚兴诚的大名。我听说你在经营银行方面很有办法，这几年聚兴诚发展也非常好，我在成都都是有所耳闻。”
“省长，您过奖了。”
杨粲三很是谦虚。
虽然大家都说杨家出来麒麟儿，二十九岁已经是四川金融圈的风云人物。可是眼前站着的是谁，这可是年仅二十八岁的四川督军。
在段勋面前，杨粲三也只能是选择谦虚。
“不不不。我来之前王先生，就是我们省政府的王永江副省长，可是跟我说过，如果杨公子有时间可以来成都一趟。省政府除了西南银行之外，准备成立一家商业银行，很想和聚兴诚合作。”
“这是聚兴诚的荣幸。”
杨粲三抱拳。
其实这是一拍即合的事情。王永江把四川的几个银行联合起来成立西南银行，但他的功能类似于新中国的央行，主要功能是为了统一财政，稳定四川金融秩序的。并不涉足太多的商业方面的事情。
因此王永江准备成立一家商业银行。
而在四川最好的商业银行就是聚兴诚，甚至杨家的聚兴诚银行在全国都有一号。目前聚兴诚的总资产在一千七百万上下，存款达到一千万，放贷九百万，在整个中国的银行行业当中都是很厉害的。
杨家在银行方面，特别是汇兑能力上非常有经验，非常有手段。虽然聚兴诚银行在规模上，影响力上，比上海、天津的银行差，但在盈利能力上在中国是首屈一指的。如果能够和聚兴诚合作，成立一个商业银行就容易很多。甚至可以是政府入股杨家的聚兴诚银行。
杨家是聚兴诚银行本来就是好几个家族合作的，其中杨家是绝对的大股东，拥有近百分之七十的聚兴诚股份。
同样杨家也是非常愿意和政府合作。
聚兴诚是一家没有官办背景的私人银行。在现在的中国私人银行的发展是非常困难的，能够成为全国性银行的哪一个不是拥有官办背景。离开重庆，聚兴诚在其他省份和其他银行争锋的时候总是处于下风。特别是面对天津和上海的银行巨头吃亏很大。主要是因为相比起他们，聚兴诚在官场上没有支持力量。
如果能够得到段勋的支持，那么凭借着段勋的实力，皖系的力量，聚兴诚的发展就会快很多。
当然不仅仅是如此。
自从四川省政府成立西南银行，把政府的很多业务，特别是税收业务直接交给西南银行之后，对于聚兴诚银行的打击还是非常大。因为以前他们靠着政府这些业务，每年利润颇丰。现在突然丢失这个业务，这一年来损失非常大。因此杨家非常希望和政府拉上关系。
因为这算是双方都得利的好事情。
“将军，他们杨家此次投资了北川铁路，也投资了天府煤矿。万县那边组织和洋商谈判，杨少东家就是万县政府选择的谈判代表之一。因为杨家之前主要的业务就是外贸。”
蒋鸿遇给段勋在介绍了一下杨家。
听完蒋鸿遇的话，段勋再次看了一下杨粲三，真是高看一眼杨家。杨家的聚兴诚银行已经是非常厉害的商业银行，原来杨家还是外贸起家的家族。
既然参与了但懋辛他们和洋行的谈判，肯定会在里面参一股。杨家到处投资，未来必然是四川的顶级富豪家族。
“好。杨公子，杨家支持四川建设，就是我四川政府的朋友。我在这里也可以给你，也给杨家一个保证。只要杨家没有作奸犯科，杨家不负我，我必不负杨家。”
“谢省长。”
杨粲三大喜。
段勋这句话分量很重，等于是给了杨家一个丹书铁券。只要段勋在四川一天，就能够保佑杨家一天。段勋笑着点点头。不是段勋对杨家有多大的好感，而是段勋需要打造杨家这样的一批四川顶级财团帮助自己。
大家都是互惠互利。
“将军，他是邓芝如，我们川盐在两湖地区的销售都是他负责。也是北川铁路和天府煤矿的大股东，往里面投了五十万。”
“我知道，是我四川的大盐商。”
后生可畏。
段勋看着杨粲三、邓芝如，发现他们都非常年轻。没想到这么年轻已经是四川商界的风云人物。邓芝如的家族段勋比较熟悉，因为整顿川盐的时候，邓芝如的家族资料频频出现在段勋前面。因为邓芝如的家族是四川大盐商。
“邓老板，可知道范旭东此人，还有他的久大精盐公司。”
“当然。对于我们盐商来说，范旭东和他的久大精盐公司是如雷贯耳。”
邓芝如猜测段勋的意思。
范旭东1914年回国成立精盐公司，刚刚成立就被国内外的盐商围剿。到了去年范旭东的公司正式开始生产精盐，受到的围剿就更加严重。因为范旭东动了国内外盐商的奶酪。第一个冲击的就是外国商人。目前的中国人吃的都是粗盐，只有有钱人才能够吃精盐。而精盐都是被外国商人垄断。现在范旭东成立精盐公司，开始销售精盐，当然是冲击那些国外商人的利益。
然后就是国内的盐商。
中国自古以来对于盐非常重视，都是官办的。如何销售都是有严格的规定。哪里产的盐，只能销售到某个地方。如果销售到其他地方，那么就被认为是私盐，是要没收的。可是精盐的出现，和传统的盐商完全不同，很容易会冲击国内原有的格局。特别是影响江浙地区的盐商利益。
而自古以来江浙地区的盐商都是政府重税的地区，和政府的关系非常密切。他们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利益受损，因此千方百计的阻挠范旭东的精盐公司的发展。
甚至政府本来是想要禁止精盐公司的成立。只不过舆论太大，所以批准了精盐的生产。但对于精盐的生产销售都有非常严格的规定。这些精盐公司是没有自己扩大生产的权力，政府规定你一年生产多少，你就只能生产多少。想要扩大生产，只能是跟政府部门申请。
同样精盐公司是不允许自己设立销售点。想要往某个地方销售，必须要让当地的盐商代为销售。如果当地没有盐商愿意销售，那么你的精盐就不能进入该地区。
可以看出传统盐商在政府部门的影响力。
川盐也算是传统盐之一，邓芝如猜测段勋要怎么对待范旭东。
“技术的发展是挡不住的。而且我们中国人凭什么要吃粗盐。范旭东的精盐一定会成为发展的趋势，我们川盐的出路也在这里。邓老板，你们家是多年的盐商，肯定更懂这些道理，因此眼光要放远一点。我希望我们川盐能够利用新技术，生产更好的盐。只是我们政府不好出面，我本人更是不好出面，因此我想邓老板是不是可以代为出面，和范旭东合作，在我们四川也成立精盐公司。私人之间的合作，相比我们出面压力会小很多。”
盐。
是日常生活必须的东西，是百姓无法离开的东西。同样对于政府来说，盐更是不可缺少的东西，因为没有比盐更挣钱的买卖。不要说是卖盐，光是盐税就是惊人的。举一个例子，江西是不产盐的省份，因此只能是从外省买盐。盐税非常重，重到什么地步，江西盐价的百分之七十都是盐税。而江西省一年的财政收入当中，一半都是盐税。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三四十是盐税的省份更是非常普遍。
而四川这样产盐的地方就更厉害。
不仅仅可以收盐税，还因为直接控制产盐地，所以还能够拿到大批卖盐的收入。范旭东虽然有一个当教育总长的哥哥，但算不上是什么背景。面对强大的盐商集团，实力非常差。
但段勋不一样。
段勋是军阀，是皖系目前冉冉升起的后起之秀。只要动作不是很大，没有直接冲击那些江淮盐商的利益，那么还真没有几个人敢找段勋的麻烦。段勋希望用精盐，慢慢的冲击目前的盐市场。
因此其他地方抗拒精盐，段勋却是非常支持精盐的发展，愿意把这个技术引进到四川。只不过段勋的目标太大，因此希望弄一个代理人，邓芝如就非常不错。
“如果省长信任我，那么我当仁不让。”
“好。”
如果是二十一世纪，一省省长还关心盐这种小问题，那就会被人认为是不务正业，大惊小怪。但在目前的中国，一个盐税能够占据省政府百分之二三十，甚至一半的情况之下，没有比盐更重要的事情。按照王永江的说法，今年四川的财政收入能够有三千万上下，当中一千万是来自川盐的收入。
“将军。”
段勋和四川的几个富商谈的都是重要的生意，忽然负责此次段勋安全任务的重庆市副市长，兼任警察局局长的唐式遵来到段勋旁边，小声道：“刚刚从成都传来的消息，督军团团长张勋已经接受黎元洪的调停邀请，带兵北上了。”
虽然来到重庆，但成都那边的情报是源源不断的传到段勋这里。
段勋听到张勋带兵北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既是暗骂张勋这个马上就要复辟的家伙，又是非常同情张勋这个被段祺瑞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将军。不过这件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因此段勋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然后转过头，对蒋鸿遇道：“通车仪式快开始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