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迅猛
“李团长，客气了。”
1917年6月3日傍晚，李家钰在自己的团部邀请川黔禁烟督署部队总司令韩建铎和黔军王文华部窦居仁团长吃饭。本来三个人互不熟悉。
只是因为川黔禁烟督署才会聚集到一起。
这里面韩建铎是一位革命资历很深，甚至军队内的资历也非常深的人物。韩建铎是日本士官学校第三期的毕业生，和蔡锷、上官建勋他们都是同一届的同学。属于非常早期的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生。
辛亥年活跃的那些人，如唐继尧、程潜、李烈钧、阎锡山、李根源、孙传芳他们都是日本士官学校第六期的毕业生，都是属于韩建铎的学弟。
韩建铎早在1907年就回国出任云南督练公所教练处总办。受护理云贵总督沈秉堃委托，韩建铎任云南陆军讲武堂总办。在清末来说，韩建铎的地位是很高的。只不过后来的云贵总督李经羲对于韩建铎不是很感冒，韩建铎只能去云南新军炮兵部队当标统。而且辛亥革命之后，他的发展也不尽如人意。
云南都督府成立的时候，韩建铎是云南都督府的军务部部长，可谓是位高权重。后来跟随唐继尧入黔，担任了贵州军务部部长。只不过唐继尧离开贵州，韩建铎留在了贵州。
这样他就讨人嫌了。
资历深、威望高，这对于刘显世来说就是非常碍眼的事情。这样的人物继续担任高职位，那么刘显世就会对他非常忌惮，因此就让他担任一个参议，不让他担任军务部部长。其实不仅仅是刘显世对于韩建铎忌惮，就是唐继尧也是如此。韩建铎在滇军资历太深，滇军不少人都是韩建铎的老部下或者是他的学生。所以唐继尧也不喜欢韩建铎回到云南，就让他继续待在贵州坐冷板凳。好在他和蔡锷是同学，和戴戡关系不错，这一次才有机会再次出山。
相比起来窦居仁和李家钰都是小字辈，光是年纪就比韩建铎小了十好几岁。资历方面就不知道比韩建铎差了多少倍。
“鄙人初来乍到，还希望司令和窦团长在以后的工作当中多多支持我。”
“好说。”
李家钰很年轻。
现在才二十五岁，不过也是在段勋部队当中崭露头角的年轻军官，要不然此次来贵州也不会派遣李家钰。李家钰在四川上军校的时候，因为闹事，被当时的四川都督胡景伊开除。然后就跑到了南京陆军军官预备学校，在“二次革命”中，李家钰在南京参加了柏文蔚将校团讨袁。当时李家钰就勇猛著称，被柏文蔚大赞。
二次革命失败再次返回四川，改个名字插班四川陆军军官学堂。毕业进入了刘存厚川军第二师，护国战役被段勋俘虏。又参加了段勋开办的军官教导团，毕业分配到李济深的西南边防军第一师。因为成绩好，履历也比较好看，因此李济深对他还是非常器重。在李家钰他们这一批同学当中，李家钰算是最早迈入团级军官的一个。
李家钰年龄小，但因为经验丰富，处理事情很稳健。
虽然大家才刚刚认识，可是在李家钰的活跃之下，酒桌上的气氛还算可以。韩建铎虽然成为部队总司令，可是下面的两个团都不是他的嫡系，目前来说韩建铎还是光杆司令。以后想要开展工作，就必须要和李家钰、窦居仁处理好关系。所以没有端着架子。
而窦居仁也是一样。
所谓川黔禁烟督署部门，是三方合作的产物。段勋、戴戡、王文华三方妥协的产物，没有任何一方有绝对的强势。因此想要不冲突，彼此之间还是要保持密切的关系。
因此气氛不错。
酒过三巡，李家钰这边有个军官走进来，在李家钰的耳边说了什么。李家钰点点头，然后对韩建铎和窦居仁道：“两位，两位应该知道了张勋入京复辟的事情。”
“当然。”
这是目前的大事情。
大家都快要忘记的大清皇室，都快要忘记的宣统皇帝，竟然重新成为了皇帝。很是新鲜，因此现在到处都在谈这个事情。甚至有些百姓家里已经偷偷的准备假鞭子。
“段总理已经发出讨张的檄文，也担任讨逆军总司令。我们四川督军也响应段总理的号召，已经组建了四川讨逆军，准备派军队讨伐张勋。不知道两位怎么看？”
韩建铎和窦居仁都莫名其妙。
说句实在话，张勋复辟也好、段祺瑞讨伐张勋也好，认真说起来和西南这边的省份真没有什么关系。不要说和西南这边没有关系，包括东南地区、西北地区甚至是中部地区省份跟这件事情也没有多少关系。
因为张勋才几个人。
整个北京就没有多少部队，而张勋的嫡系部队更是只有五千鞭子军。这点部队连控制北京都很困难，现在段祺瑞要讨伐张勋，张勋哪里是段祺瑞的对手。就算段祺瑞的嫡系在天津周围不多，但组织几万人的讨逆军还是轻轻松松的。
用不着其他省份组织讨逆军，段祺瑞一个人在天津就可以轻松解决张勋，轻松解决这次的事态。至于段勋这些督军的表态，只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的立场。更难听一点，就是给段祺瑞谄媚的。难道还真指望西南省份派出讨逆军去北京不成？等到西南部队到达北京，那需要一个多月，甚至两个月的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因此顿了一下，韩建铎虽然不知道李家钰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道：“辛亥革命都过去六年，共和精神深入人心，复辟是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必败无疑。”
“是啊。”
窦居仁也是在旁边点点头。
“张勋复辟，必将会遭受万人唾骂，必将会失败。跟当初袁世凯登基一样，一定会受到天下的讨伐。我听说我们贵州也在讨论组建讨逆军的事情。”
“哈哈，两位这都是反对张勋复辟，都是支持讨伐张勋。”
“当然。”
韩建铎和窦居仁一边点头，一边在猜测李家钰的意思。李家钰这是想要拉拢贵州军方也加入支持段祺瑞的行列？两个人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么一个原因。
可是这也有些可笑？
两个人算什么。
韩建铎虽然资历深，但在贵州军政两方面都说不上话，基本上就是摆设。就算是现在这个总司令，也是没有多少实权的位置。至于窦居仁就更不用说，黔军一个小小的团长，张勋复辟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真要拉人支持段祺瑞，也该是去拉拢刘显世、王文华、戴戡这个级别的人。
李家钰脸上笑容越来越盛，最后道：“两位是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好了。不满两位，我四川讨逆军的先锋部队，西南边防军第一师第三旅部队已经抵达遵义城外。既然两位都支持讨逆军，认为讨伐张勋是正义之举，那么我们就一起去接应一下他们。”
“什么？”
“你……”
韩建铎和窦居仁都是大惊失色，窦居仁手中的酒杯甚至都掉在了地上。两个人站起来，惊讶的看着李家钰。什么叫四川讨逆军的先锋部队已经抵达遵义城外？
所谓的四川讨逆军，说是讨逆军，其实就是四川段勋的部队。
段勋要干什么？
而且是一个旅的部队。四川和贵州都有旅的编制，可是双方旅的编制完全不一样。贵州这边的所谓混成旅，听起来很好听，其实只是稍微比团的编制大一点而已。
相比起来段勋那边的旅，那都是好几个团的组成，有几千人的部队。
“两位不要着急。我们督军已经给周围的省份发了公函，要求周围的省份对我四川讨逆军的行动给个方便。现在我们四川讨逆军的先锋部队来到了遵义，两位作为此地军队的指挥者，是不是应该给予方便。”
韩建铎此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韩建铎1907年回国，参加过建设云南讲武堂，参加过建设云南新军。而后参加了云南重九起义，更是参加过唐继尧率军入黔的过程。
其实滇军入黔，其中出现过很多波折。
本来贵州革命党认为贵州革命党自身的实力弱小，所以邀请滇军部队入黔，帮助贵州革命。可是刘显世在自己的外甥王文华和王伯群的游说之下反戈一击，和贵州革命党合作。而贵州不少立宪派此时也发现革命已经是大势所趋，所以立马和刘显世合作，反对贵州官府。
贵州革命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因此他们又给蔡锷发电，告诉蔡锷，贵州革命自己可以完成，不需要滇军入黔。可是唐继尧当时已经带部队出发来到了滇黔交界处。蔡锷给唐继尧发电，告诉唐继尧不需要入黔，让唐继尧的部队转道入川，帮助四川革命。可是唐继尧此时蓄势待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岂能一句话就撤回来。
因此唐继尧继续带兵入黔，然后靠着自己手中强大的滇军部队，坐上了贵州都督的位置。这些东西韩建铎可都是经历过的，包括之后唐继尧离开云南，贵州内部的纷争，他都是亲身经历过。
因此韩建铎一下就明白李家钰的意思。
什么讨逆军？
就是一个借口而已。段勋这是看上了贵州，所以用讨逆军的名义进入贵州，趁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机会，占据遵义为中心的黔西北地区。
自己和窦居仁这是被李家钰扣为人质。
想到这里韩建铎是哭笑不得。
心中对于段勋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张勋复辟才过了两天时间，段勋的部队竟然已经来到了遵义城下，这是什么样的效率。就好像段勋早就知道张勋复辟，做好了准备一样。
窦居仁今年二十九岁，在黔军将领当中是脾气比较好的，可是毕竟处于年轻气盛的阶段。因此想要说什么，但旁边的韩建铎立马握住了窦居仁的胳膊，摇摇头。
然后笑着对李家钰道：“既然四川讨逆军已经来到了城下，那么我们是应该去迎接他们。”
“司令，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