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控制贵州3
“干的不错。”
“省长，我们这样放弃军队，真的好吗？”
熊其勋一脸郁闷。
说实话，这个年代军队才是最好的，军队才是最可靠的。熊其勋能够在黔军有地位，戴戡能够在贵州坐稳省长的位置，就是因为熊其勋手中有这四千多人的部队。
可是现在要把这些军队让出去，熊其勋真的是非常心疼。
“是啊，省长。”
胡忠相在旁边也是皱眉，完全想不通。
和熊其勋一样，胡忠相也是戴戡手中的嫡系将军，地位不比熊其勋差多少。目前熊其勋的黔军独立旅，胡忠相担任副旅长。当年戴戡率领部队进攻綦江的时候，熊其勋和胡忠相就是戴戡手中的两张王牌。
当时黔军拥有六个团，王文华带领其中的三个团出湘西，戴戡率领两个团出綦江。当中第五团团长就是熊其勋，第六团团长就是胡忠相。
在护国战争两个人表现都非常不错。
说起胡忠相此人，年纪已经不小，今年已经是四十六岁。胡忠相是正儿八经的军校毕业生，从陆军小学开始陆军中学，最后考入保定军校。虽然年纪比较大，但属于段勋的学弟。比段勋晚了三届加入保定陆军军官军校。胡忠相虽然是贵州人，但他和其他很多黔军将领一样，和熊其勋一样，都是辛亥革命的时候随着唐继尧入黔的军官。
民国元年的时候，胡忠相就担任贵州讲武堂的教官。现在的周西成、王家烈他们都是胡忠相的学生。胡忠相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戴戡让熊其勋让出部队。
戴戡看着熊其勋和胡忠相微微一笑，但却是没说话。
“哎呀，省长。你倒是说说原因。”
熊其勋看戴戡不急不慢的，所以很着急的问了戴戡。戴戡这才慢慢道：“我都是为了你们好。现在湖南打的很激烈，但这次的护法战争其实和护国战争是一样的。”
“这怎么会？”
熊其勋和胡忠相都是面面相觑。
护国战争和护法战争怎么能是一样的，完全不一样。护国战争的目标非常明确，大家就是为了反对袁世凯当皇帝。而掀起护国战争的是滇军。但护法战争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模糊。
孙中山他们到底要反对什么？陆荣廷、唐继尧他们到底要反对什么？
要不是段祺瑞一定要武力统一，一定要拿下湖南，扫平西南军阀，陆荣廷和唐继尧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响应护法。这些人对于护法根本没有兴趣。到时候只剩下孙中山一个人嚷嚷护法。
而且双方的实力也完全不一样。
熊其勋和胡忠相完全想不明白，戴戡说两次一样是什么意思。戴戡看着两个人想不明白，笑着道：“你们肯定认为不一样。可是只要你们仔细想一想，就是完全一样的。我问你们，现在北洋军和南方军队谁强谁弱？”
“肯定是北洋军。”
熊其勋和胡忠相都是非常肯定的回答。虽然两个人都是沙场猛将，护国战争的时候在綦江和曹锟的第三师，李炳之的第十三混成旅交手，一点都没有畏惧过他们。黔军在中国各省军队当中是比较弱的，可是那个时候他们也是勇猛异常。
可这不是吹吹牛就可以的。
其实这些年北洋军的战斗力下降很多，主要是北洋军大规模扩军的后遗症。部队扩军太快，但军官跟不上、训练跟不上、武器也跟不上，导致北洋军的战斗力下降非常明显。但就算北洋军的战斗力下降非常明显，但北洋军的体格在那里。北洋军的嫡系部队就有五六十万人，加上北洋军控制的地方军队，以及依附在北洋军的地方军阀的部队，北洋军控制的部队有一百好几十万人。全国百分之七八十的军队，都属于北洋军控制。
而南方军队却差很多。
目前最有实力的陆荣廷手中的军队加起来也只有七八万人，唐继尧有一万来人的部队，孙中山那边的粤军和驻粤滇军有两万来人。
这点军队和北洋军相比，真是什么都不是。
因此熊其勋和胡忠相都是非常明确的表示，肯定是北洋军最强大。
“那么护国战争的时候，护国军和北洋军谁强谁弱？”
“北洋军。”
两个人依旧是同样的回答。
虽然护国战争最后胜利，但两个人可是和北洋军交过手。特别是曹锟督战之后，北洋军就把戴戡的部队驱逐出四川。而在西南地区不可一世的滇军，在蔡锷的带领之下一样被段勋赶出了四川。
因为当时的北洋军就是这么强大。甭管是曹锟的北洋军第三师，还是段勋的北洋军第二十九混成旅，战斗力都远超过滇军和黔军。而且更重要的是，北洋军人数也是护国军的好几倍。
“那么你们说，为什么护国战争会胜利？袁世凯会取消帝制？”
“这个……”
熊其勋本来是想说，是护国军英勇，袁世凯登基不得人心，是倒行逆施等等。可是话到嘴边，熊其勋却没有说出来。反而是旁边的胡忠相道：“因为北洋军内讧。”
“对，就是这个。”
戴戡附和胡忠相，然后道：“就是这个原因。袁世凯登基，段合肥（段祺瑞）和冯河间（冯国璋）都不满意，因此他们在暗地里拖了袁世凯的后腿。甚至到了最后，冯河间公开倒戈，才是压垮袁世凯的最后一根稻草。护国战争的胜利，其实就是因为北洋军自己内部的问题，是北洋军大佬反对袁世凯的结果。如果没有段合肥和冯河间的小动作，以当时的北洋军实力，护国军是绝对打不过他们的。”
“恩。”
熊其勋和胡忠相都不想承认，因为熊其勋和胡忠相都是护国功臣。但这里坐着的都是自己人，也没有必要扯淡，自己人糊弄自己人。因此两个人都是同意戴戡的说法。
本来护国军被北洋军打的很狼狈，要不是北洋军自己内部出现问题，护国战争岂能胜利。
“其实这一次也是一样。论实力，护法部队的实力和北洋军根本不能相比。看看王汝勤的一个旅是怎么从长沙打到衡阳的，一路上湘军部队接连溃败。如果北洋军嫡系部队继续南下入湘，到时候护法部队根本就挡不住北洋军的。”
“省长的意思是，护法运动必然会失败？”
“不是。”
“那……”
“还是那句话。如果北洋军众志成城，拧成一股绳一定要扫平西南这些军队，那么没有人能够挡住他们。北洋军两三个师你可以挡住，北洋军七八个师，十来个师涌入湖南，到时候谁能够挡住。可是北洋军是不可能团结一致的。”
戴戡说道这里，熊其勋和胡忠相稍微有些理解戴戡的话。
不过也仅仅是朦胧的感觉。
“那些报纸说什么，冯河间和段合肥是多年的战友，都是北洋军出身，不会出现之前的府院之争，都是书生之见。其实府院之争的出现，和总统是谁、总理是谁有什么关系。中国几千年历史，朝廷纷争就是皇权和相权的纷争。到了现在就是总统权力和总理权力之争。只要大家走上那个位置，那么总统和总理之间是必然会有纷争的，必然会出现府院之争的。因为目前中国的法律，总统和总理的权力划分不是很分明，因此权力纷争是肯定会的。冯河间和段合肥还能例外？自古以来权力之争连父子兄弟都会翻脸，冯河间和段合肥之间能够友好相处？”
“省长的意思是，冯河间一定不会让段合肥成功？”
“当然。”
戴戡冷笑道：“现在段合肥在中央已经是一言九鼎，已经是手握大权，压制总统府。如果段合肥此次武力统一成功，成功的扫除了西南军队，到时候谁能够阻挡段合肥。到时候冯河间在中央，那就完全要看着段合肥的脸色。因此冯河间一定会拖后腿，不让段合肥成功扫除西南军队。”
戴戡被梁启超、蔡锷此等人物高度评价，就是因为此人能力出色。戴戡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对于护法战争的本质看的非常清楚。
“省长，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可是这和我们交出部队又有什么关系？”
熊其勋想不明白。
戴戡说了一大堆，只是说了自己对于护法战争的看法。并没有说道自己的问题。
“我跟你们说这些，是告诉你们。只要冯河间拖后腿，那么段合肥就无法扫平西南军队，双方最多就在湖南打个拉锯战。因为段合肥的确是实力强大，可是冯河间也不是泥捏的，在北洋军势力根深蒂固。冯河间铁了心拖后腿，北洋军的部队就很难发挥他的实力。而且就算北洋军内部闹内讧，以陆荣廷的实力是不可能真正击败北洋军。就算护法部队的步伐顺利，他的部队最多也就能够达到湖南，这已经是他实力的极致。如果他的部队敢越出湖南，那么内讧的北洋军一定会给他重击。因此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此次护法运动是不会波及到我们川滇黔三省。”
“怎么会？”
熊其勋不同意戴戡的说法，立马反驳道：“省长，川滇黔三省，四川我们不说。云南那边，滇南地区可是有唐继尧，他已经响应了护法运动。还有我们贵州，几支部队都在观望。其他部队不确定，可是我可以肯定的说，王司令（王文华）是肯定会响应护法的。有唐继尧和王司令在，川滇黔岂能不受影响。”
“这就是我要说的。”
戴戡收起了笑容，很认真道：“你们知道段勋部队有一个特点是什么吗？那就是速度，行军速度。今年年初段勋部队进入云南驱逐唐继尧的时候，行军速度你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唐继尧的部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段勋的部队就已经来到了昆明。如果此次护法战争，他真的想要积极参与，他的部队早就进攻滇南或者是广西，又或者早就有先头部队进入湖南帮助傅良佐。岂会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在我们贵州放了这么多部队，一直磨磨蹭蹭。”
“是为了我们贵州？”
“恩。”
戴戡点头，道：“我能够看出陆荣廷的实力，最多局限在湖南，他段勋岂能不知。这场战争从开始就不是一个对称的战争，段勋很明显对于湖南的战争根本不上心。他的目标就是川滇黔三省。不说我们贵州，就是云南，段勋也摆放了近五万人的部队。有这么多的部队在这里，你说川滇黔三省能出什么问题。我可以肯定的说，甭管外面打的多热闹，川滇黔三省在一年之内必然在段勋手中。”
熊其勋和胡忠相都沉默。
虽然想过段勋实力强，他的野心大，可是真正想到段勋要控制川滇黔三省，两个人还是有些惆怅。一旦段勋真的控制川滇黔三省，他们就要在段勋手底下吃饭。
“所以不用想太多。护法运动就算怎么发展，川滇黔的情况已经决定。既然如此，早点摆出一些姿态对你们有利。他段勋想要控制贵州，肯定是要提拔重用一些贵州籍的军官。你退一步，对于段勋绝对是惊喜。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段勋对于你此次的回报，必然会非常丰厚。”
戴戡说道这里，熊其勋和胡忠相算是完全明白戴戡的意思。
川滇黔。
护法运动如火如荼，可是戴戡眼中，护法运动是波及不到川滇黔三省，因为一切都在段勋的掌握当中。反而此次护法战争的爆发，给了段勋一个借口，一个很好的借口，一个可以掌控川滇黔三省的借口。
相比起未来段勋掌控川滇黔三省之后投奔他，不如现在就投奔他，获得的收益更高。
“而且我考虑的不仅仅是一两年的事情，我想的是未来的事情。段合肥这边虽然实力强大，可是说实话也是后继无人。因为段合肥这边近几年冒出的年轻将领不多，比不上冯河间。冯河间那边，第三师师长吴佩孚、第十六混成旅旅长冯玉祥、鄂军暂编第一师师长孙传芳，这都是年轻有为的后起之秀，这方面段合肥落后很多。而段合肥最器重的徐树铮此人，虽然目前位高权重，但都是仗着段合肥的势。等哪一天段合肥离开中枢，徐树铮此人没有嫡系人脉，翻不起大浪。而且此人桀骜不驯，得罪人太多。不仅仅是得罪了外面的人，连自己内部的人也得罪过甚，很难整合未来段合肥派系的人。”
戴戡和徐树铮是不合的。
因为徐树铮和梁启超的关系不算太好。徐树铮的确是才高八斗，可正是因为太有才，加上段祺瑞对他实在是太宠爱，甚至太溺爱，导致徐树铮桀骜不驯。袁世凯在的时候和袁世凯关系不好，黎元洪在的时候和黎元洪的关系不好，冯国璋上来和冯国璋的关系也不好。不仅仅是和段祺瑞的对手，就连段祺瑞的政治盟友梁启超，徐树铮关系处理的也不好。
所以戴戡才会认为徐树铮是不可能接班段祺瑞。
“省长的意思是段勋可以成为接班人？”
“恩。”
戴戡很认真的道：“段勋才二十九岁，已经是四川督军、四川省长，又兼任西南禁烟督办，前段时间刚刚成为长江上游警备总司令。如果不是因为护法战争，段勋早就派部队进驻宜昌和岳阳，控制长江航道。此次护法战争又是被任命为川滇黔三省剿匪总司令，未来的西南省份必定是以段勋为主。什么吴佩孚、冯玉祥、孙传芳这些人，目前谁能够比得了段勋。再过十年，段勋也不到四十岁，到时候段勋的权势滔天，资历也不够，谁能够阻挡他进入北京，接班段合肥。未来段合肥的接班人必定是段勋此人无疑。你们想想，窝在贵州怎么折腾也离不开贵州。不过抓住段勋这个人，未来他要是能够入主北京，接班段合肥，你们都有机会成为一省督军，都有机会跟着段勋进入北京。你们手底下的那些军官，也都有机会跟着你们鸡犬升天。”
戴戡的话，让熊其勋和胡忠相也都是憧憬未来。
是啊。
如果段勋真的是段祺瑞的接班人，未来坐上段祺瑞的位置。那么熊其勋、胡忠相他们也都有机会成为一方督军，甚至进入北京当官。
其实戴戡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完全说出来。
就如段祺瑞和梁启超是政治盟友，目前合作一样，戴戡非常看好段勋的未来。希望自己也能够复制自己老师的步伐，和段勋结成政治盟友，未来一起入主北京。
到时候段勋成为国务总理，自己一派的人进入内阁。
多少的事情。
而想要如此，戴戡自己也需要军队方面的支持。熊其勋、胡忠相都是自己嫡系军官，他们未来在军队当中能够走到高位，那么对于自己的支持也会很高。
这不是戴戡的一厢情愿。
目前川滇黔三省，段勋的实力虽然最强，而且是有压倒性的优势。可是想要真正的统治川滇黔三省还有很多的问题。这个时候自己这个贵州省长，贵州实力派愿意跟他合作，而且是那种真正的合作，对于段勋也算是“雪中送炭”。
贵州省长？
戴戡现在根本不放在眼里。戴戡从梁启超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段祺瑞为了加强段勋在西南省份的控制力，也是为了整合西南军队给广西的陆荣廷压力，准备任命段勋担任川滇黔藏四省边防督办。
到时候段勋在川滇黔三省就真的是权势滔天。
戴戡要的是段勋四省边防督办下面的职位。只不过这样的事情，戴戡是不会和熊其勋、胡忠相说的。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
“是，省长。”
熊其勋和胡忠相此时对于戴戡真的是非常佩服。护法战争才刚刚开始，戴戡就已经能够预测过程和结局，还能够做出安排。
“你们放心。你现在让出了旅长的职务，段勋那边很快就会补偿给你更高的职务。段勋要让人知道，只要跟着他，他绝对不会亏待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