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半载明月半载阳 十年春来十年秋
话说云沐阳离去次日,北佭城外海域一片潮浪涌起,初时只是数丈大小,只是眨眼间就是涨成数亩,团团水浪拱围,风浪轰轰作响,将周边采摘海产的修士凡民都是吓了一跳。俄顷见得浮出一头巨龟来,龟甲作青色,龟背上一顶华盖,华盖嵌有千百明珠,耀耀华光将华盖之下一对璧人照得更是明亮脱俗。
却见那华盖之下那一对璧人正是伍延思与水云上法界敖薰公主。
敖薰妙目一扫,足下一片水云滚动,她也是不理那些望来眼光,只是二人飘身而起,旋即轻轻一拍那青色巨龟,道,“你且去罢。”
那巨龟哼哧一声便就沉入水中,激起一片大浪。
二人浮云而起,敖薰美目含情望向伍延思,见他面色凝重,不由柔声道,“夫君,你可是在担忧云沐阳不在此处?”
原来二人自太行小界出来之后不久,便就结为夫妇。
伍延思转过头去,也是满含柔情,语气却是轻轻一叹,道,“夫人,为夫也不瞒你,我太行门道统修行有一极为重要的宝物唤作五行空雷石。此宝既不能斗法,亦是不能用来增长功行。不过若无此宝相助便不能参悟五行大道,为夫修行百年有余,实在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他说着举首望天,慨叹道,“大道苍茫,不知何往。”
“夫君。”敖薰自是成婚之后便将先前娇气都是抛了,只剩满腔柔情,伸出一双如玉柔荑,握住伍延思双手,道,“夫君,妾身已是用了龙族秘法,测算天际。虽是算不出是哪一人,不过种种迹象皆是表明那五行空雷石一定在云沐阳手中,夫君大可不必忧虑。”
水云上法界龙裔最善推衍,不过云沐阳等人终究是成就了金丹,天机不会轻易泄露,但却可以从五行空雷石入手。其后推算出五行空雷石便在入了太行界那几人手中,而且此宝竟是往北而来。原本她还想再是推测,谁知却是再不能窥视,还让其损了甲子功行。
“妾身虽是算不出云沐阳行踪,不过他那弟子尚未入道,妾身已是推出此人便在这城中。”敖薰蛾眉轻蹙,问道,“夫君,若是寻到了他那弟子不愁寻不到云沐阳,夫君还在忧愁何事?”
“夫人。”伍延思反手握住她一双温软柔荑,细声语道,“夫人,为夫是担心此行可能不能如意。昔年太行小界当中差点将其徒弟害死,又是做过一场,彼此知晓些许底细,此人未必会让我如愿。”
敖薰蛾眉紧蹙,这倒是一件极为紧要之事,云沐阳此人恩怨分明,很有可能成了死敌。她稍稍一想,即是言道,“夫君,此人野心极大,妾身看来未必不能成事,只是付出代价要大上许些。”
“若能取回五行空雷石,甚么代价也是算不得什么。”伍延思听得这安慰之言,不由将她双手握得更紧。
直是过得片刻,到得仙城之外,伍延思微微一笑,以往那城墙上的花斑石鹰,那花斑石鹰一个哀鸣竟是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二人把袖一摆便就携手飘然入了仙城。
而此时云沐阳驾剑光遁去北方,去得数百里就见得有层层冰雪,又去千余里却是天与地尽是雪层。他这边驾剑直往北去足有数日,忽而见得脸面山峦好似有无数玉龙雪蛟,堆雪积山,与天穹一色,如不是他乃是修道之人几要分不清虚实来。
他取了一张寻灵符,轻吹一口气,那寻灵符立时化作一堆飞灰散去。他剑眉一抬,便将剑光一指,倏忽间好似流星疾驰,剑气过处堆雪消融。又是行了片刻,见得零零星星的亭阁雪屋,俱是冰雕雪筑,阳光之下光芒耀耀。
“极北之地果真是不同。”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天中昊阳,这金乌在天中已是有十余日,不由道,“半载明月半载阳,十年春来十年秋,千载沧海已桑田,北宇尤是白雪楼。”
他极目远眺,旋即化作一道赤玄烟气飘落下去。不多时,就见得远处白雪中钻出一队人马来,拖了拖了满车货物,发出呼呼声响。队首有两人身着窄袖长衣,俱是身形高大,各自骑了一头浑身白绒毛的异兽,看着似犬似马,脚下一踏却好似浮在堆雪上。这二人也是这一行人中仅有的两个炼气士。
其后跟了一行人也是差不多打扮,不过都是披了厚厚兽皮,脚上穿了兽皮制成的长靴,座下坐骑也是雪原上常见的毛狼。那些毛狼所拖拉的满车货物底下平平,形如舟船,轻一用力就能拖出老远。
那当首二人见得天中一道烟霞飘下,忽而
就见眼前一个清逸少年道人登时就是惊讶不已。连忙从坐骑上跳了下来,拱手施礼道,“晚辈拜见仙长,仙长万寿无疆。”他这边说着,身后一队人马俱是从座上跳下,也是跟着大呼道。
云沐阳微微一笑,问道,“敢问二位道友,此处是什么地界?”
那二人顿觉万分惶恐,也是从不曾见过那一位有道之士如此温和,当即诚惶诚恐道,“回禀仙长,此地名作北曲州,不知仙长欲往何处,晚辈愿效犬马之劳。”
云沐阳微微一笑,他孕育真种,立时感应到自家修行机缘便在北方,至于欲往何地只是凭缘分。他温声语道,“你这处可有北曲州舆图,贫道自南而来,还是首次到得贵宝地,多有冒犯。”
“不敢,不敢。”当下一嘴角生有淡淡绒毛的年轻修士就是抬起头来,急忙从腰间掏出一张兽皮,双手呈了上去,恭敬道,“仙长,这便是北曲州舆图。”
云沐阳拿来稍稍一看,再是一望眼前之人见他不过十七八岁,行事倒是老成,而且看着根骨也是不差,当下取了一丸丹药与他,笑道,“道友根骨倒是不错,只是缺一门上好功法。”
那年轻人只觉识海一震,待得回过神来,识海中竟有一篇经文,顿时大喜,就欲下拜,却见眼前已是空空,只有无尽白雪。他不由有些失落,惊声呼道,“大兄,那位仙长呢?”
这时另一看着面容老成的修士面色白了一白,大吐一口气,转而厉声训斥道,“三弟,你怎能如此鲁莽,弱势开罪了那位仙长,我们江氏都要遭灾。”
那年轻人眉头一皱,有些怏怏道,“那位仙长不也是不曾开罪我们?”他说着登时有些兴奋,举着手中丹丸道,“大兄,你看,单是这一枚生元丹便就抵得我江氏一月收益,况且…”
“况且甚么?”那老成修士断喝一声,“休要胡言乱语。”
那位三弟登时面色一僵,此中还有外人,怎可乱说话,当下咬了咬唇,道,“况且见了这位仙长仙颜,日后再遇见了也能攀上交情。”
“莫要胡思乱想了,收好了这一枚丹药,回去奉与阿父,阿父定然能够突破到炼气十二层。”老成修士喝了一声,面色稍霁,道,“还是将这些雪绒花、冰灵草送到仙城去。”
“是。”年轻修士看了一看,不好多说,急忙应了一声。
这时云沐阳起了雪白烟云立在天中,将舆图展开一看,旋而微微一笑,目光望向一处,道,“曲寰仙宫,既是到得此地又不知机缘何在,倒是不妨去一趟。”他主意一定,立时将剑光展开,倏忽之间纵去天外。
他去了几日就是发现这里每隔九百里便会立有一座仙城,或是悬空大舟,或是海岛小城,倒是与舆图上描述极是相似。那曲寰仙宫在极北之地,其下有仙城百数座,纵横九百里便有仙城一座,如若一张大网将北极之地都是囊括其中。
他看了这等阵势也是大为感叹,这曲寰仙宫乃是世家立派,布下这等阵势着实可怖。若有外地来袭,只管将百数座仙城一起便可勾连互助,可以说是固若金汤,铁桶一块。
不过这也让他飞遁起来极是不便,每隔数百里便要按落剑光,还要通上名姓。直至过得六七座仙城之后,他也是觉得此行太过繁琐,便就在一座仙城住了半日,打听了些许。最后花了两枚元晶换了一块通行牌符,果然是通行无阻。
只见他把牌符一晃,内中就有一只白玉鹰鸟飞出,带着他升入高空。他坐在鹰背上面容含笑,这白玉鹰鸟飞遁远远不及自家御剑飞行,可是通行无阻,便宜不少。当下取了经书注册、百露出来,一边阅读经书,一边品尝百露。
那只白玉鹰鸟也是啾啾鸣叫,极是讨好。云沐阳取了一杯与它,笑道,“你倒是有了福气。”
白玉鹰鸟得了这百露更是欢喜,双翅一振直入云层。如此去得十余日,倒也是极为逍遥自在,看千山冰雪,眇万里层云。
这一日,见得一座飞舟仙城浮于天中,背靠千里山脉,白玉鹰鸟两翅一振掠过飞舟仙城,到得一座顶峰,见得下方一汪碧泉,清澈见底犹若明镜,云沐阳也是不由微微一讶,“极北之地哪来活水,莫不是也有修道之士?”
心中如此做想,却也不愿前去搅扰,便欲飞过此地。忽而下方明镜湖泊当中飘起了一道寒烟,阻在前方,看着好似烟中寒玉,玉染晶露,阳光洒来映着皑皑白雪散发出彩色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