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弑神
这就是混乱善良阵营。
当他们坚信做一件事能对正义和善良事业有用并有利于大多数人时，往往不介意不择手段达成，哪怕在这过程中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也在所不惜——而且他们通常都不会询问被牺牲者愿不愿意被牺牲。
当然，当需要到他们自己牺牲的时候，他们也往往不会有所退缩。
因此他们的行径作为也不能说是伪善，只是这种将自身价值观强加到他人身上并要求他人一同践行的做法，势必让许多人都无法接受。
但叶宁宁不会把塔灵的话当成单纯的解释。
“听起来我没有其他选择。”
“不不不，你误会了，你当然是可以拒绝的——如果是之前我企图欺骗你的行为让你产生误会的话，我为此向你道歉！”
可能是有些忌惮叶宁宁竟独自反杀了神性种子，也可能是不想叶宁宁对他们阵营产生嫌隙，塔灵把姿态放得很低，急忙解释它没有威胁叶宁宁的意思。
它甚至保证无论叶宁宁同不同意合作，有没有亲手杀死神性种子，最后都会把叶宁宁传送离开，不会让她与浮空岛一起陪葬。
对于这个谎言张口就来的塔灵的保证，叶宁宁没有半点信任。
这个塔灵很可能会伴随浮空岛一同覆灭，就算是自寻死路两次的叶宁宁都无从猜测一个濒死的塔灵在死前的心理，究竟是会为了坚持了几百年的执念和大义甘愿牺牲，还是产生什么不可预知的心理巨变。
反正它姑且这么说，叶宁宁表面就当做信了。
塔灵还在滔滔不绝，试图说服叶宁宁投入己方阵营。
“……所以你应该明白，你是我们目前最看好也最可信的人选，我们对你没有丝毫恶意，相反寄予了很大期待——如果你愿意，以后会得到银月教会不遗余力的支持，按照你展现出的潜力，在女士的帮助下，会有不小几率成功夺得阴影神职封神的！
“你也不用担心要独自面对那位的压力！
“只要你成功举起神国，完全可以暂时成为女士的从神，在女士的保护下度过最初那段艰难时期！女士并不会约束你的自由，只要你积蓄够实力，任何时候提出脱离女士都不会阻止，而且就算你不再是女士的从神，只要你遭遇那位的攻击，女士也不会坐视，一定会主动帮助你。”
听起来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虽然叶宁宁清楚，如果有朝一日她真能成功封神，以轮回在玩家中的地位以及目前玩家的庞大基数，作为当时很有可能最早也是唯一一位玩家封神者，叶宁宁最差都能直接一举成为强大神力，甚至直接晋升伟大神力都有可能，根本不会像普通新晋神只般可怜兮兮还需要被其他神只庇护——到时谁庇护谁还不好说。
但即便摈除这点，银月主动释放出的善意和明示祂愿意支持叶宁宁封神的态度依旧很有分量。
利益越大意味着风险越大——唯一的玩家封神者是第一个开创者，也可能代表所有神只都是敌人。
那么银月第一个递出橄榄枝无论是为了抢先投资也好，拉拢她到己方阵营也罢，都意味着她祂和祂身后同阵营的神只有可能成为叶宁宁的支持者——能在诸神中分化出一批能作为助力的盟友，当然比举世皆敌要好得多。
以此为交换，因此付出一些代价也完全能接受——而且即便叶宁宁不被银月拉拢，她的目标也注定会与暗夜敌对，在她反杀神性种子之后，难道还指望能与最记仇的阴谋之母化敌为友吗？
想清楚这些后，叶宁宁心中已有决断。
但她并没有立即答应。
这件事也不是和一个塔灵口头商议同意后就能成的，想加入一位神只的阵营成为同盟可没有那么简单。
“我想知道，帕薇儿主祭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是你出面与我商议这件事，而不是她亲自对我说？”
“这……”
叶宁宁没给塔灵糊弄的机会，“她是不是已经无法出面了？”
“是，虽然还活着，但她现在很不好……”塔灵稍稍迟疑，还是松了口，“算了，现在你还来得及和她见一面。”
一面鎏金嵌宝的魔镜出现在叶宁宁面前。
这当然不是塔灵的本体，而是本体的分|身——在法师塔内，许多塔灵都有分|身无数和多线程处理事务的能力。
光滑的镜面上出现了帕薇儿主祭熟悉的身影。
她的面容年轻了许多，双眼明亮，肤色红润光泽，没有一丝皱纹，仿佛回到二十多岁正值青春的年华，身体周围被银白月光环绕，细看之下才能发现这月光不是来自周围环境，帕薇儿主祭本人才是真正的光源。
尽管隔着魔晶，叶宁宁无法亲身感应到帕薇儿主祭此时身上的威压，但这幅样子叶宁宁并不陌生，乌尔莉卡祭司死前的模样与帕薇儿主祭非常像，甚至因为两人都重返青春的缘故，面容五官上还能看出两分血缘带来的相似。
尽管早已猜到这个可能，叶宁宁眉头还是微凝，“主祭女士？”
“叶，如你所见，我就要回归吾主的怀抱了，能在这之前见到你，我很高兴。”
叶宁宁面无表情。
她和帕薇儿主祭其实都清楚，所谓回归主的怀抱是根本不可能的，帕薇儿主祭已经与神性融合，如果不能一举晋升圣者，那就只有灵魂被燃烧殆尽这一结果——而显然这样的奇迹并没有发生在帕薇儿主祭身上。
至于帕薇儿主祭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显而易见。
在叶宁宁真正做到之前，没有人会认为她有阻挡神性种子夺取身体、甚至反杀对方的能力，帕薇儿主祭只是将她藏下的银月神性作为牵制神性种子的一重保险，她自己才是真正的杀手锏，因此在叶宁宁与神性种子纠缠的时候，帕薇儿主祭也不会闲在一边干看，而是提早与银月神性融合，准备好给神性种子致命一击。
谁知最终安然无恙活下来的反而是叶宁宁，神性种子生生被她搞疯了，现在神性种子迟早也要自己陨落，帕薇儿主祭的杀手锏反而成了多此一举，甚至可以说是白白牺牲了。
“您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吗？”
“没有。”
帕薇儿主祭摇摇头。
“可能你不信，我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背负在多兰家族身上数百年的使命到我这一代终于结束了，艾薇儿他们以后可以去过他们想过的生活，我现在甚至并不想重建圣坛，就让我成为圣坛的最后一任主祭也很不错！”
可能是灵魂即将泯灭，连死后被银月接回神国都不可能，帕薇儿主祭再没有什么顾忌。
叶宁宁看得出，她说的都是心里话。
数百年对神只来说或许只是弹指一瞬，但对多兰家族尤其是被选出来承担使命的人选来说，这是他们的全部人生。
一代又一代多兰家族先祖用生命来堆积出的使命之重，到了帕薇儿主祭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沉重的大山——只看上一代的乌尔莉卡祭司和堕落德鲁伊的纠葛就知道，多兰家族历代因此产生的矛盾已经到了非常尖锐的程度。
“……我融合神性，原本想成为弑神者，让多兰家族有个辉煌的落幕！但沃列劝说了我，认为你是更适合的人选，毕竟你才是真正的功臣，我不能抢夺你的功绩，除非你不愿意——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选择吗，叶？”
叶宁宁抿唇，看一眼塔灵，“当然，祂会死在我手中。”
“我很高兴，孩子！”帕薇儿主祭十分欣慰，“尽管这不是一个交换，但不可否认这令我节省下许多力量，但正如你所见，我已不能保留目前的力量更久，所以我很愿意用这些力量为你做些什么……”
她还没说完，叶宁宁已经猜到了。
果然，帕薇儿主祭下一句就是，“——你愿意让我复活你的同伴吗？”
“当然，这正是我所期望的。”叶宁宁的回答也不出所料。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只有结束一切，束缚间的空间锁定才能被解开，这是为了避免秘密被外泄。”
帕薇儿主祭的要求同样没超出叶宁宁的预料，这次她并未犹豫便同意了。
叶宁宁知道他们坚持让她亲手弑神的原因：让叶宁宁彻底投入银月阵营只是明面上的原因，更重要的恐怕是想知道叶宁宁有什么底牌，到底是怎么把神性种子弄到这种半死不活、疯疯癫癫的模样的。
毕竟叶宁宁就算不最后动手，难道神性种子陨落就不算她杀的了？
而叶宁宁会答应，当然也没打算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底牌。
没有人比叶宁宁更清楚，现在其实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她一直保持着与神性种子的通感，加上灵魂中篡改后的真名种子此时已经黯淡到几近消失，无不说明神性种子距离陨落已经只有一线之隔，只需要轻轻推一下——
叶宁宁闭上眼，想象出一只幻想力凝聚成的手，在篡改后的真名种子上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