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一触即溃西山军
虽然邓飞的话掷地有声,但是何喜文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不要紧,谈话结束后,王远方随即便安排了一场火力展示。
当何喜文和一众手下看到仅有胳膊粗的迫击炮竟然能打到七八里远,一个个顿时呆若木鸡,继而大喜过望。等他们再看到设置在雷神号甲板上的重机枪在瞬息之间便将一千米外的一条小舢板打成了碎片,心里的那点担忧便荡然无存。
两天之后的清晨,也就是1790年11月26日8点48分,当渜汛口处于最大潮位时,由六百人组成的北海军攻击部队在王远方的率领下,乘坐二十条经过简单加固的大开尾渔船进入了香江入海口。在他们身后,是何喜文率领的十五条大小船只组成的广南军船队。
其实所谓的简单加固也只是在船头和甲板两侧堆放了沙包而已,主要是担心机枪和迫击炮开火会将龙骨和船板震坏。除此之外,何喜文作为本次军事行动的参与者,支援了一百名水手,负责操纵北海军的大开尾船。
中国古代帆船里的大型渔船和货船外形其实相差不大,主要是在船舱的形制上有所不同;货船用通舱,渔船用隔舱。
开尾船在广东沿海也叫“大尾档”,共有三面硬帆,尾帆可用于“倒车”。从侧面看过去,这种船其实就是广船,两头高,中间低,船尾高于船头;这样做的目的是节省上层建筑空间,减少船只在航行中的受风面积。
当船队从潟湖进入香江没多远后,河道开始变窄,西山军之前设置的大量沉船便挡住了去路,沉船上的桅杆露出水面,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在不远的位置,甚至还拉上了两道铁索。这时候何喜文人马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他立刻派出手下帮着打捞沉船。
这年月也没有什么浮筒一说,都是派水性好的下去堵住沉船底部的窟窿,然后卸掉船舱内的压舱石,再由大船给拖开。
一开始还没什么状况,等船队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通过了第一道阻拦后,隐蔽在香江南岸密林中的数百名西山军心知大事不妙,便开始朝着江面上的船队打冷枪,几门小型铜炮也被人拖到了江岸上。
西山军的火枪兵射击水平很差,要真是精锐,也不会和阮福映打了那么多年拉锯战了,更别说之前还被两广绿营压着打。这些火枪兵配备的是火绳枪,也有少量的燧发枪,其中很多都是满清“赞助”的。
去年年初的富良江战役中,阮光平率十万大军分五路发动突袭,将毫无准备的清军河洄营围得水泄不通,并用喇叭大声劝降。清军大骇,随后全部投降,军资器械尽数被西山军缴获。而当孙士毅逃回镇南关以后,收容残部,发现几乎损失了所有的粮草军械,两万多官兵只逃出来一小半。
有了满清这个“后勤大队长”,西山军的整体装备水平一下就提升上去了。
当那些带着青色笠帽光着脚的士兵刚开始对船队射击,王远方当即下令船上的机枪开火还击。自从知道了“嘉定大屠杀”的真相后,他就对西山军变得极为痛恨。
在数条船上架着的pkm那有规律的点射下,岸上的西山军当场就被打死数十人,那些准备开炮的炮手们被吓的丢下了大炮,转身就朝着林子里仓皇逃命。
何喜文的手下目瞪口呆的看着岸上的西山军被北海军的快枪打的溃不成军,随即便高兴的大喊大叫起来,某些船上甚至还开始敲锣打鼓、挥舞大旗。
一时间,枪声、炮声、人群兴奋的喊叫声、鼓乐声混在在一起,场面那叫一个闹腾。
清理完沉船,铁索横江这种东西自然就简单多了。只见一名坐在冲锋艇上的北海军拿着个砂轮锯,戴上墨镜就开始切割。火花四射中,粗大的铁链很快就被锯断,这场面让举着个望远镜一探端倪的何喜文咂舌不已。
北海军手段越多,战斗力越强,何喜文和手下众将就越高兴,很多人此时已经开始考虑进城后能搜刮多少钱财了。
相较于只能发大米当军饷的阮福映军队,占有安南九成地区的西山军还是挺有钱的,比满清那边绿营兵的待遇都好。西山朝廷要求18~60岁的男子每年缴纳人头税11枚西班牙银币,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养一个兵。而普通士兵的军饷是每月一缗钱,一斛大米、一点鱼露和一定数量的棉布,足够养活一家数口。
因为阮光平的皇后、太子、以及太师裴得宣等人已经接到旨意,退往乂安,所以目前顺化城守军的领兵将领就是西山朝大将武文勇和工部尚书阮文和。
当得知进入香江水道的敌军规模只有两千人时,武文勇和阮文和不禁大骂对手实在猖狂,非得好好教训北海军一次。
发源于长山山脉的香江在进入平原地带后,自南向北兜出了一个“s”形的大弯,然后才通向大海。北海军此次的攻击目标顺化城则位于“s”形下方的河道西北侧,而承天府就在江对岸。
由于北海军的“巨炮”这几天都没开火,自以为是的武文勇和阮文和等人便猜测要么是坏了,要么就是炮弹不足。要知道在最开始的那几天里,雷神号上两门d30向顺化城打了得有几十发炮弹。所以在这几天里,西山军趁着夜色又偷偷回到了顺化城。毕竟是京师之地,怎么也不能轻易放弃。
武文勇还不敢一次让几千兵马进城防守,万一北海军耍诈呢?他每天就让五百人进城,连过三天后,看到海上的巨炮再无动静,他这才放心的又送进去四千人。殊不知,邓飞和王远方就等着西山军这么做呢!
当武文勇从哨探口中得知北海军派出船队进入香江后,他立刻就明白了对方这是要攻打京师。在和阮文和等人商议后,武文勇先是派出小股部队袭扰,迟滞对方船队的行动,然后将隐蔽在居正山和鹏山的五千兵马分为两部,一部进入香江南岸的承天府,另一部则隐蔽在城北的镇海台堡垒附近。
他打算待敌军的船队通过镇海台水面后,迅速切断香江河道。然后通过城内和对岸两支人马的夹击,迫使敌军无法顺利攻城。攻城不下,退路又被堵死,到时候敌军就只能弃船逃入进入南岸的承天府。然后,阮文和就会率领剩余人马和从广南各地调来驻扎在香水县的数千大军发起攻击,将敌军彻底歼灭在河道纵横的平原地带。
问题是这些人想的很美好,但他们没料到北海军的火力过于强大了,而且稀奇古怪的玩意真不少。
首先是袭扰部队刚一照面就被打成了溃兵,之后是两道铁索横江被北海军仅用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轻易破开。就当武文勇和阮文和等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北海军在距离镇海台以北两公里外登陆并展开炮击,与此同时,雷神号上的大炮也再度响起。
这一下,城内的西山军在被炸死炸伤近千人后,都不用北海军和何喜文的人马追杀,立刻就打开西边的几道城门,开始了大溃逃。
在用迫击炮打退了正北门附近的守军后,特战营的人便使用锚钩发射器登上了城墙,随后打开了城门,之前一直当观众的何喜文终于振臂一呼,带着一千多人举着大刀长矛冲进了城内。伴随着枪声,城内各处很快便响起了“诺松空夜”的怒喝,那些趁火打劫的西山军溃兵纷纷跪地求饶。
得亏出发前王远方跟何喜文反复强调,进城后务必控制住各处城门,一定不要劫掠。而有心投靠的何喜文也对手下人严令,胆敢不听号令者一律斩杀。于是海盗们便分成了百十人一伙,跟在北海军的后面一路砍杀,迅速控制了各处城门。
当然了,趁人不注意从俘虏手里抢钱的也有。
当特战营一个连的人马占领西面的城墙后,发现原野上到处都是西山军的溃兵,随即便通过大功率手台呼叫雷神号炮火。
好么,刚渡过护城河不远准备喘口气的西山军溃兵顿时如堕地狱,每一次爆炸都能卷走数百人的生命,残存的溃兵们又哭爹喊娘的朝着西面的居正山逃去。
此时香江南岸的西山军也已大乱,这会也没人管什么逃跑斩首一说了,连那些武将都带头跑。武文勇和阮文和此时才意识到,北海军不光是海上生猛,连陆战都比带清的兵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逃吧!
到了中午,看到顺化城已被己方完全控制,大喜过望的何喜文正要派人驾船去外海通知其余的手下,找到他的王远方随即拦住道:“不用了,你们的人已经出发了。”
“啊?”何喜文面色一沉,心说老子还没下令,是谁这么狗胆包天自作主张?
王远方指了指特战营士兵身上的手台道:“别紧张,是我们替你通知的。”
何喜文正在不明所以时,就听见那士兵的手台里有人说话,顿时愕然的道:“这,这是顺风耳?”
王远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岔道:“走,进皇宫看看去。”
“哎!”
早期的顺化属于占婆王国,后来被阮氏夺取,到了郑阮纷争时成为广南阮氏的统治中心。自一百六十年前起,阮氏在此建立“金龙城”作为都城,之后又经两代扩建,改名为“富春”。
皇城内的主殿叫“金华殿”,已经被雷神号上的大炮给炸塌了;除此之外像什么光华殿、朝阳阁也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何喜文看到被炸塌的几处大殿,不由暗暗咂舌。心想此处离雷神号怕不是得有二三十里,这么远都能打中,这天下有谁还是北海军的敌手。
想到这里,他看向王远方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恭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等带着人走到皇宫后面的“就乐殿”时,王远方脸上的神情更加不屑,心说就这也能叫皇宫?真特么一群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
他指着殿中的那个所谓的“宝座”,对何喜文道:“有没有兴趣坐坐?”
何喜文吓了一跳,“噗通”就跪了下来,语带颤音道:“使不得!使不得!王将军切莫开玩笑。”
王远方哈哈笑道:“何老兄,你想多了!北海军没这些规矩!”说罢,他一把拉起对方,拽着就走进了殿内。
何喜文有心挣脱,奈何王远方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力气极大。等走到“宝座”前,王远方一拉一推,就把何喜文给“扔”到了椅子上。
“怎么样?什么感觉?”
“嘿嘿,嘿嘿~~”在渡过了最初的惊慌后,何喜文看到王远方脸上毫无戏谑之色,于是便这摸摸那看看,咧着大嘴乐了,胡子也跟着直抖。
“什么皇宫啊,比雍和宫都差远了!”王远方四下打量着,脸上露出的都是不屑的神情。
何喜文这时起身道:“王将军,敢问雍和宫是哪里?”
“哦。乾隆他爹,就是雍正以前的王府,后来改喇嘛庙了。”
何喜文听完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后脖颈子直冒冷汗,心说这些都什么人啊!就这,就这,屋里的哪一样不是好东西?
对他来说,能进顺化皇宫就已经是他目前的人生巅峰了。至于大清朝的王府,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王远方似乎似乎看出了何喜文的心思,呵呵笑道:“这算什么,等以后打下紫禁城,我带你进去参观。对了!还有圆明园!”
啊?!!何喜文和手下人顿时呆立当场。
此时在皇宫金华殿的门口,一身现代人装束的赵新在废墟前蹲着看了一会,随即开始唉声叹气,差点捶胸顿足。
“真特么败家子啊!这是谁干的?这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啊!还有这,这,檀香木、黄花梨......”
随着赵新不自觉的说话声越来越大,终于惊动了他人。只见一个身穿旧阮武将服饰,头顶银笠的家伙从拐角冒了出来,用刀指着赵新的背影大喝一声。
“呔!你系边个!诺松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