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脸皮厚吃个够

  关于魏礼节捉奸的过程,李牧野是后来听王红军等人口述才了解的。孟凡冰和陈炳辉的事儿是王红军‘偶然’遇到的,之后便透出风去。而魏礼节则是从一个与李牧野毫不相干的小痞子那里听到了风声,便立即带了十几个地痞杀到国贸酒店。
  整个过程空前惨烈,魏礼节固然是本市一等一的衙内,那陈炳辉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十几个地痞打手围攻之下也只是受了点可以忽略不计的轻伤,而对方却是当场重伤两人,其中魏礼节暴打孟凡冰,结果被他打断了胳膊疼晕过去。幸亏酒店保安和派出所岗亭的民警及时出动,阻止了这场殴斗。
  陈炳辉被带上铐子跟着派出所民警走了,孟凡冰都吓傻了,又哭又叫闹腾了半天,最后还是跟着救护车奔了医院。他们这头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李牧野那边已经完成了对洪文学的敲诈行动。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两个顶级老千之间的较量则更激烈。
  房间里,韦洞明正在确认银行账户金余额。钱已经打入账户,只是因为时差问题,欧洲那边银行要晚几个小时才会确认收款。他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放了一份报纸,他有些焦灼。
  敲门声响起,他先是烦躁的回了一句谁,随即警醒的将电脑显示器合上,又把报纸折了一下压在电脑下面。门外传来男中音:“上饶人李奇志,不请自来。”紧接着,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李奇志和鲁源联袂走进房间。
  韦洞明立即想到了陈炳辉,他迅速抓起一旁的大哥大,电话接通无人应答。他的心沉了下去。鲁源拿枪对着他,说陈炳辉你已经指望不上了。面对着鲁源手里的枪,韦洞明叹了口气,道:“二位别冲动,咱们有什么话好说。”
  李奇志说:“好不好说还要看怎么说了。”
  韦洞明立即接了一句:“好说,好说,老兄是老和字儿?”这是一句江湖切口,只有那些有门户传承的老江湖才懂。
  李奇志说:“并肩字儿,金字门里说话,蜂麻燕雀独占一个雀字儿。”
  并肩字儿是同行,金字门里说话有两层意思,第一表明来意,第二表示门户,江湖路数四大门,金评彩挂,金是一大门,涵盖很广。蜂麻燕雀独占一个雀字儿,则说的是金字下边的四小门十二相之一。这十二相分别是巾、朵、皮、目、柴、马、离、降、风、火、随、谣。
  韦洞明一听对上了切口,立即明白了对方来意,不由面色一变,抱拳左手压右手道:“原来是同道不同门的兄弟。”
  李奇志抱拳拱手,右手压左手,道:“兄弟还是对头那要看老兄怎么说了。”
  “山不转水转,人不亲祖师爷亲。”韦洞明说:“两位老兄有备而来,兄弟一定尽力不让二位失望。”他一边说一边留心门外动静,这个时候还不见小陈过来,想必他已经来不了啦。
  “人亲不如祖师爷亲,祖师爷亲不如祖师爷赏饭。”李奇志察言观色,笑道:“你那位兄弟伙麻烦缠身肯定是不能来了,咱们还是直接点,韦兄你今天栽跟头了。”
  韦洞明叹了口气,道:“本指望这一趟活儿退休的。”说着,掀起了笔记本电脑。
  李奇志没说话,递过去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长串数字。
  韦洞明道:“兄弟坐庄,撒饵遛鸟,租场地,前前后后上千万的费用。”
  李奇志道:“总不好让老兄血本无归。”
  韦洞明又道:“蜂字门里四个同道……”李奇志打断道:“陈炳辉是个空子,其他每人一份,老兄留个飞流直下吧。”
  飞流直下三千尺,一句话就是三千万的意思。
  韦洞明愣了一瞬,又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只是这么一来不免对不住陈兄弟了。”
  银行转账完成。李奇志确认账户余额后立即把到账的钱分做四份。鲁源用枪托把电脑砸碎又将残余丢进满水的浴缸。从头到尾,韦洞明都面无表情的看着。眼睛里跳跃着熊熊怒火。
  李奇志拱手道:“老兄的时间宝贵,今晚不走明天就难说能不能走了,兄弟们就不叨扰了,告辞!”
  江湖做事留一线,日后才好再相见。
  韦洞明和李奇志都是老千出身,自有行业操守和规矩,如无必要,都不想做那砸窑拆庙杀人放火的勾当。正如两个顶尖棋手,棋差一招输了就干脆认输,获胜的一方也会讲究些给对方留点面子,不会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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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凡冰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站在小区路口,李牧野从租住的房子里出来老远就看到了她。
  “魏礼节跟我吹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有恨意而无悔意。
  李牧野嗯了一声,道:“你脸上的伤是他打的?”
  孟凡冰咬牙道:“这畜生根本就没把我当人。”
  李牧野心中冷笑,这娘们儿自我为中心习惯了,出了事情就只想着别人的问题。故作糊涂的样子:“你们俩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呀?”
  孟凡冰道:“我来求你帮忙办件事儿。”
  “这可新鲜了,你这个腰缠万贯的商业奇才跺一脚步行街晃三晃的人物,能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忙的?”
  孟凡冰道:“我跟别人好上了,但现在这个人贪事儿被抓了,我得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李牧野道:“这种事儿你得通过官方渠道找经办人吧?找我能解决什么问题?”
  孟凡冰道:“经办人是分局的,主管人是王局长。”
  “王红军他老叔?”李牧野眼珠转转,明知故问道:“那哥们儿犯了什么事儿?”
  孟凡冰低头道:“他把魏礼节给打伤了。”又补充道:“胳膊断了一条,还有一个人被打坏了耳朵,说右耳听不到了,其他轻伤不计算在内,经办人说这够重伤害罪了。”
  “这家伙够厉害的啊!”李牧野道:“是不是上次在酒店遇到那个?”
  孟凡冰点点头,没说话。
  李牧野一指路口,道:“你有多远走多远吧,那孙子手太欠,活该进去吃几年牢饭,我上次丢的脸到现在还没捡起来呢,仗着身手好就装逼,这回装大了吧。”
  孟凡冰站定了不动,道:“这个忙你得帮我!”
  李牧野冷笑看着她:“凭什么?”
  孟凡冰道:“凭我给你钱!”说着,从包里取出厚厚一沓子钱,道:“我知道这点钱不够干什么的,你先拿去办事儿用,不够没关系,要多少你说,反正这个人我是一定要捞出来。”
  李牧野没有接钱,有点意外的看着她:“不就是个男人吗?值得你花这么大代价?”
  “他不一样!”孟凡冰道:“他比魏礼节强,比你知冷热有情趣,他是为了我才打的魏礼节,我知道在你眼中孟凡冰不是个好女人,同样的事情换做是你在当场可能看都懒得看一眼,但他却不一样,所以这次我就想为了他犯一次傻。”
  李牧野感受到了她的态度坚定,不禁对那位叫陈炳辉的哥们儿生出几分佩服之心来,打几场野炮就能让这个水性杨花的娘们儿变成梁红玉杜十娘,这伙计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大。接过钱来,道:“好吧,我就先去试试,他招惹的人太猛,事主要是不肯罢休,估计小王叔也未必敢做什么动作。”
  孟凡冰道:“不会的,只要你想办,一定有办法的。”
  李牧野一指自己鼻尖儿,道:“这么瞧得起我?当初干嘛还宁肯花钱也要把我蹬了?”
  孟凡冰道:“那件事是我错了,你要是不解气,随便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李牧野嘿嘿一笑:“还是算了吧,你现在身价不菲,我可招惹不起。”摆摆手,又道:“这事儿我应了,能不能办成还得看运气,你先回吧。”
  “你可得抓紧。”孟凡冰泫然欲泪,急的热锅上蚂蚁似的:“他在里头指不定遭多少罪了。”
  李牧野道:“遭点罪也是活该,给他个教训也好,免得以后手还是那么欠。”
  孟凡冰担忧的:“你不会还记恨他,然后耍我拿钱不办事儿吧?”
  李牧野把手里的钱一下子丢了过去,骂道:“贱货,拿着你的钱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孟凡冰哇的一下哭了起来。连声说着对不起。
  李牧野冷冷看着她双手递过来的钱,一把接在手里,道:“别觉着有两个钱儿就牛逼了,老子眼皮子浅,却还没把你那点钱夹在眼里,明告诉你,这点钱肯定不够,接下来还指不定要多少钱呢,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孟凡冰哭哭啼啼道:“反正我认准他了,不管花多少钱,只要是我能拿得起,多了不敢说,一两百万还是拿得出的。”
  “嗬!”李牧野赞叹道:“你还真是够有钱的,就冲你这个决心和态度,我一定尽力帮忙。”
  孟凡冰哭着离开了,李牧野站在街头目送她远去,禁不住自语了一句,李牧野,你真他吗是个无耻混蛋。
  一辆出租车开进小区,车门一开,鲁源出现在视线里,戴着墨镜和鸭舌帽,背着行李包。
  “要走了吗?”李牧野迎上前去。
  鲁源点点头,道:“临走前跟你打个招呼,其他人都代表了。”
  李牧野笑笑:“也就你有这个意思,其他人这会儿早不知道走多远了。”
  鲁源道:“老李回老家,小秋去了南朝鲜整容,王宝书走的时候跟谁都没打招呼,估计以后大家不会再见面了,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打算先回老家把老太太和闺女接上,然后去青岛定居,要是哪一天你到了青岛不妨来找我。”
  李牧野道:“你告诉我那么多江湖险恶的知识,怎么到头来还把老底泄给我知道了?”
  鲁源道:“或许是缘分吧,我也曾经有个姐姐,当年我第一次离开家的时候跟你那年差不多,也是为了姐姐捅了一个人才逃门在外的,当年见你为了那姓孟的小姑娘跟人拼命,我就觉着你这孩子骨子里不坏,所以就总想着提点你几句。”
  “好多事儿我得谢谢您,但这个谢字太廉价就不说了。”李牧野道:“有朝一日必定去青岛看您。”说着,将手里的钱直接塞进鲁源的行李包里,道:“这点钱给孩子和家里老奶奶买点东西,就当是我的一点孝心,二哥不能拒绝。”
  出租车在按喇叭,鲁源道:“我该走了,最后送你一句话,打人一拳若是打不死就得防人一脚,别大意了。”
  李牧野看着他离去,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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