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火中取栗

  虚空乱流之中，一座楼船上的慌乱四处蔓延。
  这座楼船的修士尽皆身着白袍，相貌出众，本该气质出尘，但在虚空乱流的打击下，仓皇如无头之蝇。
  船首，一名白袍上金绣着七重高楼的俊朗修士迎风而立，看着铺天盖地汹涌无比的虚空乱流面色阴沉。
  他身后有两名白袍上绣着六重楼的老者侍立左右。
  “望涔楼主，不用担忧，一梦船上面的阵法符箓足以应对当下危机。”其中一名六重楼老者开口道。
  被称为望涔楼主的七重楼俊朗修士开口醇厚，“我知晓，但心头总有些不安，这虚空乱流来的太过猛烈，远超平常所见。”
  另一名六重楼老者张口欲言，但忽地猛烈的虚空乱流让一梦船剧烈晃动，他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差点没有摔倒。
  而后浓厚的黑暗把整个一梦船吞没。
  望涔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他高喝，“所有人全力输出能量维持一梦船运转，趟过这片黑暗就是光明！”
  “是！”听到望涔的声音，众多白袍修士虽然仍在慌乱，但心头却莫名多了些信心。
  很快，一梦船陷入更加剧烈的摇晃中，每分每秒都在遭受狂暴山摧般的冲击。
  “轰隆隆！”如地陷般，在众多白袍修士的眼中，整个世界的颜色唯独留下黑色，钻入心髓的恐惧令他们言语失衡，全身僵硬之下只是机械地输出能量。
  “我们不会死于此吧？”在不知度过多少黑暗后，一道崩溃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彻一梦船，只见一名白袍上绣着两重楼的修士红着眼睛嘶吼道。
  而随着他的这声嘶吼，原本的沉寂变得喧嚣，“我不想死！我还没有升到三重楼！”
  “我也不想死，若是我死了，梦涵师妹的冰酪为谁而留？”
  “我们为什么会遇到这般猛烈的虚空乱流！为什么？！”
  ……
  “闭嘴！”一道如雷霆般的声音忽然炸响，让众多陷入崩溃的白袍修士蓦然镇定下来，他们纷纷看向望涔。
  “连这些都面对不了，那你们修的什么道？”望涔冷冰冰道，“就凭这般道心还想映照诸天，不死不灭？”
  “我座下养的那条三头犬都比你们要强！”
  “都给我保持镇定，打起精神，若是再让我们看到你们崩溃模样，灾难未到，我就先成为你们的灾难！”
  ……
  说着，望涔对着最先崩溃的那名二重楼修士挥出一拳，这一拳如山峰倒塌，夹带着浩瀚无比的声响，威势骇人。
  转眼间，那名二重楼修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击中，喷出一口鲜血砸入船舱，生死不知。
  鸦雀无声。
  众多白袍修士更加卖力地输送能量，维持一梦船的运转。
  没有人去扶那名二重楼修士。
  而后，虚空乱流带来的黑暗更重，但一梦船中的气氛却要平稳很多，没有人再崩溃，只不过一些白袍修士把嘴唇都给咬破。
  黑暗侵袭，天崩地裂。
  不知过了多久，位于船首的望涔面色一喜，双手迅速结印，澎湃的能量在他的手印中汇聚，凝结成球状，他往外一推，那球状能量腾飞呼啸，带出的声音就好像排山倒海般，所过之处，空间如玻璃般碎裂，无数的黑色缝隙出现消失又出现。
  “轰！”那能量最终打到黑暗某处，巨大的声响发出，继而有光芒透过缝隙射入。
  这一缕光明让原本绝对的黑暗消散，周围的色彩变得柔和起来。
  “出来了！我们要出来了！”
  “终于要摆脱虚空乱流，我们活了下来！望涔楼主万胜！”
  “望涔楼主威武！”
  ……
  望涔并没有理会这次喧闹，脸上的阴沉如冬雪融化。
  “怪不得望涔楼主能以此般年龄金绣七重楼，端得厉害！若是没有望涔楼主，如此大的虚空乱流早就把我们给碾的粉碎。”
  “说的不错，望涔楼主掌舵有方，与我等有救命大恩！”
  “能在如此虚空乱流中穿梭，整个九重楼七重楼主，除了望涔楼主还有谁？”
  ……
  一众白袍修士对着望涔吹捧起来，刚开始时，望涔听着还算顺耳，但渐渐他皱起眉头，到后来他的脸色甚至重新阴沉起来。
  有机灵的白袍修士察觉到不对，小心询问，“望涔楼主，怎么了？是我等言语冒犯到您了吗？”
  望涔没有说话。
  众多白袍修士声音悄悄下来，有些不明所以。
  但很快，他们的面色也阴沉下来，那透进的光明并没有扩大，他们还在风暴之中，那光明充其量算是照明。
  不应该啊！他们就像是一棵小树苗，只能说多多光照。
  “飞流舟！”被众人瞩目的望涔忽然开口道。
  “楼主，你说什么？”
  “洛依的飞流舟！”望涔阴沉的脸多了几分柔和。
  “洛依小姐的飞流舟怎么在这？难道她也遇到了虚空乱流？”
  “看样子是的！”
  “洛依小姐的飞流舟怎么如此破烂？这是遭遇了怎样的虚空乱流？难道比我们遭遇的还要猛烈吗？”
  “不好！洛依小姐的飞流舟正在我们一梦船的运行轨道上！要撞！”
  “快快避开啊！”
  “避不开，我们现在的行进轨迹恰好与虚空乱流达成危险平衡，若是骤然改变破坏，虚空乱流狂暴之下，可能直接把我们的飞船撕碎！”
  “那怎么办？”
  ……
  随着望涔的声音，众多白袍修士透过那光明看向外面，并发现正在向自己慢慢运转而来的飞流舟。
  此时，飞流舟上。
  “小姐，是望涔楼主的一梦船，我们要不要去救援他们？”在观察到一梦船不妥后，张天顺斟酌着语气道。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春和。
  显然，他明白，要想救援，还得靠春和一行。
  洛依也看向春和。
  “这九重楼什么来历？”春和问。
  洛依道，“九重楼与我洛家是世交，门下弟子以修行术法为主，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高深妙绝。”
  “可他们解决不了虚空乱流。”林仙儿撇嘴，装什么，连虚空乱流都解决不了，还有脸说什么高深妙绝。
  洛依有些尴尬，虚空乱流一般人都解决不了好吧？
  但她还是继续说下去，“九重楼弟子等级分别一到九，而此时一梦船的主人望涔楼主，是七重楼主，在整个九重楼算的是中高层。”
  顿了顿，“他与我有旧。”
  春和点头，“明白了。”
  他转向招财和贾姑娘，“那就救他们一救，可有困难？”
  招财舔了舔嘴唇，“有。”
  春和的面色一僵，说道，“别闹，你已经过了实事求是说不行的年龄了，到了该装十三的时候了。”
  “贾姑娘！”
  贾姑娘抖动着络腮胡子，有些纠结，“这的确有点困难，毕竟他们招惹的虚空乱流实在太过狂暴，现在还未接触，如果及时避开，咱们的安全系数将大大增加。况且……”
  “况且什么？”
  “又有虚空乱流向我们过来了！”贾姑娘有些无奈，“应该是被九重楼的大号虚空乱流给牵引过来的。”
  ……
  “必须要去救洛依。”望涔坚定道，“所有人不要留力，全力催动一梦船，要冲出这虚空乱流，并带着飞流舟逃走！”
  在望涔的命令下，一些白袍修士甚至开始嗑药！
  很快，一梦船的速度开始加速，离那孔洞越来越近。
  另一边，看着急速袭来的庞大虚空乱流，林仙儿忍不住道，“这九重楼怎么回事？是嫌弃我们的压力不够大吗？”
  洛依解释道，“他们应该不是有意的。”
  说完，那虚空乱流袭来的速度更快，而且目标就是飞流舟，洛依的解释瞬间变得干巴巴，“可能是慌不择路。”
  “我看他们认路挺准啊。”林仙儿没好气道，“本想去救援他们，他们就是这般回报吗？”
  “招财，贾姑娘，先避开他们。”春和制止住林仙儿，让她不要再言，转头对招财和家姑娘道。
  招财和贾姑娘听令，很快飞流舟方向改变。
  “洛依他们飞流舟的方向改变，想必是受到虚空乱流的迫压，必须赶紧救援他们！”望涔冷静道，“所有人听我命令，一梦船改道，做好准备，全力追随飞流舟。”
  ……
  “这九重楼有毛病吧？”看着向自己疾驰而来的一梦船和大号虚空乱流，被春和制止的林仙儿再次跳脚。
  “你那个望涔楼主到底想做什么？”林仙儿冲着洛依嚷嚷，“这是想拉着我们同归于尽吗？”
  洛依有些不知如何说，只得求助般地看向春和。
  这让林仙儿更气。
  但林仙儿还未说什么，就见那一梦船忽然再次加速，就好似白虹贯日般，直接穿过那投进光明的孔洞，破出虚空乱流。
  一梦船上的欢呼接天连地，“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望涔楼主！”
  ……
  望涔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眸中的光炽盛无比，强忍着燃烧灵魂精血的痛苦，道，“继续全力输出，跟我去救洛依！”
  从虚空乱流穿出来的一梦船以流星般的速度向着飞流舟冲来，后面虚空乱流紧随不放，声势仍旧撼人心神。
  “洛依，莫慌，我来救你！”
  说实话，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洛依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但不是这个救法啊！我们这边很好，解决小号虚空乱流跟玩一般，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现在飞流舟船舱中就躺着两道虚空乱流。
  所以能不能不要把大号的虚空乱流引过来？
  “唉……”洛依长叹一口气，“春和呀，能不能帮帮他，毕竟他是好心。”
  的确好心。
  但有点办坏事。
  也说不上办坏事，毕竟就算望涔不燃烧灵魂精血冲出虚空乱流向这边而来，虚空乱流也不会放过飞流舟。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招财开口道。
  “什么？”洛依的眸中亮晶晶。
  招财看了一眼春和，见春和点头，他继续道，“让追逐我们的小号虚空乱流和赶着望涔的大号虚空乱流碰撞，我们火中取栗。”
  听到招财的方法，洛依有些迟疑，“这样可以吗？”
  招财道，“可以。”
  他伸手，一块虚空跌落的星辰碎片恰好落入，碎片明光闪烁，一看就非凡物。
  看着招财手中星辰碎片，洛依面色变幻片刻，咬牙道，“那就试试！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联系望涔，让他关键时候莫要阻拦轨道。”招财认真道，“这点很重要，若是你没有把握说服他，那此举将毫无意义，甚至会加重局势危机。”
  “好！”洛依应道。
  继而她片刻不歇地传音给望涔。
  很快，望涔就接收到洛依传音，虽然洛依的传音受虚空乱流影响断断续续，但望涔还是大概理解。
  理解后便是不理解。
  他觉得洛依可能疯了！让两道虚空乱流相撞定会产生毁天灭地的后果，两者碰撞吞噬所引发的波动都足以摧毁这片空间。
  望涔回话，拒绝。
  这让洛依很是生气。
  招财催促洛依，随着飞流舟和一梦船越靠越近，两道虚空乱流将要碰撞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必须早做决定。
  ……
  望涔的面色急剧变化，因为洛依直接在传音中立下大道誓言，让望涔按照她的指示让开道路，望涔觉得洛依可能真的疯了。
  但他没有办法！
  洛依立下的大道誓言太狠了，如果不按照她说的那般做，那大道誓言的吞噬足以毁了她！
  “真会死人的！”望涔最后呐喊道。
  由于距离越来越近，春和都听到了望涔的呐喊，他撇嘴，“其实死人一点都不可怕，死之前还没有死，死之后就没法怕。”
  “少爷说得对啊，我得记下来，补充到语录中，等回去我就出个修订增补版，绝对能卖到爆，其他人怎么跟我争？到时候我们坊一定能狂增好几个点的gdp！”招财焦急着脸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这话莫名其妙到让春和都无力去找他要版权税。
  “好！我答应你！”望涔的声音让人感觉到无可奈何的悲凉，无能为力的妥协。
  “那就来吧！”招财焦急的脸色瞬间变成大功将成的喜悦，还有几分的享受。
  “接下来，你们将要看到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他说。
  招财身上璀璨的光芒都快晶石化，刺得周围人连眼睛都无法睁开，道道实质化的波动向着大号虚空乱流和小号虚空乱流同时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