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无心剑圣
克洛斯贝尔市的游击士协会旁边，有两栋建筑。
一栋是挂着“钓公师团”招牌的二层小楼。从名字不难看出来，这是一个垂钓相关的场所。事实上，钓公师团也确实是一个大陆范围内的钓鱼爱好者联盟。
当然，几人可不觉着风之剑圣有这个闲情雅致在里面钓鱼或者讨论钓技。
那，只能是另一栋了。
同一款式的红白建筑，门上挂着一块木制牌匾，用毛笔大大的写着“无心流”三个大字，就书法来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运笔的起承转合之间透出一股遒劲锐利之气，隐藏在随毫而就的匾额中。
推开门，一股浓浓的古韵扑面而来，地板铺着榻榻米，阳台摆着两盆矮松，房间正中挂着“天地本无心”的牌匾，看笔法，应该和门口匾额出自同一人手笔。
房间不算大，阳光很好，没有多余的摆设，二十余人穿着宽大的素袍靠墙站着，腰间配着竹剑，空出中心一大块空间。两个男人就在二十余人的视线中对峙着。
东首的是“风之剑圣”亚里欧斯·马克莱因，他依旧穿着款式略嫌老旧的棕红色长风衣，欣长的蓝色长发被简单的捆成一个马尾，尽可能不让它影响自己的行动。此时，他正垂剑而立，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而他的对面，站在西首的是一个头发黑白参半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容貌温厚，脸色有些苍白。他穿着宽大的天青色素袍，用一条暗红色布带系住，垂着一块龙纹玉佩，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装饰。两柄剑鞘斜插在左腰，空空的，里面的利刃现在正被中年人拿着。和风之剑圣姿态相似，他整个人放松的站着，垂下的手里各持一把利剑，都是长度约一亚距的单刃长剑。
约修亚神色一紧，他本人也是习惯于双手作战的类型，所以他才更感到惊讶。
一般人同时使用了两把武器的时候都会刻意的选择一长一短，双手也会分为主要攻击方和辅助攻击方，虽然具体的武器和攻击手的安排不尽相同，但基本都可以归为这种模式，约修亚自己也是如此，即使他使用的双刀长度相仿，他在战斗的时候也只会用一只手主攻，只不过他可以随意的交换主攻手。
而这种攻击习惯，是没法改掉的。只能通过不断的训练另一只手才能达到迷惑敌人的效果。可是眼前的中年人，别说双手的习惯了，连他的站姿都是松松垮垮的，简直是个武道新手，就连七八岁的孩子恐怕都比他要像样一下。
“是……迷惑吗……”约修亚越是观察，就越是觉着这个中年人弱小。可是他偏偏又站在风之剑圣的对面，这种不协调的搭配让约修亚十分不舒服。
“我倒是觉着，是返璞归真呢。”游随意的回应着约修亚的话，双眼紧紧盯着那个中年人，生怕会看漏什么画面。
就在两人揣摩的时候，风之剑圣轻哼一声，如同疾风骤雨般向中年人直冲过去。长剑护在身前，瞬息之间，棕红色的风衣已经切进了中年人的身前，下一击抽刀切斩，就可以分胜负了。
只见风之剑圣眉头忽然一紧，脚下一点，飞速向后飞跳，棕红色大衣与空气擦出噼啪的破风声。
怎、怎么回事！游·辰巳一行人都是一惊，明明亚里欧斯应该是占上风的啊？
直到亚里欧斯跳到墙壁上，如同战鹰似的伏着，几人这才看清，中年人动作基本没动，只是右手手腕一转，剑尖已经候在身前。如果亚里欧斯在往前踏哪怕半步，都会当胸撞上剑刃。
“真是可怕的反应力和集中力……”游·辰巳的声音透出一丝钦佩的意味。
另一边，亚里欧斯瞳孔快速的左右一晃，居然瞬间向着左右两个方向冲了出去！
分身？不，是残影？！游·辰巳又是一惊。
果然，左边的身影快速变淡，而就在这一瞬间，右边的声音已经贴墙跑到中年人身侧！起跳，踏墙，蹲身，再次起跳！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不过瞬间，亚里欧斯已经落在中年人身后，其手中长剑拖着银光飞速斩向中年人后颈，正是要一击分出胜负！不愧是风之剑圣！就凭这份速度，绝对够资格称自己为疾风。
可是，游·辰巳忽然发现，在这种危险关头，中年男人似乎是笑了？只见他右腿踏了半步出去，膝盖随之一弯，整个人向前探了一个身位。就是这一个身位，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亚里欧斯的剑击，锋利的剑刃几乎是贴着他的衣领划了过去。而中年男人也随之转腰，左右膝盖一个换力，身体已经转了过去，双剑并齐，向着亚里欧斯推了过去。
真是胆大的……稍微算错一点，那可不是说着玩的。游不由得为那个男人捏了把冷汗。而一边的约修亚脸色忽然放松了，似乎是想起来了这个人的身份，也就不担心了。
中年人的剑刃算不上快，大概就是一个十五岁少年全力刺剑的等级。亚里欧斯见他身形一动，微微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他正好处于出招末期，收剑回防虽然能做到，不过那样就无法反击了。于是，亚里欧斯一个小跳，在中年人剑上一踩，借着力量向中年人身后跳去。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眼前这个中年人居然因为亚里欧斯这一踩差点坏了平衡，踉跄之中，原本在身后的右腿赶紧又踏了出来防止自己摔倒。亚里欧斯稳稳的落在他身后，高举长刀一击向中年人肩膀劈了过去！然后，稳稳的落在中年人肩膀上方。锐利的刀气在他肩膀上划开一道裂口。
“我输了。”
出人意料的，认输的居然是亚里欧斯·马克莱因！
几人仔细看去，只见中年人早已借着右脚前踏，整个人转了过去，背对亚里欧斯。按照常理说，他如果不激发斗气带动身体，是绝对无法转过身去防御的。
所以，他选择了不转身。原本曲着的膝盖向后舒展，双手倒转长剑，两柄利刃已经从肋下穿了过去！恰好比亚里欧斯快了一步！从肋下倒挑的剑刃一把停在亚里欧斯喉前，一把停在亚里欧斯心口。
亚里欧斯退后一步，长剑甩出一团银光，还剑入鞘。中年人也慢慢的把剑插回剑鞘。两个人走回最开始的位置，一起躬身行礼，一起朗声道：“感谢赐教。”
周围的一众年轻人在两人直起身体之后，也一起躬身行礼：“感谢指点！”声音整齐，足见他们的素质。
“那边的几位新朋友，刚刚适逢比剑，招待慢了，还请见谅。”中年男人对一直站在门口的几人点头示意。淡泊的表情稍微带上了些许歉意。
“在下名为夏夕衍，无心流的宗师。”中年双剑的男人夏夕衍自我介绍着，虽然说辞有些高傲，但他的语气却甚是谦虚。亚里欧斯有些无奈的一笑：“而且，也是有着剑圣之名的高手……”
不等亚里欧斯说完，约修亚已经抢先一步说了出来：“无心剑圣。”
“什么剑圣，只是一介废人罢了。”夏夕衍毫不在意摆摆手。
听他这么说，亚里欧斯也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这个好友，单论剑技而言，就算是放眼整个塞姆利亚大陆也难求对手，是少有的能稳稳压制亚里欧斯的老师【剑仙】云·卡法伊的最强剑士。但是，命运无常，空之女神赐予了他最优秀的剑术天赋，同时，也剥夺了他作为武者的资格。
是的，夏夕衍只是剑术无双，说道战斗，就要低上三五个档次，别说上流，就连称之为中流都有些牵强。因为，他的身体，无法使用斗气。
所谓的斗气，就是武者通过调整呼吸，并将气存储于身体里，在激战时激发的一种能量。如果把人体比作手枪，那么斗气就是子弹。虽然没有子弹，手枪也能充当钝器使用，但是轮到杀伤力，远远不如子弹射击。而夏夕衍幼年的时候，他的家乡曾经蔓延过死亡率极高的传染病，他虽然最后摆脱了死神，但他的肺却永远的失去了活力。
慢跑十五分钟，快跑三分钟，高速呼吸一百五十次左右，挥剑一百次左右，步行二十赛尔距（约2千米），这些常人轻松可以做到的行动，每一个都能退让他的肺停止工作。连普通的生活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战斗了。
每当想到这里，风之剑圣都会深切的为自己的好友而感到不值。不过，夏夕衍本人倒是看的很开，他常说，如果没有这个肺病，他也不会开创无心流，也不会攀上剑术巅峰。
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激发人们去重新获取的渴望。
似乎是看出了游一行人有些放不开，夏夕衍道：“来者是客，如果诸位不介意，还请随我上楼一叙。”
游和约修亚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说道：
“那我就叨扰了。”
“我就不打扰了。”
和约修亚不一样，游则是明确的表示了拒绝。
“哎？”这次倒是颇为同步。
约修亚原本以为游·辰巳找亚里欧斯是为了确认什么案情的，结果又猜错了。
不过这并不是说约修亚不善长思考。毕竟游就没有让他知道太多案情，在情报不足的情报下，他能做出错误的判断也无可厚非。
事实上，游虽然和罗伊德说好分开两路查案，不过游可一点都没有想去调查的意思。毕竟，如果他的猜测没有出问题，那么他已经知道犯人了。
“我还是先去四处逛逛好了——听说时代商场里有好多不错的东西呢！”荷绪也表示了拒绝。毕竟她还是小孩子，让她坐着听大人们闲聊实在是太无聊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艾丝蒂尔有些不太放心，虽然荷绪一副小大人的精明模样，但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哎？艾丝蒂尔姐姐也不喜欢坐谈吗？好啊，那就一起吧。”荷绪毫无城府的说出了自己的本心。艾丝蒂尔脸上一红，眼睛里忽的窜出了兴奋的火光。她极力压低声音对旁边的约修亚道：“喂，约修亚，听到了吗，她刚刚叫我艾丝蒂尔姐姐哦！”
“呵呵，那就带她玩的开心点哦，姐姐。”约修亚看她那么开心，也故意用上了平时不太用的称呼来叫她了。不过兴奋中的艾丝蒂尔没有计较这些小事。
“嗯哼？商量好啦？要一起的话就跟上哦艾丝蒂尔姐姐。”荷绪说着已经踏着小碎步跑到了门外，都是成年人的聊天，一定会十分的无聊的。比起那个，还是在市内悠闲的散步才更和荷绪的胃口。
艾丝蒂尔赶紧应了一声，向夏夕衍和亚里欧斯一个歉意的鞠躬，快步追了出去。游则耸了耸肩肩，叹了一声：
“这也是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