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困龙

  北方的天空之下却没有赵祯这般的惬意,帝王囚禁与清凉殿之中,巴掌大的地方成为安身之所,整个上京城和他再无一点联系,耶律洪基什么都没垫的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一串生涩又拗口的经文从他的嘴中蹦出来。
  若不是瞧见他的模样和这大殿的装饰,还真的以为瞧见了一位得道高僧!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萧观音走进清凉殿之中,此时的清凉殿四周已经没有多少警戒,并非是萧太后对他的儿子彻底放心了,而是整个清凉殿四周都被筑起了三丈高墙!
  别说是普通人,便是飞檐走壁的高手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也摸不到墙头,墙头外面还有宫分军守卫,即便是耶律洪基插翅也难逃出去。
  瞧见萧观音进来了,耶律洪基眼睛冒出了神采,随即再次暗淡下去,而萧观音则是开口埋怨道:“陛下为何席地而坐,这初春虽然过去,但地上却是寒冷的紧!”
  轻轻的拿过一块软垫放在地上,并扶着耶律洪基做下,萧观音把他的手放在怀中温暖起来。
  面对自己爱人所作的这一切,耶律洪基欣慰的笑了笑:“观音,你莫要对我这么好,朕心中愧疚的很。”
  “陛下是臣妾的天,臣妾侍奉陛下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百姓家的女人侍奉丈夫一般,有何不妥?陛下何须在意这些。”
  耶律洪基微微点头:“你说的不错,朕是天,是大辽的天,终究还是有人把朕这个天给废了,朕想了很久,是朕的错,是朕太过放松,太过享受帝王的安逸,汉人曾经说过: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朕便是太安乐了。”
  萧观音的眼神便的极为恐惧,因为此时的耶律洪基的眼神已经变得那么陌生,她从未见过自己丈夫露出过如此眼神,往日的散漫消失了,往日的暴虐消失了,甚至连对自己的温情也消失。
  一双眼眸的眼白极多,瞳孔却细小的像一根针,随时能扎人的针,这是一种极其阴冷的眼神,让萧观音的身上起了一层寒霜。
  “你不似朕这般被囚禁,打听到朕要的消息了吗?”
  耶律洪基突然说话,让原本被他吓到的萧观音打了个哆嗦:“打……打听到了,宋人兵出中京道,并非是沿着海岸北进东京道,而是沿海岸攻伐后向西推进,大定府之东南尽失!”
  耶律洪基突然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狂妄那么的尽兴:“朕就知道宋人意在大定府,朕就知道他赵祯自始自终就是打的大定府的主意,当初朕集结大军与上京道之南中京道之北就是为了防范宋人对中京大定府的威胁!而朝中愚者居然把朕的大军派去了东京道,此乃自废武功之计也!”
  萧观音望着有些癫狂的耶律洪基没有说话,她作为当初的皇后,现在已久是皇后的她清楚很多秘密,并非如耶律洪基所说那般,当初那支大军其实就是为了固守上京城的,为了保住自己性命而用的…………
  但耶律洪基并未看到自己女人眼神的变化,他笃定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把萧太后的失败当作了自己的成功,这是一种欺骗自我的暗示。
  望着眼前的萧观音,耶律洪基的眼睛中爆发了强烈的期许:“朕让你带去的信件带去了吗?”
  萧观音身体一颤,微微点头道:“臣妾依照陛下的交代,见了耶律賈,但臣妾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信任他。”
  耶律洪基笑了笑:“他是朕的远房表叔不假,但却是先帝最器重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耶律重元倒霉的时候安然无恙。最要紧的是谁也不会觉得他有威胁。”
  萧观音不解但耶律洪基不再多说,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清楚,耶律賈乃是先帝当初的内定之臣,当年他虽久居大宋但却是先帝准备用来辅佐自己的辅弼之臣,皆因自己的抵触而作罢,现在耶律洪基囚禁于清凉殿才想明白其中的用意。
  耶律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居宋这么多年依旧对大辽忠心耿耿,这正是说明了他的忠心。
  从耶律賈的书信中得知,原来整个大辽都以为自己身染恶疾不能坐朝,并不知晓这次深宫中的政变。
  耶律洪基微微苦笑,不单单是天下人,怕是连宫中的内侍宫人也大多不知晓吧!
  这场宫变来的实在太快太突然了,原因只有一个,太后和张俭萧惠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包括宿卫的宫分军都被安插好了。
  最让耶律洪基恐惧的是连他身边负责贴身警卫的皮室军都是太后的人。
  至今他还记得那日的场景,太后带着萧惠张俭二人从宫门进来,一路上是如此的风轻云淡,甚至连最简单的通报也没有,这便是让耶律洪基恐惧的地方。
  这让他产生一种错觉,所有人都成为了太后的人,而自己已经被大辽舍弃,但现在却不同,他从耶律贾的口中得知了大辽关于自己的消息,让他发现还是有人忠于自己的。
  耶律洪基开始了他的计划,一场绝地反击的计划,而眼下萧观音确实极为重要的一环,她是萧惠的女儿,是萧家的人,萧家对她的防备自然少得多,而且她是唯一能进出清凉殿的人。
  “观音,朕和你将来的生活便全靠你了,此次咱们一定要借助耶律贾的手离开这清凉殿……离开这没有人性的皇宫,离开尔虞我诈的上京城,从此以后远走高飞,在草原上游牧一生!”
  萧观音的眼睛再次变得温柔起来,她觉得耶律洪基对她的承诺就是天地间的誓言,女人都是充满幻想的,也渴望爱情,契丹的女人更是如此,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家族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种拘束而已。
  “陛下放心,臣妾一定想办法和您离开上京城!”
  耶律洪基望着她微微点头:“朕信你,朕现在唯一相信的人便是你了!”
  萧观音被耶律洪基搂在怀中,害羞的低下颔首,只不过她没瞧见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正望着宫殿之外,望向了曾经属于他的宣政殿,望向那高高翘起的飞檐!
  不过他还有机会,耶律贾便是他的底牌之一,而萧观音便是他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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