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一百六十六章谖草的“秘密”

  大相国干燥的柴房中,一身绸缎袈裟的贤觉坐在干草堆上,这些干草可不寻常,都是些被晒得暖和的稻草。
  稻草上还有精美的蒲团,大相国寺的主持住的地方岂能寒酸?
  贤觉已经在这里住了不少天了,当初他到了神都城之后,面对各种各样的难题时,便会在大相国寺的柴房中独居几天,以思考如何应对困难。
  在这几天的时间,他会做着寺中最简单的活,最累的活,从早到晚的劈柴,当初他第一此进入佛门的时候便在东京城的大相国寺负责劈柴。
  只有在劈柴的时候他的脑子才是最为清醒的,虽然现在劈柴的数量和质量远不如当初,但对于贤觉来说这并不重要,他只是为了头脑的清醒。
  眼下同样如此,贤觉在面对赵祯的威胁之后,便陷入两难的境地,他在惊恐的一瞬间就躲到了这座令他安心的柴房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恐惧,也有自己的避风港,在受到威胁的时候人第一个想法便是前往安全的地方躲避心中恐惧。
  柴房中的饭食依旧是精美的斋饭,各种各样的斋菜食材经过处理之后鲜美无比,但唯有滑嫩的豆腐是贤觉最喜欢的。
  只不过今日见了这豆腐,贤觉却变了脸色,他在豆腐上看到了一个谖草徽记。
  谖草为忘草,出自《诗经卫风·伯兮》:“焉得谖草,言树之背“,现在民间对它还有一种叫法,名曰“忘忧草”,据说这还是从宫中偶然传出的。
  只要是从皇宫中传出的说法,必定受到民间百姓的热捧,但眼前的这枚谖草徽记却和皇宫没有一点关系。
  这是东城豪门的徽记,乃是用作联络之用,但凡见到这个徽记便说明豪门之中有人在联系自己。
  贤觉小心的挑来了徽记,果然下面有一颗蜡丸,仔细的检查了蜡丸的四周,确保没有人动过手脚之后才用尖刀挑开。
  小小的纸条上满是蝇头小楷,贤觉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按照特定的页码翻看才能得到纸条上的内容,这是佛门和东城豪门之间联系的密信。
  密信的内容很简单,洋洋洒洒数百字只有一句话:“北市口老槐树下。”
  贤觉端起稀粥便把纸条顺了下去,不用猜他也知道来信的人是谁,除了吕夷简之外怕是没有别的人了。
  这三天的时间里,贤觉已经想了很久,思来想去他觉得这都是佛门解脱的机会。
  他不是一个渴望权利的人,也不是一个渴望财富的人,相反他因为自己心中的信仰而执着,他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执着的东西是凡夫俗子所不能感受到的。
  东城豪门在利用佛门的同时,佛门同样也在利用东城豪门,双方之间根本就不是密不可分的关系,而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在看到谖草徽记的时候,贤觉就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个抉择,这三天的时间里他已经考虑好了一切,是时候和东城豪门把话说穿了。
  让他放弃和东城豪门之间的守望相助是不可能的,毕竟在大宋佛门依旧要存在,但吐蕃之行也是必须的,否则官家那里谁也过不去。
  消息的传递尤为重要,这是佛门和东城豪门之间联系的所在,贤觉不知吕夷简是如何找到了自己的,但他知道那些人一项“神通广大”,只要他们想要找到某个人,就没有找不到的。
  看来自己还真的是要和吕夷简交谈一番才是,躲在柴房中的这几天贤觉已经做出了选择,对待皇帝和东城豪门之间的关系便是若即若离。
  佛门不可能和皇帝全面对抗,也不可能和东城豪门彻底断绝往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向皇帝妥协,并且获得吕夷简的帮助。
  只有这样佛门才是两边不吃亏的,一个是“阎王”一个是“小鬼”,皇帝能彻底断绝佛门的出路,而东城豪门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简单的把饭食吃个干净,贤觉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市口,北市口是神都城中北面客商来往来最为频繁的地方,这里不光贩卖牛羊马匹,还有大量的皮货交易。
  吕夷简把会面的地点挑选在这里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越是人流大的地方,越不容易被人所注意,北市口的老槐树看似无奇,但却是神都城中闻名的古树。
  北平府甚至还专门差人在老槐树的四周做上了石头的围栏和照壁,为的就是让这颗千年古槐得到更好的保护。
  远看如车盖,近看如穹顶,这颗古槐见证了神都城的兴起,也见证人燕云之地的纷纷扰扰。
  都说“槐树招鬼”,但这棵槐树却不同,百姓都信它是必有神都城的古树,自从官家修建扩展神都城后,这棵古槐就从未被雷击过,之前已经被雷击枯萎的树干再次抽出枝丫,甚至还为官家遮过一次风雨。
  一日赵祯路过北市口,天公不作美,大雨漂泊而下,连风代雨裹挟着边打湿了皇驾,无奈之下只能在大槐树下避雨,谁知这大槐树仿佛感应世间君王到此,居然完全遮蔽了风雨,让赵祯在树下一点也没有淋湿。
  内侍大官三才赞曰:“此乃抱龙槐啊!”于是“抱龙槐”的名声不胫而走,也因为护主有功,这颗槐树得到了官家的亲笔御赐。
  不少百姓相信槐树有灵,前来祭拜槐树,祈求它能庇佑自己,红色的丝带,装有铜钱的福袋挂了不少,远处观望如同“祥瑞”。
  树下常有人在石板上歇脚,尤其是夏日,北市口交易平凡,这颗古槐下常常坐满了人,阴凉舒爽让人感叹。
  北市口的贩夫走卒都喜欢在树下歇脚,原本北平府的差人还会驱赶,后来却因顾及官家仁德,便不再多言,于是这老槐树下便成为一处别样的景致。
  贩夫走卒在此叫卖,游人,路人在此歇脚,商贾甚至会在此谈生意,反倒是成为一处热闹的集市。
  老槐树下什么人都有,也就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贤觉挠了挠头上的披发下了马车便往老槐树下走去,不多时便瞧见带着遮阳斗笠,背着油壶的吕夷简。
  一个和尚变成了富家翁的模样,一个东城豪门变成了卖油翁,如此谁还能发现他们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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