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血色乌鹭
“在空间直角坐标系中存在点a(1,1,1),过点a作平面xoy的垂线ap,求点p的坐标。”
方瑜进坐在书桌旁,右手捏着书在灯光下观看,方瑜进在脑中构建出了题目所描述的图像,想:“横纵肯定都一样,那就是竖标不同了,1,1,0。”
方瑜进把书扔在桌上,捂着脑袋想:“我现在愿意花一百块钱去买一张数学试卷,唉,真是没想到我也会有今天,身旁有一台打开就可以玩游戏的电脑,我却在渴望着能写一写数学题。是以前我对学习不够用心,上天特地把我扔到这个世界来惩罚我的吗?”
忽然方瑜进的房门被打开,杨珍看着方瑜进手上握着的数学书,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个世界的数学书封面做的花里胡哨,简直就跟做工精致的盗版光碟有的一拼,所以杨珍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漂亮的白色大字:坐标系入门。
杨珍叹了口气说:“你爸爸死了,你就更不应该这样玩物丧志,你应该打开电脑多练习练习游戏才对的啊,这样你爸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慰藉的。”
方瑜进连忙说:“这个是数学书,里面的知识都是很有用的东西。”
杨珍哼了一声,说:“什么有用?数学这东西大家在小学里都学过的,不就是加减乘除吗?除了买菜记账以外,这东西还能有什么用?”
方瑜进顿时就哑口无言,然后他就用手比划说:“但是这个还可以用来建大楼,还可以……还可以用来学物理。”
杨珍摇了摇头,坐在方瑜进的身旁说:“进进,现在你爸爸已经不在了,你也该学会要长大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上,把学校里的功课做好,把自己的游戏技术提升上去才是最重要的啊。”
方瑜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低下头默默地听着母亲的话。
杨珍说:“不过我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你早就听烂的道理的,我是来告诉你咱家现在的情况,家里的钱可能不太够支持你上大学了。”
方瑜进大惊失色,立即问:“家里的情况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杨珍点头说:“对,那家害人的医院就是一个无底洞,今天要治疗,明天要买药,花钱的项目一个接一个来,我们家还欠了一些外债,房贷每个月要三千,生活费大概要两千,但我每个月只能赚到两千多,现在你爸爸一死,真的就跟天塌下来一样。”说完后,杨珍就捂住眼睛开始低泣。
方瑜进伸手抚摸着母亲的背,帮助她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方瑜进说:“妈,你把钱留着给小蔚吧,我不用上大学的,你也知道我不是那块料,我会去找工作的。”
杨珍点头说:“我来也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你懂事就好,明天你于叔叔就会带你去见一家公司的科长,你一定要好好努力,讨到那位科长的欢心,让他欣赏你,好讨个职位。你现在没什么文凭,想要通过面试来入职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就只能靠关系了。”
方瑜进温和地说:“妈,你就放心吧,等到明天我回来时,我说不定就已经是那家公司的职员了。”
第二天方瑜进到酒店的包厢内找到于叔时,于叔就从公文包内拿出一个长方形盒子递给了方瑜进,说:“你拿好这个。”
方瑜进看盒子内装着一名身穿黑色修女服的少女手办,想:“这是动漫人物吗?为什么于叔要给我这个东西?”方瑜进带着疑惑望向了于叔。
于叔说:“这个东西到时候就是你的见面礼,那位科长就喜欢这个,你记得要说是你买的。”
方瑜进感激地点头说:“于叔,多少钱,我不能让你……”
于叔立马就打断了方瑜进,说:“诶,我跟你爸是什么关系?帮你一点忙还算得上事吗?你要是真想报答我,就好好干这份工作,培养自己的工作技能,代替你爸成为你家的支柱。”
方瑜进心里想:“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得好好报答他。”
很快那名科长就穿着西服走了进来,于叔的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走过去说:“哎呦,曾总,你可真是精神,光这气质面貌就和别人远不一样。”
曾科长似乎是听多了这种客套话,他微笑着点头说:“那里那里。”
于叔却竖起了大拇指,说:“您可就别谦虚了,说真的,你在九零后中算是出类拔萃得了,光这气质,啧啧。”
那名曾科长唇厚脸长,样貌跟好看两个字搭不上边。于叔就没有夸他长相,而是说曾科长的气质好。
随后于叔就拉着方瑜进说:“来来来,见你一面可不能两手空空,这个是给你的礼物。”
曾科长拿过了手办,忽然就两眼放光,说:“有珠!”
随后曾科长就用奇快无比的速度扒开了盒子,取出了那个手办放到嘴边,居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方瑜进心里恶心,立马就别过了头不愿再看,想:“以后我就得在这种人手底下工作吗?”
服务员很快就上了菜,曾科长却倒满了一杯的白酒,举起来说:“干杯!”
于叔也迅速会意,拿起白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拿过了方瑜进的杯子。
方瑜进说:“于叔,我不喝酒的,我喝奶茶的。”
于叔脸色有些尴尬,而曾科长则哈哈大笑,说:“看来这位小伙子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啊。”
于叔转头对方瑜进说:“叫你喝你就得喝,记得一杯要全都喝干净。”于叔的语气有些严厉,方瑜进也只好点头答应。
白酒的气味十分浓烈,方瑜进硬着头皮将一杯酒全喝下肚,然后就弯下腰,双手支撑在桌上剧烈咳嗽。
于叔对曾科长说:“曾总,真是不好意思,这小子真不会喝酒。”
这白酒的劲道十分猛烈,方瑜进就感觉到仿佛冲刺撞上坚硬的墙壁一样痛苦,他坐在座位上捂着脸,另一只手则捂着肚子。
于叔看了一眼方瑜进的窘状,就叫服务员上一杯蜂蜜水。曾科长则继续倒酒,大声说:“人在社会上混,不会喝酒可不行,来,小伙子,我这是在锻炼你为你好,继续喝啊!”
于叔赔笑说:“这个方瑜进酒量不行,我来陪你干,怎么样?”
曾科长迅速就拉下脸,重重地将酒瓶放在桌上,说:“看不起人吗?”
于叔沉默不语,然后就拉起方瑜进说:“继续喝,方瑜进。”
酒足饭饱后,于叔就拿出手机,说:“我们去找个ktv继续消遣一下,曾总,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曾科长捂着肚子大笑,说:“现在是几几年?”
于叔不知道曾科长什么意思,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凝滞不动,而方瑜进早就醉的不省人事,躺在沙发上休息。
于叔说:“现在是2037年,怎么了?”
曾科长不屑地说:“还去什么ktv,娱乐要跟上时代变化啊,走,我们去网咖开黑去,你不是说这个小伙子是静炎中学的吗?那他的技术肯定不错,大家一起去整几把。”曾科长说完后,就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离开了包间。
于叔扶着神智不轻的方瑜进到了酒店的大堂,拿来了两瓶牛奶强行灌进方瑜进的口中给他醒酒,然后又拿来一堆水果给方瑜进吃。
在方瑜进吃香蕉时,于叔就叮嘱说:“方瑜进啊,接下来我们要去网咖,这位曾科长喜欢打抉择之刃,你可千万记得要让他出风头。”
方瑜进满脸通红,捂着脑袋僵硬地点头。
到了网吧,于叔立即就打电话叫来了两个进行陪玩服务的女性,并提前给好了钱,告诉她们那个长得比较猥琐的大龄眼镜男是今晚的主角。
五人进了网咖的包房后,方瑜进经过在酒店的呕吐后,精神也恢复了一些,他顶着酒意点开了游戏,想:“我就和曾科长一条路,帮他打辅助吧。”
很快五人就匹配到了对手,游戏开始后,方瑜进就根据双方阵容,选择了反手能力比较强的辅助型英雄黑典教父。买好了道具,和曾科长一起走出了泉水。
曾科长选的英雄是机动性极强,对操作要求较高的雷电刑罚者,同时他也是方瑜进这边阵容的核心英雄,游戏前期需要不停地刷钱来获取装备,后期就会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改写战局,方瑜进知道这一局不能输,就全心全意地为曾科长压制住站在兵线另一头的敌人。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曾科长即便是在游戏过程中,嘴巴也依然和饭桌上一样讲个不停,他不断地向方瑜进发出各种各样的号令,一会要方瑜进垫刀,一会要方瑜进给他回血,然后还要方瑜进拉野做视野,而且还不能停止对敌人的压制。
方瑜进当然不是三头六臂,所有的事都无法面面俱到,他在对曾科长使用了治愈果实后,就忽然想到:“这个曾科长很喜欢指挥别人做事,而且还爱摆架子,我真的要在这种人的手底下工作吗?”
很快在中路就爆发了团战,曾科长立即传送过来第一个冲上去送死,死完后他就不满地拍桌子说:“你们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冲?难道故意让我死很开心吗?”
在座的四人都不敢得罪他,所以都沉默不语,于叔则立即道歉,说:“你说的是,下次我们会注意的。”
这一局游戏以失败告终,曾科长叹了口气,从口袋内掏出烟让于叔给他点上,说:“也许你们应该回去多练习练习。”
第一局落败后,曾科长当然也没有继续玩下去的意思,他起身离开,指着方瑜进的脸说:“明天早上来公司报道。”随后曾科长就搂着两名女性陪玩离开了包间。
方瑜进躺在电竞椅上仿佛全身都没有了力气,于叔走到方瑜进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不用自责,方瑜进,他四十七分钟只补了二十五个兵。”
方瑜进没有说话,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内鲜红的两个落败大字,忽然就开口说:“于叔,谢谢你的介绍,我明天就不去那家公司工作了。”
于叔瞪大了眼睛,问:“为什么?你放心好了,你进去以后会有别人当你的上司,他是另一个部门的。”
方瑜进却说:“让这种人担任要职的公司又会好到哪里去?”
于叔被方瑜进说的哑口无言,他立即就严厉地说:“方瑜进,现在可不是你耍少爷脾气的时候。你现在可不能为你自己考虑,你肩膀上可是扛着一个家庭的,你有着要照顾你妈妈和你妹妹的责任。”
方瑜进说:“于叔,也许真是我性格不好,但是我即便去了,过一两个月也非走不可,我了解我自己的。”
于叔见方瑜进还挑三拣四,不由得心头火气,怒气勃发之下,就挥手打了方瑜进一巴掌,怒斥他说:“那你就要学会适应!你为什么不能改一改自己的那副性格?你以为成年人的世界是有那么容易的吗?”
方瑜进被打了一巴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欣慰,因为这样一来他心里的歉疚之情就少了很多,方瑜进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接下来也不用谈了,再见,于叔,谢谢你为我介绍工作。”
最后方瑜进就推门离开,于叔无比恼怒,重重地踢了一脚包房内的沙发。
当天夜晚,方瑜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都睡不着,因为方瑜进想起了他的父亲。
在听到方斐的死讯时,方瑜进却没有产生任何的哀伤和消沉。但离开了医院后,每当方瑜进的注意力松懈时,他就会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这件事。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用尖锐的铁针轻轻扎了一下他一样。
方瑜进用手枕着头,又想起了今天于叔说的话,方瑜进陷入了沉思:“我是不是真的要改一下自己的性格?这个世界是不会为我而改变的,我也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降低自己的要求。我现在还有机会,明天要去那家游戏公司上班吗?”
方瑜进又在床上翻了个身,想:“我们家的未来又会怎么样?妈妈以后会不会再婚?小蔚以后读书还要许多钱,那些钱又该怎么赚?远的不说,我们家现在还欠下了二十几万的外债,这些钱又该怎么还?”
方瑜进顿时就觉得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棉絮,自己每呼吸一口都要费力气。
方瑜进突然想到:“那个曾科长说的也确实有道理,我这种酒量,而且还没有什么文凭的人确实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如果真的想要赚到钱的话,是不能走正途的,只能在一些旁门左道里下功夫。明天早上就去血乌鹭看一看吧。”
血乌鹭是静炎市的一家地下赌场,许多一夜暴富的传言都是从这里流传出去的,不过利益也总是与风险为伴,也有不少人在这里输的倾家荡产,甚至变成了残废,如果有的选,方瑜进实在不愿来到这里,但是现在他却没得选择。
达叔带着方瑜进穿过一条小巷,走到了一家茶馆内,跟前台说了几句话后,那名前台就让开了身后的一条路,低头对传呼机说:“有两份乳鸽要到内包厢里去。”
达叔和方瑜进走到茶馆内的一条的地下通道,两人走进去后达叔却还在吹嘘:“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整个越秀区,还真就只有我有本事能带你到这里来,你的钱带够了吗?”
方瑜进拍了下自己的鼓囊囊的单肩包,说:“一共五千都在里面,不会少的。”这五千元是方瑜进从小学起,就开始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存款。
达叔说:“我不是问参赛的费用,我是问你给我的三百带路费准备好了吗?”
方瑜进点头说:“你放心,钱就在我口袋里。”
达叔点点头,然后两人就在地下通道内踩着冰冷的石梯行走,到了一扇铁门前,达叔用手叩了叩门说:“送外卖,两份乳鸽来了!”
铁门的小窗被拉开,一个人用眼睛打量着门外,随后铁门就被推开,一名光头男性用粤语说:“哟,达叔,今天又有生意了啊?”
达叔指了指方瑜进,说:“这小伙子要到你们这里来试试手气。”
光头男性看了一眼方瑜进,低声问:“这不会是报社的记者吧?”
达叔拍了拍胸脯,说:“你尽管放心,这小伙子是真的家里缺钱,所以来你们这里碰碰运气,我带来的人,底子肯定干净!”
光头男性点点头,然后就带着两人进了铁门内,铁门内却是另一个世界,所有的墙壁都用金灿灿的墙纸裱糊好,头顶的水晶吊灯也释放出明亮的光芒将洁白的大理石地面照亮。方瑜进没想到茶馆内还有这样的一个装潢奢华的地下场所,不由得张大了嘴。
光头男对方瑜进温和地说:“小兄弟,我们这里的项目花样真的一点都不少,我们还能为你找一个按摩技师来给你服务,你要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