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夹心饼干
对朱厚照直呼其名,刘健的心思已经赤裸裸的呈现在华侯伟眼前。王阳明毫不意外,他也是这样的想法,当然会支持刘健。
华侯伟踌躇半晌,才坦然说道:“要说不想那个位置也是骗人,毕竟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才能按照我心中的图画勾勒天下。以前我爹在世的时候,就想改立太子,但我拒绝了。我一直以为我哥也有作为大明皇家人的自觉性,有他在前面,我安心做事就行。”说到这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谁知道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我哥刚刚坐稳一点,就开始打压我。”
刘健微笑,但眼神十分犀利的看着华侯伟:“所以,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我!我”华侯伟我了两声,还是说不出口。道理他都懂,但是下定决心和朱厚照来个你死我活的对抗,他暂时还做不到。
刘健笑了起来:“殿下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事。”
“哦?老大人,何事?”
“老夫只要殿下的决心,殿下和陛下之间,未必是你死我活。”
王阳明诧异的转头看着刘健,华侯伟也皱起眉头。皇位啊,怎么可能不是你死我活?
刘健摇摇头:“你们还是太年轻!若是先帝在世,不是你死我活也差不多,总会有一个蛰伏不敢出世。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殿下啊,你已经非昔日吕下阿蒙,坐拥江南一地,实力不亚于陛下啊!”
王阳明更加不解:“那不是更要至死不休?”
刘健摇头:“若是陛下还是当初的模样,或许会如此。但现在陛下帝王心术深沉,不会做出太强硬太决绝的选择。无他,大明是陛下的,打烂了他心疼!”
华侯伟恍然大悟,站起身来,推开木窗,心胸为之开阔。是啊,自己就是诸侯,朱厚照这个天子不过和自己力量差不多,他不敢轻举妄动。那么最糟糕的局面就不会出现,南北之间不会战火连天。呵呵,也好。自己不光要按照自己心中的蓝图勾画,还要给朱厚照足够的压力,逼迫他全力和自己竞争,维持一个斗而不破的局面就够了!
想到这,华侯伟回到座位上,干脆利落的说道:“老大人,厚炜不敢愧对老大人一片厚爱,不敢愧对跟随我的这些人一片赤胆忠心,不敢愧对天下黎民百姓。这皇位我争!”
刘健哈哈大笑:“好!这就对了!进要争夺天下,退保江南一方净土。老夫愿跟随殿下身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阳明则是不满的看着华侯伟,眼神十分幽怨:“师弟啊,刚刚你说的那些愧对怎么没你师兄?好吧,那我就上杆子跟着你吧,为天下黎民百姓我无怨无悔!”
汪直却是直接跟在华侯伟身后,轻声说道:“老奴此生只跟随主子。两位大人,汪直不是善人,做过西厂厂督辽东督军,杀过人陷害过人,也被人抛弃过。咱家下半辈子就在主子的背后,替主子挡住射来的暗箭!”
四人重新坐在桌前,商议下一步的对策。王阳明皱眉说道:“陛下这都是阳谋,堂堂正正,不好接啊!”
刘健嘿嘿笑了两声:“那是。你以为大义名分真的没用?用得好,天下唾手可得!不过咱们得分开看陛下这一招。天津卫水师有两个用处,一为自保二是倭国石见银山。自保咱们不管,石见银山就有待商榷。老夫以为寸步不让,但要曲中求。倭国所谓中国地方平定不久,有些叛乱也是应该的。”
华侯伟摇头:“不妥。石见银山的白银对大明至关重要,这几年已经年产百万两,全都压制成银元,这可都是钱。老大人,大明缺银,石见银山让给我哥也无所谓,江南对北方乃至各地的虹吸作用十分明显,那些银子早晚都是咱们的,不急于一时。”
“嗯,殿下深谋远虑心怀广博,老夫佩服。不过不可以不反击,要不然陛下得寸进尺,退到哪一步才是头?”刘健有点不以为然,不过华侯伟说的也有道理,尤其是华侯伟的胸怀让他老怀大慰,也就不再坚持己见。
王阳明想了想:“老大人,师弟,既然石见银山放弃了,那就在南海水师上做文章如何?”
“魏国公?呵呵,难!徐鹏举是个草包,偏偏魏国公把他当个宝。贸然上门,恐怕就是城下之盟!”
刘健却是抚掌大笑:“阳明的意思是成国公,不是魏国公!”
“哦!”华侯伟点头大笑:“一叶障目啊!三个臭皮匠都顶个诸葛亮,我有老大人和师兄,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少拍马屁!细节上还需要斟酌一二!”
三人找到大方向,马上就细节进行了可行性研究。徐俌等在家中很有些日子了,却是不见华侯伟上门,心中奇怪的很。
“爷爷,没了张屠夫就要吃带毛猪么?依我看,那个吴王就是胆小如鼠见利忘义,怕给咱家好处太多,不敢上门而已。”徐鹏举和华侯伟早就是死对头,徐俌的想法他是不赞成的。
徐俌瞪他一眼:“黄口小儿,你知道个什么?你自己想想,江南还是以前的江南吗?哼,鹏举,江南可不止有魏国公,还有定国公!从来都是此消彼长,哪有什么恩情可以放一马?小子,江南不是从前的江南,吴王可不是定国公,那是一头嗜人的貔貅!”
“是,不过咱魏国公府在江南经营百年,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混账东西,老子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魏国公府盘踞江南百年,正因如此,每一任帝王都要打压魏国公一系。这天下,是姓朱的!”
“可!可皇上不是向着咱们么?”徐鹏举满脸的不服气,看着徐俌。
徐俌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走到房门前看了看,才关上房门说道:“皇上?呵呵,先祖的遭遇你不知道?和皇上乃是兄弟情分,结果还不是一只蒸鹅?鹏举,皇帝不可信,不可不信,其中分寸能写一本书。就拿南海水师来说,没吴王手中的造船厂,枪炮厂,空有几只破船,敢说自己是南海水师么?能出海扬我国威么?”
徐鹏举急道:“吴王敢这么做么?”
“为什么不敢?产量总是有限的,射日军和天津卫水师排在前面,有人会说什么么?没有船只和火炮,哪有什么南海水师?唉,鹏举,江南这一块吴王势力已成,就是魏国公府也奈何不了他。说句丧气话,只有魏国公府求他的份,要不然朱辅那老匹夫就会贴上去,定国公府就会把咱们魏国公一脉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徐俌对徐鹏举已经十分失望,但孙子辈里也就徐鹏举还算是个人才。再看看,再看看,徐俌不断地安慰自己。
“爷爷,那咱们必须投靠吴王么?”
徐俌一皱眉,这下真的是对徐鹏举失望透顶。他只是冷漠的看看徐鹏举,看到徐鹏举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一软:“你啊!这世上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哪里有那么多极端的事情?魏国公府就不能左右逢源?江南咱家经营了数代,就算不如吴王,也算的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吧?鹏举,不要进退失据,魏国公府还是有本钱的!”
徐俌没有等来华侯伟,却等来了朱辅。两人见礼寒暄一阵之后,朱辅笑着说道:“老徐,听说陛下让你筹办南海水师?”
徐俌心中一动,欣然点头:“不错!你这老货莫非有什么好处给我?”
“好处?呵呵,有!老子有个消息千金难买,你要不要?”
徐俌猛然觉得后心发凉,这老东西不接自己的话茬不说,反倒要卖给自己消息,不用问,吴王出手了,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手笔。按捺住忐忑不安,徐俌笑语风声的点头:“瞧你说的,咱俩谁跟谁?算老子欠你一个人情。”
朱辅满意点头:“行,这可是你说的。开海总理衙门要筹办广东、泉州分部,和布政使司同级。射日军,”朱辅戏谑的看着徐俌,接着说道:“射日军要跟随广东、泉州开总衙门执行司,建立护航水师!”
我靠!徐俌差点跳起来!任他怎么也没想到,华侯伟面对朱厚照的时候,直接颍上正面交锋。这还怎么玩?人家有编制,射日军不能分成好几股?能吧?开总衙门不能建立分社?也能吧?法理无碍,朱厚照又能如何?可这俩斗起法来,坑了的不就是自己?
哪里还会有什么南海水师?等能够梭巡水面的时候,射日军早就把南洋一地经营的铁桶一般。就是朱厚照还能有什么办法?也就只能是找自己这样的夹心饼干撒气罢了。徐俌一时汗出如浆,彷徨无计。
朱辅心中暗笑,却是假意豪爽:“怎么样?这消息是不是千金难买?这也就是给了老徐你,咱哥俩兄弟情深,要不然,呵呵,老子认识他们是谁?”
徐俌满心苦涩,只能点头哈腰,不敢违逆朱辅。等朱辅端起茶盏,这才哀求:“老哥哥,给指条明路吧!咱们两家可是几十年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