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杉木尖硝烟
冉秘书和莫湘见熊参议无恙,心中石头落地!插枪在腰,立正,敬礼。“报告熊高参,奉朱德校长亲自命令,来接您出去,战斗即将打响,是走是留,听您的命令。”
熊参议还礼“劳慰了,兄弟们。”
熊参议听了冉秘书的报告,想到大战即将开始,这会出去,也是个乱战,守住刘家院子,我深入虎穴,我中心开花,我大功一件。何况……
“冉秘书、莫中队长,既然朱将军有令,我意固守刘家院子,刘家家大业大,我走了怎么行,我不能抛下他们,守住刘家,卡住烟地坪,看情况出击。”边说边注意两侧刘家诸人表情。
刘家众人期盼的眼神投往冉国平。
冉国平没犹豫“是!行!”
熊参议见莫湘仍望着,眼神有问询之意,立正姿势不变,心一忖,当即猛醒:“莫中队长,我命令你,不,请你,对,委托你,全权负责这里的防守阵地,布置安排,所有人,刘家……,熊必银。”
身边有人大声答:“到,请参议指示。”
“你们几个听从莫中队长的安排,不得违令。”
几个先前随来的兵,人丛中高声答“是!”“是!”……
秀才父和叔父们,再不凑堆打商量,急匆匆“你们都听莫中队长的。”“听朱代表,哦将军卫队的。”
莫湘传令:机枪上阁楼。徐允士,你在前门,何流,你守后门,其余人在客厅,请刘家的小伙子们分别搭配,熊参议、冉秘书在客厅居中指挥。
秀才父辈弟兄,簇拥着熊参议、冉秘书,回客厅烤火,熊参议容光焕发:“怎么样?我给你们说的这个朱德将军、朱代表不错吧?他人病了来不了,把他随身的警卫队派来了。”
“是啊,啊,参议的面子好大。啷个?这个朱德有人叫校长,有人叫代表,有人叫将军呢?”
“哈,是这样的……”
“那个中队长姓莫?这个姓少见呢,好象不是我们四川人?”
“那是朱代表从北伐军总司令部带来的,孙中山先生办的那个黄埔军校出来的,是下江人,南征北战过的哟。”
“啊……”
“你看他手下的兵,全是杨军长手下的连排长,切,你几弟兄看走了眼吧?还以为是大头兵,给你说全是军官,那个提双枪的黑大汉,是独立旅孟青云的手枪营长,那个矮墩子何流,叫烟盒子,也是独立旅一个营长。”
“啊……”
“各位兄台,不要光听我摆故事,莫中队长说,他们半夜就到了树林里,冻了半夜,你们去叫婆娘们,弄点热汤热水,让他们暖和一下嘛,这山里好冷啊。”
“对!对!对!对!”
“早杀了猪的,煮面条,肉丝面,多放点辣椒,吃了热火。”
秀才父扯过几个弟弟,到一边,小声:“叫兄弟媳妇们忙起来,大锅煮蓑衣饭,菜用盐菜炒回锅肉,小娃儿们莽起刨红苕洋芋皮,招待大军吃一顿饭,还要搞几桌子好菜,到时托熊参议出面,请朱将军来家吃个饭。”
“对!对!大哥你想得周到,你把客陪起,我们分头去办。”
“我的个天,这朱代表的跟班小兵,都是跟我们三娃官一样大的营长,他是好大个官呀?”
“三哥,你猜个屁,我们快去办事,反正是大官呗,莫猜,莫猜。”
一个学员向熊参议报告“报告参议,莫中队长说神兵准备进攻了,请大家注意隐蔽,防止流弹。”
熊参议重登二楼,再披蓑衣,看天,东方已晨曦初露,远处神兵队伍乱七八糟地成堆成群集结,不由得豪气上涌:“乌合之众。”
刘家最高处阁楼,莫湘见神兵们在三黄垭口外大田里,逐渐凑成红红的一大片,神坛上香火点上了,符水碗,血酒罐摆上了,一只可怜的雄鸡,睡梦中被人捉来,拎在手里。那挺机枪,象个宝物似的摆在神坛前,这是要动手的场面。
一个全身着红的神汉头目,领着众人跪在田里,嘴里念念有词。
可笑的神兵,愚昧的神汉,竟连机枪射程也搞不清,七九步枪、汉阳造打不着,可我这西洋来的机枪,却打个准。
“距离五百米,射击。”
机枪手陈锐,已经数次偷望莫中队长了,瞄得眼累,当即:“哒哒哒哒”一梭子,全飞进五百米外,以神坛为中心,密密的神兵群,顿时,鬼哭狼嚎声骤然而起,副射手迅即换上梭子后,对着不知躲避的神兵,又是扫射,第三梭子,才开始点射,追逐着四散的人群。
第三个梭子尚未射完,突然,烟地坪后山杉木尖上,响起犹如天雷下地的爆炸声“轰、轰、轰”三声炮响,伴随着大地的震颤。
晨曦中,杉木尖先是火光闪起,溅起树木、飞沙、哭叫的人体,接着腾起粗大的烟柱,在杉木尖林梢上盘绕飞旋。
熊参议将手枪插进枪套,笑对秀才父说“大战开始了,准备早饭吧,吃了去抓俘虏。”
秀才父下楼,见老妻和几个弟媳、儿媳、女儿们,牵搂扶抱成一团,夹着腿,要去卧房,“干什么?快去弄饭。”
妇女们羞涩地不答,还有少女们捂着脸。人丛中的秀才母:“不要你管。”
秀才父:“快去继续弄啊,一会要吃。”见众儿媳女儿们,一个个低着头,不胜寒风的娇羞,纳闷。
五弟媳嗫嗫:“大哥,我们……要……换衣服。”说罢,也低头。
猛见搂抱中的女人们,个个裤裆处湿漉一片,顿悟,转身就走。
滕代顺大队长在北侧,发出出击令后,仔细观察以三大队和四大队为主力的冲锋队形。
掺杂其中的教官和中队长,不断叫喊,“依托前进阵地……,冲锋动作要猛要快……敌前匍匐,压低身子,前进……,交替掩护……”
中队长则在点名喊“眼望敌阵地,枪口朝上……周小三,你他妈的枪口对到哪去了,指着刘天奎的后背做什么?……成云,屁股抬高了……,眼睛余光注意班长……”
新学员们,经过初期的慌乱,没遇到敌人的还击,动作逐渐规范,当前进到百米冲击线时,杉木尖顶上的神兵神射手,枪焰闪亮登场。
一个躬身批评某学员的教官,一个卧姿动作不规范正在重做的某学员,随着两声枪响,两人倒在血泊中,教官瞬间无声,学员还在惨嚎、哭喊,声音渐低,随风消散于杉木林梢。
接着杉木尖顶战壕里枪声响起,又有一些学员伤亡,粗大的杉木树兜,成为热门避险地。
几个大队干部铁青着脸:“有一支是水连珠,俄国货,其他枪是东北造,比川造步枪好多了,有点麻烦。”
滕代顺不恼反喜:“终于遇到硬茬子了!好,传令,与敌对射,每人限七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有人不解:“大队长,为何是七发?”
滕代顺:“打七发,是让新学员们掌握战场压子弹的技巧,换地方是要学会敌前运动,让他们度过慌乱期。这七枪打完,打中了人的,就是合格老兵了。”
滕代顺的阵地对射,让原本被炮轰震散的神兵们,在头目们的喝令下,逐渐爬回战壕,混杂其中的老匪兵顽强的射击,让阵线得到稳固。
双方的大量菜鸟们都在渡过战场的慌乱期,有备而来,训练日久的学员们,较快适应了战场气氛。
死亡就在身边,死亡就在眼前,死亡伴随着惨叫和血污。
十多分钟后,在教官们的呵斥声中,学员们已经能用训练时所教动作,躲避、跃进、反击。
滕代顺大为心安,命令:“各中队清点伤亡,报告战果。”
十来个人的伤亡,这是两个大队学员初战的代价。
“重机枪压制,迫击炮两发射后,各中队冲锋。”
瞬间,那挺马克沁重机枪发出渗人的射击声,打得山顶上草木四溅,炮弹飞上山顶,带去恐怖和嚎叫。
敌我双方皆是新兵菜鸟,文化的差异导致对战场的适应接受程度的不同,很快体现出来了,学员们在各级干部、教官的言传身教下,匍匐前进、交替掩护、依托射击、跃进、地形物的利用,动作越来越中规中矩,射击的精确度飞速上升。
接近30米冲击线了,有些胆大的学员利用岩坎、山石,更是冲到了二十来米。兴奋的重机枪教官,竟然抬着重机枪,抵进到百米线上,把杉木尖打得砖瓦横飞。
腾代顺冲到了50来米的一棵大树后大喊“冲锋!”身后的大队号兵在大树后,吹起了冲锋号,号口还不断地向周边转动。
所有的教官、干部,在号声中一跃而起,向山顶冲去,学员们也勇敢地从地上爬起来,冲锋。
冲到峰顶时,有还未溜走的老土匪、傻傻的神兵,拿着枪、大刀、长矛,从战壕里、废墟里冲了出来,尚未与持着步枪、满脸通红的学员们拚刺,就被在一边紧张观察的教官,用短枪消除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