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雨猫
天上仍在下雨。
云层灰蒙蒙的。
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刮着。
姜生醒来已经有三天了。
但它还是控制不好，体内那两只怨灵的力量，于是它走到哪里雨就下到哪里。
幸运的是，阴暗的天空也成了它绝佳的掩护。
足以遮蔽灵感的雨幕，更是使得外头的灵修者，难以探寻它的确切位置。
甚至在面对面的情况下，离它稍远些的普通人，都会看不到它静立在雨中的身影。
怨灵招来的雨，哪怕仅仅是无意识下招来的雨，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雨。
雨丝中皆带着灾厄，淋了就会变得不幸。
虽然不会闹出人命，但是这也给了某些灵能力者寻找姜生的线索。
如果不是过分异常的雨水，可以阻碍大部分的感知，再加上雨的覆盖面积格外宽广。
姜生现在，很可能已经被有心之人给找到了。
不过以上的这些都只是假设。
当下的现实是，黑猫到目前为止都还是安全的。
或者说，只要它不刻意地逃脱雨幕并寻求现身，就没有人能够轻易地找到它。
无论是面对现代的科技，还是超能力者所掌握的灵识，这片雨都将是它完美的“保护色”。
清理它走过的痕迹，抹去它存在的证据。
“嘶（你在想白杰）？”
烂尾楼的天台上，形单影只的黑猫正摇着尾巴凝望天空。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了它近旁，用一种仿佛是抽冷气般的声音，缓缓地问道。
“是啊。”
自从吃了两只怨灵之后，姜生再开口说话时，也没了往日的障碍。
“嘶（你还在埋怨他）？”
一边小声地询问着，唤云鬼一边安静地，坐在了黑猫的右手边。
是的，这个男孩就是之前，由白杰在看管的怨灵。然而现在，它却已经落入了姜生的肚子里。
“有一点。”
姜生不否认心中残存的郁气，但如今，它其实更厌恶自己。
厌恶面前这个，咀嚼了同类。
还把好友的胸口啃穿的自己。
“嘶（他当时没有选择）。”
唤云鬼努力地，为自家的“前上司”辩解着。哪怕它知道，有些事不是靠旁人的几句话就能释怀的。
“所以我才如此茫然。”
黑猫又说道。
是啊，它多希望自己能爱憎分明。
但留于世上的种种经历，到最后却只会让人变得麻木。
“啊（要我说，别想那么多）。”
这时，又一道虚幻的身影出现在了姜生的左边，那是一个高挑的女人。
“啊（你和那个男孩，明显是被人陷害的，直接放我出去，我帮你们报仇）。”
相比坐在姜生右边的少年，这个女人的声音明显更加恶毒，也更加狂躁。
于是黑猫没去理会她，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并转身向着楼道走去。
“啊（喂，你要去干什么，和我一起报仇吧）？”
女人蛊惑的言词阴魂不散。
但黑猫仅是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我要去调查一些事情。”
“嘶（调查什么）？”
红衣女鬼的身后，安静的少年也跟了上来。
听着他的问题，黑猫的眼神已逐渐锐利。
“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暗中作祟。”
姜生乐于随波逐流，但它尚未能完全麻木。
所以，作恶的人总要付出代价。
且最好是，刻骨铭心的代价。
……
灵能管理处，第五会议室。
一张既厚重又狭长的会议桌边。
一群着装各异的人正无声入座。
随着助理将手中的文件分发完毕。
某个坐在正上方的老者咳嗽着，瓮声瓮气地说道。
“咳咳，这是东湖市的地区负责人，曼阳提交上来的怨灵收容行动报告。大家都先过目一下吧，之后再各自提提意见。”
“刷，刷，刷……”
得到了老人的指示，在场的人都低头翻阅起了面前的报告。
没过多久，他们便逐渐看完了里面的内容。
“这不可信。”
等到所有人都放下了文件，一个女人直接开口，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们明明派遣了三十一名灵能力者协助行动，为什么白杰会落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是曼阳安排的人手。这其中有太多的操作空间，我们应该立刻对曼阳发起调查。”
“喔唔喔唔，等一下，等一下，我觉得不应该太过着急，哪怕曼阳有嫌疑我们也不能在明面上动手，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这时，一个邋遢的男人跳出来打起了圆场。
“而且，那件活体咒物暴走了，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们的工作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快点把它给找回来吗？”
“老涛说的没错。”
接着，又有一个中年人开口说道。
“那件活体咒物本身的价值就是不可估量，现在它又吞噬了两只怨灵，我们绝不能放任其流落在外。”
“那我们应该怎么带它回来呢？”
会议桌的左边，一个老妇人的眉头深锁。
“你们别忘了这件咒物具是有智慧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不能确定它对我们的态度是否发生了改变。”
“而且我们不能彻底地否认这份报告为真实性。”
随即，又有人提出了意见。
“不过，不管这背后发生了什么，黑猫如今的重要性，都是远高于白杰和曼阳的。
所以至少从结果上看，我们有必要对它进行大规模的搜索。无论它的立场如何，无论它是否邪恶。”
“我们得把它找回来，至于要不要进行封存，那是之后的事。”
“对，我们得把它找回来。”
“哪怕它杀了人，我们也得先保护它的安全。”
“至少不能让它落入罪犯的手里。”
会议室里一时间七嘴八舌。
“那么。”
终于，坐在首座上的老人点了点干瘦的头颅，并用一种足以盖过所有动静的浑厚嗓音，沉着有力地说道。
“明面上，我们会对黑猫发出通缉和搜捕。但是，在我们确定它的立场之前，谁也不能对其使用致命性，或摧毁性的手段。可能的话，争取与它重新建立沟通。
至于曼阳，考虑到，这次他的行动失误，且存在推卸责任的嫌疑，我将对此人发起内部审查。这样安排，各位都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
“就这样吧。”
“重要的是猫。”
“对，重要的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