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狼烟

  0227《千古一帝半个妃》狼烟
  吕不韦因为梦萦公主突然病故,无法脱身前往雍城,秦王嬴政出咸阳城时,吕不韦还是出席了欢送仪式,吕不韦上手捧起一尊百年老秦酒,祝颂道:“敬祝吾王顺利登顶受加冠带剑之礼,一切圆满,上天佑秦,吾王龙飞在天,万事昌盛!”秦王接过酒樽,一饮而尽,说:“感谢仲父,励精图治,吾将无愧于仲父的悉心栽培!永不忘却!”
  望着嬴政的马队车队徐徐向雍城进发,渐渐的变成一条极长的细线,吕不韦感触颇多,他很想念太后点点,也很想亲自看看儿子的亲政大礼,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嬴政成长的点点滴滴浮现在吕不韦的眼前,可是他去不了,一是他实在走不开,梦萦公主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棺椁里,最后的日子,他想陪陪她,二是他怕看见血雨腥风的场景,尽管嫪毐在他面前阳奉阴违,但毕竟也是他亲自安排在点点身边的,嫪毐多少给了点点一些他吕不韦不能给的安慰。
  无论为商为政,多年以来,吕不韦渐渐有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时刻关注着利益攸关方的动静,嬴政现在变得不可琢磨,朝堂上,很少表态,而是一切让吕不韦最后拍板,总是说:“一切按仲父的意见去办,你们去请示仲父再作决定!”吕不韦暗暗关注着嬴政,发现他私下里,经常秘密召见重臣和像蒙恬等年轻的将领,谈话内容也是极为秘密,第三人很难得知,但也没有什么把柄。
  最近一段时间,见得最多的是李斯,而李斯极其狡诈,每次见完嬴政,转身还假惺惺的来听取吕不韦的意见,还不断向吕不韦请教方方面面的事情,看起来十分谦卑,司空马不断提醒吕不韦,秦王政已经不是一个莽撞之人了,而是学会了耍诡计的人,报复心极强,要他吕不韦找机会退隐。
  吕不韦矛盾着,内心十分纠结,他感觉自己老了累了厌倦了,但嬴政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想他总不至于加害老子,他现在想专权,那我就成全他吧,迟早有一天,这小子总能体会老子的良苦用心。
  但吕不韦最终还是不放心,怕亲政大典出什么乱子,百忙之中,他还是召见了昌平君昌文君,令他们两人各带两万人,在咸阳和雍城之间沿途护卫嬴政车队马队,然后又飞书蒙恬蒙毅两兄弟时刻护卫秦王政的人身安全,无论任何人都不得近身,否则格杀勿论,接着再秘密修书给中大夫颜泄,让他与嫪毐周旋,这一切居然鬼使神差的和嬴政的秘密安排十分契合,难道真的有父子同心这一说辞?
  吕不韦仰望天空,夕阳西沉,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空,仿佛一个巨大无比的血幕徐徐升起,血幕渐渐淡去,东边的天空却是一片铅色,一阵干雷炸响,惊起一片飞禽。
  ......
  鼓乐喧天,礼袍三十八响过后,秦王政的加冠带剑亲政大礼正式开始,雍城大郑宫附近的德公庙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但秩序井然。
  “显扬先王之光曜,以承皇天之嘉禄,钦奉孟夏之吉辰,普尊大道之方城,秉率百福之休灵,始加昭明之元服,推远冲孺之幼志,蕴集文武之就德,肃勤嬴氏之清庙,六合之内,靡不蒙德永永,与天无极!”御史大夫隗状声音苍凉而辽远,荡气回肠,令人不得不肃然起敬,他是大秦的老臣,威严肃穆,不苟言笑,仪表甚伟,令人望而生畏。
  老臣隗状唱罢,太后点点慎重的代表长辈给嬴政加元服,由隗状郑重其事的将佩剑授予嬴政,最后再加九旒玄冕,最后隗状转身面向群臣说道:“秦王加冠带剑亲政礼成!大王面南受拜!”“臣等叩首跪拜,谨贺吾王加冠佩剑,主宰社稷,上千万寿!”
  嬴政手握佩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表情俊朗,心里暗想,大秦的江山从此真正由我嬴政乾纲独断了,嬴政面带胜利者的微笑,用洪亮的声音宣布:“诸位平身!本王业已成人,从今起正式执掌朝政,此乃大秦之盛事,着,纵乐大宴五日,普天同庆,钦此!”
  于是,整个雍城沸腾了,到处莺歌燕舞,平日里,大秦的律法甚严,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很少欢娱享乐,这五天,众人喝酒的喝酒,赌钱的赌钱,欢歌舞蹈尽情放松,长信侯嫪毐当然也不例外,正好,暗中关注他的中大夫颜泄是个下棋高手,嫪毐自认为棋艺一流,也不客气,坐在颜泄对面对弈起来。
  颜泄和嫪毐高下立显,一下子杀的嫪毐片甲不留,连赢三局,旁边围观的众人为颜泄大声喝彩,这嫪毐脸上挂不住了,平日里他和门客下棋,人家都让着他,没想到在众人面前输的一败涂地,他急火攻心,脸红脖子粗的将棋盘一掀,大怒道:“好你个颜泄,竟敢耍我!”说完,一把抓住颜泄胸前的衣襟,狠狠地惯了颜泄两个响亮的耳光。
  这个中大夫颜泄平日里没啥脾气,这下在众人面前被嫪毐不明不白的扇了两个耳刮子,一时消不了这口气,于是,直起身子揪住嫪毐的华服,拽下了头上的冠缨,嫪毐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颜泄居然将他头上的冠缨给摘下来了,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地位权力的象征啊!于是怒不可遏,瞋目大声呵斥道:“大胆狂徒,吾乃是今王之继父,汝一个小小的中大夫,何敢与我抗礼!”顺手抽出剑来,想当场格杀颜泄。
  世人有云,愤怒是魔鬼,嫪毐这一亮剑,颜泄一看今日就要完蛋,拔腿就往秦王嬴政的寝宫逃去,边走边说:“嘿嗐!你说你是大王的继父,我去禀报大王,让大王来评评理!你等着吧!”嫪毐自知祸从口出,虽说骄横,但对嬴政还是有所畏惧,现在大事不妙,赶紧跑到太后点点在雍城的寝宫,连哄带骗,从太后点点那里拿到太后玉玺,急调家丁千人,门客千人,还有武事坊的武装,和秦王政的卫队对峙起来,一时剑拔弩张,形势十分诡异。
  其实这一切,嬴政早就做过“兵棋推演”,甚至连颜泄下棋猛杀三局都是嬴政事先策划好的,因为李斯在雍城的卧底秦重,对于嫪毐下棋的套路和水平了如指掌,如果没有嬴政的撑腰,这个颜泄也不敢不顾情面,将嫪毐的棋局杀的如此难堪。
  嬴政听闻颜泄的禀报,静默了几秒钟,用眼色一扫李斯,李斯会意走出门去,随即,雍城宫的上空一柱粗大的狼烟冉冉升起,直冲一碧如洗的天空,烟柱根部的火苗升腾跳跃,几十里外一望而知。
  李斯向众人宣布依秦王令拟就的第一份诏书:“嫪毐乃自不量力的跳梁小丑,着昭告天下,有活捉嫪毐者,赏钱百万,有击杀嫪毐者,赏钱五十万,凡是与嫪毐之叛逆作战者,无论尊卑,皆拜爵一级,钦此!”
  蒙恬、蒙毅弟兄俩率两千轻骑早已来到了嬴政身侧,蒙恬轻轻对秦王政说:“相国已经命令我们率两千轻骑时刻护卫大王,所有近身大王者格杀勿论!”
  于此同时,城外的昌平君和昌文君个带的两万人全副武装,早就看见浓浓的、直上九霄的狼烟,闻知秦王召唤,轻而易举的,像流水一样的涌进雍城宫,此时的嫪毐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气喘吁吁的嫪毐率领杂牌兵卒、太监从北门向他的封地阳山方向逃窜。
  不多时,几支怪异的飞骑潮水般的向嫪毐两边合围过来,嫪毐开始一阵狂喜,一色的翻毛胡服,又是一色的胡骑弯刀,粗野的嘶吼伴着闪电般的劈杀,直与匈奴无异,嫪毐觉得救兵到了,以为是自家重金买来的戎狄军,一阵跳脚呼喝,正要发令,却被亲信护卫们连拉带扯,拥上马背落荒而去,尚未冲出两三里,又被遍野展开的秦军铁骑截杀,亲信门客护卫千余骑,乘着暮色,终于冲出歧山向山阳狂奔。
  ......
  凌晨时分,秦军铁骑四面围拢过来,一队队太监内侍等俘虏被悉数押到宫外的林荫道上,宫门大开,一身铠甲满面烟尘的秦王政,带着蔡泽大步迎出宫门,“末将王翦参见大王!”王翦翻身下马拜见秦王,“将军来的正好!嫪毐之流如何了?”嬴政当头一问,王翦一拱手说道:“启禀大王,嫪毐率数百骑向北山逃遁,预料可能经过北地郡,到太原再逃往阴山,蒙恬已经和末将约定,歧山之北归王族轻骑堵截,是故,末将未曾追击!”
  “嗯嗯!再说说此事!”嬴政目光一闪,心中早已有了方略,他声如洪钟的说:“蒙恬要分兵雍城,可能不及堵截,蔡泽,立即以王印颁发平乱诏书,于北地、太原、九原、云中四郡,全力堵截要道,搜剿嫪毐之流,疏漏之郡,国法问罪!嬴政下令干脆利落,毫无犹豫斟酌。
  “吾王英明,末将疏忽了!”王翦显然颇有愧色,“如此乱局,谁能一步就收拾得了?呵呵!走!回雍城宫喝酒去!”
  ......
  看起来复杂纷扰的乱局,其实是年轻的秦王一手导演的一幕正剧,目的是要在亲政之初用嫪毐之血祭奠先王先祖,祭奠他的尚方宝剑,这一历史迷雾谁也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嬴政的威望就此无人能及。
  还没有逮住嫪毐,秦王政就将长史李斯升任为廷尉,专门负责审理嫪毐的案子,三天以后嫪毐归案,李斯像模像样的开始审理案子。
  在大家终于舒展一口气的时候,众人都惊诧,太后点点不见了,还有传说中的嫪毐和点点所生的两个儿子也不见踪影,太后点点哪里去了呢?
  ......
  雍城宫的大事已毕,嬴政马不停蹄,连夜返回咸阳,次日一大早,嬴政便正式进入了亲征大王的角色,他一个人步入议事大厅,微闭着眼睛沉思者,不一会,吕不韦、李斯、等一班文武大臣陆续到场,专一讨论对嫪毐之流的定罪处罚,依照大秦百余年的法度严明,任何罪行都是依法定罪,从来没有朝会商议之先例,然而,吕不韦在蒙骜兵败撤退一事上,似乎又有了一种虽未成法却已经为朝臣默认的章法,那就是:大刑可朝会,朝会可宽刑。
  大臣们都静默着,大家都等着吕不韦先开口说话,吕不韦当然心头雪亮,也只是泰然坐着,一口一口喝着香茗,没有开口的迹象,嬴政显得大度耐心,犀利的目光反复扫视着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大臣,不急不忧的等着第一个开口者。
  “臣李斯斗胆直言,嫪毐一案,无疑是依法问罪呼?还是法外宽刑呼?两者必居其一,若依法问罪,则事情就简单明了,臣等依法合署勘审,依法议定刑罚,报秦王最后定夺即可!如若法外宽刑,秦王、相国便的先定分寸,臣等遵照为是!”李斯跃跃欲试的说道。
  嬴政的目光扫向文信侯吕不韦,问:“文信侯以为如何?”吕不韦注意到,朝会上嬴政第一次没有称吕不韦为仲父,吕不韦心头一颤,但随即镇定下来,缓缓说道:“国有法度,自当依法,然则,法无万千之细,若确有特异之人事,就当实事求是,当年蒙大将宽刑,是量事量情而为,若不宽,秦军大将恐无存也!诸位大臣,当处处为大秦邦国长远而计,当严则严,当宽则宽。事事要秦王定分寸,我等臣工职司何在?”
  “李斯不赞同文信侯之言,当宽则宽,王道人治也!非法治也!秦法虽严,秦王亦有个例特赦之权,若确欲宽刑,自当大王先授意,臣等斟酌如何实施,何错之有也?”李斯又急吼吼跳出来驳斥吕不韦,吕不韦在朝堂上第一次遇到正面顶撞,心里实在窝火,然纠缠人治法治,实则是自讨无趣,吕不韦突然突兀一句:“老臣所虑者,唯太后一人也!今太后涉案,若不法外处议,王室颜面何在?此事理也!非法也!我等为何不能三思而行呢?”
  ......
  静默,还是静默,嬴政突然站起来说:“本王决断,六臣合署,以廷尉领事勘审此案,本王专使督察,其余任何官署不得擅自干预,两个月之内,嫪毐及其余党勘审完毕,不得延误!”
  朝堂散会,吕不韦粗重的一声叹息,扶案起身径自离去,略显老态的身影缓缓移动,他现在最关怀的还是太后点点,从邯郸到咸阳,一幕幕在他眼前不停叠显,可伶的太后点点,现在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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