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血泪冢(十一)
屋里随即迎出来一个中年人,把刘少奇请进去,我紧随其后,那年轻人在后边关上门。
这间房里总共三个人,除了那个年轻人和他四叔之外,还有一个看不出年龄男人,因为我进去的时候,他脸上正贴着一张黑面膜,男人敷面膜不稀奇,我那几个室友都喜欢弄这一套,但是来倒斗还不忘敷面膜,我心下暗自叹服。
刘少奇进去就跟人招手,打了声招呼,“哟,花姑娘,好久不见,请您出来一趟真不容易哈。”
那人本来盘在床尾,闻声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扯掉脸上的面膜照着刘少奇脸上砸过来,光着脚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二郎腿一翘,倚在椅子背上哼了一声,甩脸子道:“刘爷,咱俩是谁请不动谁啊?您是在外边养了小狼狗,忘了我这人儿吧!”
这人扯下面膜那一下给我惊艳到了,一张脸长得跟女人似的,五官精致、皮肤又白,要不是开口说话是男人的声音,我还真以为人是个“花姑娘”。
刘少奇接住那面膜,扬手给丢垃圾桶里去,凑到人凳子后边狗腿地给他捏了两下肩膀,“不能!瞧您这话说的,我哪儿敢养小狗,有您这头狮子坐阵,就是小豹子我也不敢沾边不是。”
那个人抽手扭身就是一巴掌拍在刘少奇侧脸上,“啪”地一声嘎嘣利落脆,刘少奇也不恼笑眯眯给人瞅着,那人顺势在他脸上拍了两下,眯眯眼指指我,“那这只小羊崽儿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道上人吧!”
“好眼力!”刘少奇不遮不掩,闻声就给人鼓了两下掌,“以前不是,跟了爷不就是了,花姑娘,这只雏儿是爷带进来的,你可别打他的主意。”
那人冷哼了一声,余光瞥着他说:“没兴趣,什么都不懂的小犊子,有什么主意好打的,再说了,你自己就是半个外行人,不过是沾了他的光,不然你跟这小犊子,也没什么区别,怎么着?还盘起地界来了?”
“不敢!”刘少奇象征地举了举双手,“全仰仗花姑娘您呢,那这只雏儿也拜托您照拂了。”
那“花姑娘”哼了一声,有点不耐地道:“照拂他?我照拂他,谁照拂我?下一趟地,你知不知道我要花多长时间保养?我都快两年没碰过这些东西了,上回脖子上那道疤,到现在还留着痕呢!这次要不是他开道,我才懒得蹚这趟浑水,刘爷,我带你进来,那是看他的面子,卖你的人情,至于这小犊子,你自己护紧,不然要让鬣狗给猎去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我听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着太极,跟看了一期《动物世界》似的,什么豺狼虎豹都有了,刘少奇忙不迭地应和了两声,将话题从我身上扯到正轨上,“是是是,这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自己的人,当然得护好了,说正事儿,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怎么行动?捉着这个斗,咱能分着几成?”
那“花姑娘”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分几成不是我说了算的,看你自己的本事喽。这个斗就是给他扬名立万的,照他的办事风格,里头要是十件明器,他就能发出一千份‘请柬’,再是个油斗,也是百夫争独的场面,想捞好处没那么容易,凭你,半成都悬,至于我嘛——就是来凑凑热闹,顺便……”
他说着站起来,估计是凳子上坐着不舒服,又挪到床尾去盘上,才接着说:“……压压那些不识相的气焰。”
他说话又打了个哈欠,打哈欠会传染,我本来就有点迷糊,听着他那种半梦半醒的口气,情不自禁地跟着打了个哈欠,他收声就乐了,指指我说:“刘爷,你这小犊子要回窝了。”
“明儿一早就动身,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至于怎么行动,我的规矩你知道,带你进去,后面的事儿,你自求多福。”
他说着对其余我们四个人摆摆手,那年轻人跟他的四叔会意告辞出去,刘少奇见状也立马过去拉着我要走,还不忘跟人客套两句,规规矩矩地给他鞠了一躬,“那就谢谢您了,花姑娘,祝您好梦。”
“等等。”他说完刚要拉着我走人,那“花姑娘”再次开口,伸手往床头柜上一指,“房间替你准备好了,就在我隔壁,不知道你要带人来,这小犊子,你自己处置,房卡自己拿。”
刘少奇一听,立马眼前一亮,窜过去把房卡摸到手里,折回来,咧着一张狗腿地笑脸拍人马屁,“还是你贴心,不过——何必这么麻烦,不知道我带人来,干脆让我跟你住一间得了,省得浪费钱嘛!”
“我不缺钱,而且——”对方瞥了他一眼,指着房门,“想爬到我床上,你还没那个资格,滚。”
刘少奇反正是恬不知耻习惯了,让人怼了还美滋滋地,点头哈腰又跟人告了个别,才转身拖着我就进了旁边的房间。
等进了这边的房间,我才意识到,刚才这位“花姑娘”,肯定是个有钱的主,光是看他住得套房,就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何况还顺手给刘少奇订了一间,房门一关上,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立马问他那位是什么人。
这货是典型的扒高踩低,在人家面前装孙子,在我面前装大爷,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晃了晃,说:“这算是道上的大人物,姓花,单一个字叫梁,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人在道上分量不低,有他作保,你就把这趟当旅游了。”
“花娘?”我后知后觉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心说一个大男人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刘少奇皱了一下鼻头,纠正道:“是花梁,边音l,梁山伯的梁,我跟他说不上有什么交情,本来没指望人能卖面子,不过看他今天的意思,你大可放心,下地之后,他肯定会照料咱们的。”
我吃了一惊,心说不熟,你还一上来就跟人打了一通太极,简直周旋地游刃有余,搞得我还以为你俩是有几十年交情的老朋友。
我稍微消化了一下他的话,又问:“那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他’是谁?也是个道上的大人物?听他的意思,你跟那个人交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