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血影惊魂

  独孤姮笑盈盈的道:“做贼呢,居然翻墙过来。”
  宇文砚舒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扶着朱红的柱子,喘着粗气低声道:“有人要杀我。”
  刹那间独孤姮玉颜变了颜色,匆匆往她后面瞧了瞧,不敢置信:“哪有人,这种事你也敢胡闹。”
  “我、我,没没有,是真的,我听到了、听到了些不该听的东西。”宇文砚舒一抬眼,正好看到假山缝隙间有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脑子一下子就慌了神,虽然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但那都是些无伤大雅小打小闹的事情,这次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所处的地方藏着这么多见不得人的血光,而自己也随时走在刀尖口,这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的幼稚无知。
  独孤姮细瞅她急切慌乱的眼神,意识到她真的没有开玩笑,一颗心也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她不像宫外长大的宇文砚舒,误把皇宫大内当成世外桃源,从小到大那些勾心斗角,外里干净内里肮脏的手段见识多了,一旦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更清楚。一把抓住她因为慌乱害怕而微微颤抖的手,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别怕,不会有事。”
  低头想了想,眼角瞥到正在亭外拨弄花草,玩的自得其乐的元淳芷,一咬牙,眼中一道绝狠的光芒一闪而过。
  “芫儿,你过来。”独孤姮面若春风向元淳芫招招手。
  元淳芫小孩子心性,只道独孤姐姐又给她找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叫她过去玩,遂开心的扔掉手中的草棍一蹦一跳的跑过来。
  独孤姮稍远一点的一棵茂盛如烟霞的海棠道:“姐姐看到那边有几朵秋海棠开的格外漂亮,你去摘几朵过来好不好?”
  元淳芫一听是去摘漂亮的花儿,用力的应了一声,撒开小脚儿跑了过去。
  “你做什么?”意识到她想法的宇文砚舒又惊又怒,站起来就要追过去,“她还是个孩子。”
  独孤姮死命的压住她,恨声道:“可她不是你,我只能这么做,难道你想哪天无声无息的就死了么。”
  宇文砚舒呆了一呆,死,不,她不想死,她还有那么多未了的心愿,可是她更不想背负着另一条鲜活小生命活下去,那是一条生命啊。她会说会笑,会唱会跳,会逗你开心。
  就在两人挣扎的时候,一个脸面生的很的小太监急急地从假山后转过来,顶头看见了她两在亭子里,忙打起十二分的笑脸迎了上来,给二人请了安,又问道:“二位主子,刚刚可曾看到有人从这里经过。”
  宇文砚舒心里紧了紧,面上带笑刚要否决,便听独孤姮道:“有人?”
  只见她纤眉微蹙,眼中仿似带了一丝疑惑,转而对着砚舒展颜一笑:“可不是了,怪不得连我们都没看见,原来是跟他们玩输了,赖账又跑了。”
  “好郡主,可怜奴才好不容易赢了一局,您贵人大量就告诉奴才吧,等奴才拿了钱定好好叩谢您老人家。”小太监笑的眼睛都只剩了一条让人看不清的缝。
  “呶。”独孤姮手一指元淳芷离开的那条路,随意道:“这边,应该还没走远,就不知道这鬼机灵有没有找个山洞猫起来。”
  小太监应了一声,远去了。
  宇文砚舒只觉手心滑腻腻的都是汗,片刻“嚯”的站起来:“我去找芫儿,然后去找姨妈,我不信在宫里还能让这些人为非作歹。”
  说罢不待独孤姮有所反应,转身朝着小太监离开的那边跑过去。独孤姮气的直跺脚,但是眼见着宇文砚舒追了上去,又放心不下,只好也追了下去。
  宇文砚舒跑到一处四面皆假山的空地,蓦然发现眼前一片开阔,半个人影也无,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一想到那个娇嫩的小人儿有可能会替自己丢失性命,心焦的不得了。
  “唔……”
  石壁里面隐隐有痛苦的声音传来,宇文砚舒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摸去,只见一道凸出的石壁旁凹进去的一处有个小洞,洞对面是大片的阳光,应该也是露天。
  灰褐色的山壁上被灼眼的阳光印着两团浓黑的影子,那个明显很娇小的影子正踢着腿拼命的挣扎,而那个大个影子一手捂住对方的嘴,一手正掐在小影子的脖子处。宇文砚舒感到当头被人打了一棍,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感让她手足都像被捆在巨石上一样,丝毫动弹不得,好像有只无形的手也掐着她的脖子,连呼吸也万分的困难。
  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她的衣服,更是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张口就待尖叫。
  幸好,来人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宇文砚舒惊魂甫定的认出来人是尾随过来的独孤姮。
  独孤姮看着眼前的一幕,银牙暗咬。虽然理智让她在宇文砚舒与元淳芫二人中选择的牺牲元淳芫,可是活生生的看着这样一条鲜艳的小生命的消失在眼前,心底就仿佛压着块巨石,让她透不过气来。
  可是宇文砚舒不知道她心里所想,看见她过来,再一想元淳芫命在旦夕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怨她心狠无情。
  独孤姮不管她心里如何是想,但总归是宫里长大的孩子,面对这样的情形依然能保持冷静。逡目四寻了片刻,扯住宇文砚舒的袖脚,示意她往地上看。
  宇文砚舒不满的顺着她示意的地方看去,地上杂乱而有序的睡着几块小孩头大的大石头,立即会意,先前对独孤姮的怨怼之情立即烟消云散。
  两人各自抱起一块大石头,悄悄的从洞里钻了进去。老天有眼,那个小太监背对着她们,她们只看到口吐白沫,眼仁已然泛白的元淳芫悬在半空中,一双小手抠在掐着自己脖子的大手上,小腿在空中挣扎乱踢。
  宇文砚舒火冒三丈,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独孤姮那个谎言,那么此刻被掐着脖子呼吸不得的人就一定是她。一想到这里,更是怒火中烧,抢先一步冲上去,举起手中的大石头照着那人的脖子使劲的砸下去。
  “啊!”小太监惨叫一声,身子剧烈的抖动,双手一松,元淳芫小小的身子软趴趴的掉了下去,小丫头趴在地上满脸恐惧的看着那个小太监,大口的喘着气。
  不等小太监转过身来,独孤姮一个箭步上前狠狠的砸在他的脑袋上,小太监瘦高的身子霎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宇文砚舒和独孤姮面面相觑,独孤姮颤巍巍的将手指放到那人鼻翼下,一会儿长吁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好没死,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宇文砚舒闻言,也舒了口气,跟着坐在地上。
  元淳芫被这一系列的遭遇变故吓得傻了,好半晌,才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过来,扑倒独孤姮怀里大哭:“姐姐,姐姐……”
  独孤姮看着眼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人儿,脖子上明显的两道指印,满心的愧疚不安,一边哄着,一边也漱漱的跟着留下泪来。
  宇文砚舒想着这遭平白的变故,心情还未能从刚才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一见旁边两人哭成两团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牵起嘴角想笑,可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还是独孤姮反应最快,止住了哭声,指着地上躺着的人认真的问:“这个人怎么办?”
  宇文砚舒也犹豫了,之前一直害怕被杀人灭口,满脑子只知道要跑,其实很多事情都未能去细想,这时静下心来,反倒一件件一桩桩的慢慢的捋开了。
  “姐姐,他要杀我,快叫人把他抓起来。”元淳芫躲在独孤姮怀里恐惧不安的看着躺在地上活像已死之人的小太监。
  这人敢在深宫禁苑内明目张胆的行凶,还且还妄想谋害皇子,身后主使之人绝不简单。若仅仅是送入大牢,只怕这人被人杀之灭口,还把自己也暴露的在那些人眼中,那日后便是防不胜防。幸好这里离冷宫不远,就她所知,暗风暗雨每次偷偷潜入宫中,都是从人烟罕至的冷宫锦华宫进来。
  “你先把芫儿送到承庆殿去,我找人把他交给我哥哥处理,然后去找姨妈,这件事关重大,不是你我二人能担当的起的。”宇文砚舒蹙眉,绝美的小脸上明显是不与年龄相符的成熟。
  独孤姮点点头,拍拍身上的尘土,牵着元淳芫:“你自己小心,他若醒了,再补两下。”说罢,狠狠的又踢了两脚。
  元淳芫见着,依旧躲在独孤姮背后,生怕那人被独孤姮一脚踹醒。
  宇文砚舒怕她会说漏嘴,又要叮嘱两句,独孤姮白她一眼:“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等独孤姮他们走远,宇文砚舒才拧开戴着的珍珠耳环,顿时一股浓浓的异香飘散开来,这是暗雨特意为她制作的路引。暗雨的母亲是南疆人,精通蛊虫之术,后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累的满门被杀。暗雨被他娘藏在地窖里躲过一劫。后来遇上出外游玩的宇文智鸿才免于饿死,之后为了报恩留在他们身边。
  但自从跟了宇文砚舒之后,发现宇文砚舒生性活泼爱闹,哪有热闹就爱往哪儿钻,常常让他们跟丢,索性就在自己身上下了引路蛊。这种蛊虫平时在身体里总是沉沉睡着,仿佛不存在一般,但是一旦闻到这种香气,则会蠢蠢欲动,引着主人往香源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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