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第212章 镜
在照镜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镜子中的人会忽然活了起来,他有了自我意识,从镜子中走出,取代了真实世界的人。
祈岚惊恐的看着他的头顶,他抓住叶朔的手,“师兄,头顶上的我在对我笑!”
叶朔原先也对这头顶的场景感到诡异心悸,因为他先前看到了头顶上的“叶朔”在对自己笑。但是祈岚却说的是,头顶上的“祈岚”在笑。
这种差异,反倒是冲淡了叶朔心中先前的诡异之感。
难道是,此时他与祈岚所看到的场景有着微妙的不同。
人的眼睛能看到的事物并不是眼睛所决定的,而是他的大脑所决定的。
既然如此,叶朔心中想着,也许头顶的一切仅仅只是幻觉。如此想来,他忽然茅塞顿开!
他与祈岚尚未真正进入天澜秘境,这里还是一道禁制。只是这道禁制掩藏的非常之好,让人误以为进入了天澜秘境,从而放松了警惕。
如此说来的话,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星宿罗经仪之中显示不出他们两人的身影,因为他们不曾出现在天澜秘境过。
但是一定要这样解释,就又出现一个疑点。星宿罗经仪是在叶朔与祈岚目前所在的这片区域所测探的环境。它所测探出来的环境,是否就是真的天澜秘境的场景,如果不是,那这又是哪里的场景?
这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
如果要把现在眼前的一切统统都归结于幻觉,其实也未尝不可,但这样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了一点。
叶朔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也许问题出在先前星宿罗经仪探测场景的过程中。
犹记得当初,星宿罗经仪在探测周围环境时,会释放出一道道金线,然而,方才它在探测环境之时,那成千上万道金线,在散落到半空中之时,是又折了回去的。
难道是说,并不是金线折了回去,而是……叶朔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状态,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面镜子!
以镜面作为对称轴,镜面内外的世界是完全对称相反的,所以星宿罗经仪释放出的金线并不是折了回去,而是自己看到的是镜面反射后的场景。
那么,镜子中的这两人,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叶朔做了一件让祈岚很后怕的事情,他居然对着自己头顶上方的“叶朔”与“祈岚”释放出了一道巨大的能量风暴!
那风暴之内蕴含着强大的灵力波动,在冲向顶部之时,几乎将那飘渺的光芒都搅在了一起。整片区域气流混乱不堪,竟然是狂风大作,两人脚底站立的地面也在震动,如同站立在滔滔碧波之上,地面猛烈的翻涌着,如同海中的巨浪。
没有人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圆弧状的空间之内,充斥着各色能量爆破。
“轰!”又是一阵猛烈的爆炸之声,空间内一阵能量紊乱。
“那该死的小子偷走了我的星宿罗经仪!!”说话的自然是江云,他此刻手中紧握的名风古剑,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原先的剑身宽而短,而此刻的名风古剑剑身起码有两米长,看上去更是异常的沉重,但江云舞动起它时,却是有一种轻盈之感。
名风古剑之上,缭绕着一股强大的剑气,仅仅是用肉眼就能看见,名风古剑周身的剑气清晰的将周边的空气割裂了开来,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交界线。
“怎么没完没了了!!”文渊挥动着手中的玉如意,一排排半人高的黑色陶土小人动作整齐划一,他们排列成一个半圆弧的阵型,手握短剑与盾牌,不知生死般的先前冲去。
这片空间从外部看起来不大,但事实上它的内部空间极大,三名老者的战斗中,起码炸毁了方圆几里的空间,但飘飘忽忽的幽鬼吊魂,如同暗黑色的潮水,不断的涌向他们三人。
二长老手中的宝器又换了一样,先前的赤炎金轮碎了一地,已经化为了一地的金红色碎沫。这是二长老之前决定与血魁血拼而造成的。
当时二长老气急败坏,而那血魁又是挑衅一般竖着它狭长的头颅,两只硕大的眼睛左右扭动,血魁的头颅上面没有嘴,只有胸口那十字形的长满利齿的大洞,那裂开的大洞一张一合,仿佛示威一般。
“孽畜!给我死!”二长老一声暴喝,身形跳得老高,手中的赤炎金轮高高举起,下一刻,便是忽然在空中出现了千千万万个缩小版的赤炎金轮,它们悬浮于半空之中,带着金红色的光芒,宛若一个个燃烧着的小小火球。
但是这些缩小了的赤炎金轮,威力却是要比火球强大的多,它们与二长老一起下落,以极快的速度奔雷一般砸向血魁。
只见那血魁身上瞬间升起了一道道红色的灼人烈焰,烈焰内部不断的有爆炸声响起,血魁身上炸裂着一串又一串的火花,每一次炸裂,那血魁身上都是血肉横飞。而那被炸飞的血肉依旧在爆炸,一层一层由外向内。
直至血魁整个都变成了一滩碎末,先前血魁也曾受到过重创,但至少它还保留着骨架,而这一次,它连骨架都灰飞烟灭了。
二长老看着这一地的鲜红碎末,却是半点欣喜之感都没有。因为他能够觉察到,那鲜红色的碎末如同喷洒而出的小血珠,它们之间正在相互一点点地并拢,一点点的凝聚,由小变大,滚雪球一般,越聚越多。
不多时,那些小血珠已经就近融合,若是他们继续聚拢,只怕那难缠的血魁又要复生了。
二长老冷笑一声,手中的赤炎金轮已经开始不安的躁动,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它竟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铮鸣之声。
“我就不信,把你的血与肉,分散在各个空间乱流之中,你还能从不同的空间中身体凝聚在一起!”二长老右手猛的高扬起赤炎金轮,左手竖于胸前,急速地念起一段咒文,咒文念完之后,二长老口中喷涌出一口鲜血,他立刻抹了一把嘴,将那鲜血擦在了手中的赤炎金轮之上。
鲜血涂抹过的赤炎金轮,红得发艳,令人刺目,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而在那血腥之气之下,更隐藏着一种罡烈的能量涌动。
“开!”二长老一声大喝,手中的赤炎金轮如同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竟是从中间炸裂开来。
严格地说,应该是隐藏在赤炎金轮其中的罡烈能量,冲出了赤炎金轮,由于那力量实在太过强大,硬生生的将赤炎金轮撕裂了开来,使得它炸裂成了片片碎末。
在那赤炎金轮炸裂而开之后,在它上方的空中,居然是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那些裂缝就像是这三名老者刚刚进入入口时遇到的白色光弧,细长如弦月,但其中却交错着能将事物生生撕碎的空间乱流。
赤炎金轮在全力使用之下,所造成的伤害,足以划开空间。但是由于这片作为禁制,用来阻挡人前行脚步的空间,似乎是被加固过的,赤炎金轮无法打破它,但是在彻底拼上这件宝器的力量下,撕裂开几道空间乱流,还是勉强可以做得到的。
在那细长的光弧出现之后,二长老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尚未凝聚成形的血魁血肉,猛地一卷,通通都抛向那些细长的光弧之中。
那白色优雅的光弧,安静的悬在空中,却是当有物体接近它的瞬间,顿时化身成了吞噬一切的怪物嘴巴,血魁的血肉在接触到光弧之后,顷刻便被撕裂绞碎,吸进了那一片交错的乱流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那些细长的光弧很快就消失了,同时也带走了难缠的血魁。二长老长舒一口气,但情况却容不得他歇息半刻。
因为在他前方的,是这片空间真正恐怖的敌人——幽鬼吊魂。
但是有一点,二长老却不知道,方才他的行为,利用赤炎金轮撕裂而开的空间乱流,已经对他们所在的这片空间区域产生了微妙的影响,从空间的内部看来,并不能看出什么,但若是从空间的外部看去,可以看到半圆形的空间外部,已经开始出现一条条细小的裂缝。它们像藤蔓一般,从底部渐渐蔓延而上,裂缝也在逐渐扩大着。
不单单是这半圆形的空间,由于那细长的光弧是从外部进入的,所以连带着整个天澜秘境的入口区域,能量与空间都开始因为被打破了这微妙的不平衡,而四处流动起来。
而同时,另一边的叶朔与祈岚也有了新的进展。
“果真。是镜面反射。”叶朔指了指前方。
前方站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人正在邪邪的坏笑着。
叶朔与祈岚,仿佛正处在一个颠倒崩坏的世界之中,整个世界仿佛都竖了过来,先前站立的地面,成了挡在他们身边的一堵墙。
“我们被关在了镜子里!?”祈岚向前伸了伸手,他能够感觉到一种冰凉的触觉从指尖传来。但是明明他什么东西都没有碰到。如果手继续往前伸,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
祈岚也有着不弱的灵魂力量,虽然人的肉眼无法看见,但是通过灵魂力量可以感受到,他前方的世界被阻隔了。就像一面镜子,人从镜中看到的世界是一个左右相反,能够看得见,但是它却并不存在的虚幻世界。因为那个世界不存在,所以照镜子的人被阻挡在了镜子外。
但是现在他们被困在了镜子的内部,这是叶朔的猜测。
被困在镜子内部的人要怎么出去呢。因为镜子内部是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世界。
或许是有人用了特殊的手法将他们困在了里面,祈岚问过叶朔,那个“人”是谁?
现在看来答案很明确了。那个“人”就在他们面前。那个“人”既是叶朔也是祈岚。通过它所释放出的幻术,叶朔看到的它是叶朔,祈岚看到的它则是祈岚。
那个眼前的“人”如同水中的倒影,就像水面仿佛被风吹起那般,它的身影开始变得飘飘忽忽,终于,他显露出了自己原本的形象。
它谁也不是,它没有一个确定的形象,它只是一团黑影,如同幽灵鬼魅,无形无相。很多人都见到过它,只不过那些见到过它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而已,它是躲藏在镜中的小鬼。
它没有名字,因为它谁都可以是。当人们照镜子时,看到镜中的自己也许并非是自己,而是那藏在镜子中的小鬼。
通常情况下,镜中小鬼,顶多是捉弄捉弄人,让人受受惊吓罢了。
但是这片区域是天澜秘境。
在这片灵气氤氲充沛,四处是奇珍异宝的风水宝地。即使是普通的镜中小鬼,它的实力也修炼得足以与一些灵兽妖物所媲美。
天澜秘境入口处的那片低洼地带,原先是一个巨大的湖,它倒映着山川与天空,是一面天然的镜子,久而久之,湖面之上,也孕育诞生出了一只镜中小鬼。
后来这里的温度变得炎热,加上地质的变化,湖水分流,极大一部分流进了天澜秘境之内,这镜中的小鬼,也跟随着湖水一起进入了天澜秘境。
它似乎十分怀念着曾经那面巨大的“镜子”,于是它用它强大的修为,在天澜秘境之内创造了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是镜中小鬼以它的灵力修为所创造的一个虚幻空间,它与真实的世界全然颠倒。为了让入侵者能够顺利的进入那颠倒错乱的世界,它潜伏在通往秘境的通道之内。
因为它是在水中诞生的,所以一切的水,都可以是它的分身,先前在叶朔与祈岚走在通道内之时,它就已经通过那小小的水滴,向他们施加了幻术,好让他们进入了这个虚幻的世界而全然不自知。
如果可以的话,就将他们锁在那个世界里一辈子,而它自己,便能取而代之。不再被那一层虚实交界的界限所捆绑,它要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