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暴露

  将近中秋,过节的气氛渐渐浓郁,纪府中又开始忙碌起来,采买、洒扫、布置,给各院的主子做新衣……下人进进出出,忙的不可开交。
  如今纪府少了两位小夫人,尤其是少了谢盈那种爱挑刺的主子,下人们只觉轻松了不少。
  除了二夫人被关在景岚苑的事,现在的纪府可以说里外一团和谐安详。
  明明也看不到苏九这位少夫人管理纪府,可下人都觉得纪府的和气和这位少夫人有关。
  苏九也忙,酒楼里每日进出的帐,李泰看过一遍后,还要她再审阅。她相信李泰,告诉他不需如此,李泰偏不听,定要将三个酒楼的账册都堆放在苏九面前。
  苏九干脆一股脑又推给了乔安。
  乔安中秋放了几天沐休,本还想如何消遣,一下子便有了事做。
  胡大炮也放了假,自己有将军府不回,每日赖在乔安那里,要乔安教他认字,作诗吟对。
  苏九大呼稀奇,连大炮都开始要读书了!
  并以此揶揄阿树,阿树笑大炮猪鼻子插大葱,装像!
  结果两人去乔安那,正看到胡大炮在廊下看书,双手捧着书本,看的十分认真,高大的身体蜷在廊下,看上去甚是别扭,然而专注的神情,又颇为英俊。
  胡大炮五官长的本就不错,如今比以前瘦了,五官凸出立体,更加硬朗俊气。
  阿树过去刚要嘲笑他一番,被苏九拦住,让他不要打扰大炮,两人进了旁边花厅。
  乔安正在理账,见两人进来,起身笑道,“大当家来了!”
  苏九坐在椅子上,笑道,“大炮都能独自看书了,你这先生厉害!”
  乔安摇头笑道,“哪里有那么快,我不过找了一本带画的戏折子给他看个热闹。”
  苏九噗嗤一笑,“你就这样欺负人家!”
  “大炮一来就要我教他作诗,把我吓了一跳!”乔安无奈的笑道。
  “这小子发了什么邪?”阿树觉得可乐,又觉得稀奇。
  “大概是看上了什么姑娘吧?”乔安认真的分析。
  能让一个男人发生这样改变的,只有心上人。
  苏九和阿树对视一眼,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不可能,大炮之前没说看上谁,后来从军,离开盛京一直就在军营里,回来后也是整日跟一群男人在一块,哪里能接触到姑娘,绝对不可能!”苏九肯定的道。
  “大炮他不会看上的是个男人吧?”阿树惊悚的道。
  “滚一边儿去!”苏九笑骂一声。
  阿树笑了笑,道,“那我就猜不出来了,这小子我带他去醉欢阁,他连人家女子看都不看一眼,分明是没开窍。”
  苏九睨他一眼,“你到是开窍了,那赵家姑娘又去找你了没?”
  阿树顿时脸色涨红,“还提她做什么,我早就忘了!”
  苏九只看着他笑。
  阿树忙端了茶掩饰。
  中午几人一起吃过饭,苏九和阿树回镖局,路过城中四海镖局的时候,见前面堵了许多人,似有什么事发生。
  四海镖局是盛京城里新开的一家镖局,开业还不到一个月,里面的管事经常去清龙镖局,几番巴结讨好阿树,希望能多多关照他们。
  开始阿树还耐着性子应付几句,后来直接让人赶出去,送的东西也全部扔出门外。
  人群喧哗,苏九站起来,看到镖局门前有人似在吵架,吵架的人是个女子,还有些熟悉,再仔细看,竟是刚刚还和阿树提起的赵珊,赵姑娘。
  苏九踢了踢阿树,笑道,“是你娘子被人欺负了,还不赶快去帮忙!”
  阿树梗着脖子瞪着苏九,“大当家你能不能不开玩笑?”
  什么娘子,他现在躲着她还来不及!
  苏九瞥了他一眼,站在马车上看热闹。
  阿树本不愿多管,路被看热闹的人堵着,马车过不去,只好问了旁边的人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是个知情的,道,“是赵家瓷器店的小姐和四海镖局吵起来了,听说赵家托四海镖局运两车瓷器,结果四海镖局私改了协议,两车瓷器到了阜阳,变成了一车。赵家老掌柜病了,他们家小姐来找四海镖局理论,镖局不承认,现在正吵闹!”
  阿树啐了一声,“活该!”
  自从因为偷看洗澡关于负责的事没谈拢后,赵家就不再用他们清龙镖局,结果找上四海镖局就出了事。
  这赵珊还当家呢,简直蠢的不可救药,一个刚刚开张的镖局,为何不打听一下?
  苏九道,“别说风凉话了,去帮帮你娘子吧,这事咱们也有责任。”
  “我不去!”阿树抱胸倚在车壁上,闭上眼睛假装没看到。
  苏九挑了挑眉,看着前面,故作惊讶的道,“赵姑娘都给欺负哭了,实在是可怜!”
  “那混蛋竟敢推搡赵姑娘,太可恶了,一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阿树微微睁开眼睛,脸色微青,暗暗吸气。
  “那么多男人打一个女人,这四海镖局的镖师原来都是这种夯货!”苏九气愤道。
  阿树一握拳头,噌的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扒开人群往里面走。
  苏九嗤笑一声,继续踮脚看热闹。
  赵珊的确被四海镖局的人推了一下,当然没有苏九说的那么夸张,手臂突然被人扶住,回头刚要叱骂,见是阿树,顿时愣在那。
  赵珊对面站了一个镖局的管事和四五个镖师,皆人高马大,面孔凶恶。
  阿树将赵珊往身后一带,冷声道,“找你们掌柜的出来!”
  “你是干什么的?别多管闲事,赶紧滚开!”一镖师用手不屑的指着阿树。
  阿树脸色一愣,霍然出手,只听“咔”的一声,那人手指被掰断,仰头惨叫。
  其他人一怔,抄起家伙向着阿树扑过来。
  赵珊下意识的挡在阿树身前,急声道,“不关他的事,不要打人!”
  阿树看着挡在他身前,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的女子微微发愣,女子明显也很害怕,脸色紧张到发白,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却一动不动的挡在他身前。
  那些镖师哪里管那么多,而且自己的人在自家门口被打伤,更是怒不可遏,抬手将手里的棍子对着两人挥过来。
  阿树猛的将赵珊往身后一拉,一脚踹在最先扑过来的那人胸口上,直直给踹进大门里去,随即纵身而上,飞腿、挥拳,几下便将几个高壮的镖师全部打到在地,躺着痛声哀嚎!
  这些人在阿树手里,几乎都过不了一招。
  周围众人惊愕之后,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赵珊愣怔的看着阿树,眼睛里渐渐有亮光闪烁。
  镖局门前只还有那管事是站着的,哆嗦的指着阿树,“我、我这就喊我们掌柜,你,你别走!”
  说罢慌张转身,却一下子被躺在地上的镖师绊倒在地,跌了狗啃屎,周围一片大笑声。
  管事狼狈起身,一下子冲进镖局里。
  赵珊仰头看着男人,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阿树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问道,“他们伤了你没有?”
  赵珊耳根突然一红,低下头去,有些赌气的道,“不关你的事!”
  “你也是的,运货为什么不找我们镖局?”阿树斥道。
  “我、”赵珊抬头想说什么,眼圈一红,又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他说的那么绝情,宁愿娶青楼的女子也不娶她,她恨他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上门找他押运货物。
  然而此时这些话却不便说出来,赵珊只心里暗骂阿树蠢笨,半点不懂女人的心思。
  这时,四海镖局的掌柜走了出来,正要冷着脸训斥谁来闹事,一见是阿树,立刻换了副谄媚的小笑脸,变脸的速度之快,像是脸上本来就按了两副面具,
  “原来是清龙镖局的树爷,失敬失敬!”
  阿树冷笑一声,“赵记的瓷器铺我护着,你们昧下的那一车瓷器赶紧给我送出来!”
  赵珊闻言,抬头看了阿树一眼。
  掌柜故作惊讶的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这几日不在镖局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说着把管事叫过来,问道,“到底怎么了?”
  那管事看了看自自家掌柜的脸色,忙道,“前几日咱们替赵记押运了一车瓷器去阜阳,他们今天找上门来说,交给咱们的是两车!”
  赵珊道,“分明就是两车,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被你们胡乱篡改?”
  “竟有这种事?”掌柜的沉声道。
  管事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忙道,“那日负责押运的是陈镖师,他途中生了病,正在养病,小人这就去问个清楚!”
  “快去快回,一定要问清楚,咱们镖局决不能做欺瞒主顾的事!”掌柜的故意大声吩咐。
  “是、是!”
  管事再次跑进镖局里。
  等他一走,掌柜转头和蔼笑道,“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树爷别上火,不如到镖局里喝杯茶,稍等一会,您放心,这一车的瓷器我们肯定赔给赵家!”
  “不必了,还是把事情弄清楚再喝茶吧!”阿树面色冷淡。
  “是、是!”掌柜赔笑道了一声,吩咐下人道,“赶紧给树爷和赵家小姐搬椅子来!”
  下人应声而去。
  很快搬了两张红木椅子放在阿树和赵珊身后。
  阿树直接跳上去,脚踩着椅子面,屁股坐在椅背上,冷脸等着那管事出来。
  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管事才出来,手里拿着协议,呵呵笑道,“是咱们搞错了,这协议被泡了水,字迹模糊了,押运的镖师将一车瓷器忘在了后院里,所以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小人马上派人将这一车瓷器再押送去阜阳。”
  这话纯属放屁,就算协议泡了水看不清楚了,但跟着去赵家拉瓷器的镖师都是傻子吗,不知道自己从赵家拉了几车瓷器来?
  “糊涂!”掌柜的恨恨骂了一声,“做事这样糊涂,本掌柜如何把事情放心交给你们!”
  “是,是小人的错!”管事慌忙道歉。
  掌柜的又在那些被阿树打伤仍旧躺在地上的镖师身上踢了一脚,恨声道,“都是你们做事混账,抹黑咱们镖局的名声,还惹了树爷生气,一群废物,还不给我滚进去,在这丢本掌柜的人!”
  那些镖师赶忙爬起来,溜进了大门里。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再派人将瓷器运到阜阳,镖银一文不要!”掌柜的看向阿树。
  阿树自椅子上跳下来,冷声道,“不必了,以后赵家的瓷器都由我们清龙镖局押运,等下我就派人来将瓷器拉走!”
  “是,是,咱们不敢和清龙镖局抢生意,以后还请树爷多多关照!”掌柜的点头哈腰,谄媚笑道。
  阿树冷哼一声,拽着赵珊往外走。
  赵珊挣扎了一下,似是想将阿树甩开,只一抬手,又放下,低着头跟在阿树身后。
  苏九还站在马车上,将镖局前发生的事看了个清楚,见两人过来,笑着打招呼,“赵姑娘,别来无恙啊!”
  阿树身体一僵,立刻将赵珊的手放开。
  赵珊戒备的看着苏九,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阿树没好气的回道,“我们大当家的在哪关你什么事?”
  赵珊被他一噎,顿时闭口说不出话来。
  苏九瞪着阿树,低声道,“对人家姑娘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阿树哼了一声,跳上马车,看也不看赵珊,只淡声道,“你回家去吧,明日我派人来拉瓷器。”
  赵珊咬了咬唇,“还有两车,你明日来我们家铺子一起拉走吧!”
  阿树“嗯”一声,扬鞭喊了一声“驾”,赶着马车离开。
  前面的人群已经散开,马车飞快的跑了出去。
  赵珊站在那,一直看着马车,胸口一阵冷一阵热,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本来已经不纠缠他了,他干嘛还要来帮她?
  然而心中又忍不住一阵阵欢喜,尤其是方才他那句赵记镖局以后都由他来护着,她知道也许他只是为了震慑四海镖局的人故意那样说,可仍旧忍不住心里砰然一动。
  前面的马车已经看不到影子了,赵珊才转身往家里走。
  回镖局的路上,苏九坐在阿树对面,沉着脸道,“阿树,你这样可不对!”
  阿树回头,“我咋了?”
  “再怎么说赵姑娘也是咱们的主顾,有这样对主顾的吗?”苏九质问道。
  阿树一怔,嘴里哼了两声,最后道,“我知道了,下次改!”
  “这就对了嘛!对人家姑娘温柔点,拿出你对醉欢阁姑娘的热情对待咱们主顾!”苏九笑道。
  阿树瞪大了眼,惊呆的看着苏九。
  苏九继续道,“何况,你去醉欢阁是给人家银子,镖局里上门的主顾是给咱们银子,更要热情!”
  阿树憨憨点头,“大当家说的对!”
  苏九深吸了口气,坐在马车上,双腿跟着晃来晃去,觉得自己读了书以后,的确讲话更有道理了。
  傍晚时回到纪府,门口守卫恭敬请安,“少夫人!”
  进了门,从前庭到后院,碰到府中下人管事,皆停下来,垂首福身,“少夫人!”
  这一声少夫人已经比她刚进纪府时心诚的多。
  苏九这个少夫人已经彻底得到全府
  的认可了!
  进了主院,远远的便看到廊下一抹红影,身姿风流华贵,隐在合欢树后,人如玉,境如画,若仙落凡尘。
  苏九轻步走过去,伸手蒙上纪余弦的双目,笑道,“纪长公子在等何人?”
  纪余弦薄唇噙笑,抬手覆上苏九的手背,笑道,“自然是等本公子的夫人,出去了一日不见回,真是让人好生着急。”
  苏九抿嘴一乐,“她说她晚上不回来了!”
  “难道本公子要独守空房?”
  “你不是还有一房侍妾,叫来陪你就是了!”苏九道。
  纪余弦低低一叹,“原来是吃醋了!”
  苏九撩起眉梢,“什么吃醋?”
  纪余弦握住她的手腕,回身揽住她的腰身将少女抱了起来放在腿上,捏着她的下巴道,“不是吃醋了,把为夫推给别人作何?”
  苏九双眸晶亮,转着漆黑的瞳孔不说话。
  纪余弦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今天很高兴,和为夫说说,发生了什么好事?”
  苏九耸了耸肩,“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成了再告诉你!”
  纪余弦轻笑,“定又是你们伏龙帮的人有什么喜事!”
  “你怎么知道?”苏九窝在他怀里,手中把玩着他散下来的墨发,连眸子里都是笑意。
  纪余弦背靠在廊柱上,红袍散下,若流云倾泻,似将天边的那绚烂的霞色引入了人间,风流高华,惹人迷醉。
  他半眯着长眸,目光凝在少女精致的眉眼之间,低笑道,“让为夫猜猜,是昭王来笼络乔安了,要给他升官?”
  苏九摇头,“这算什么喜事?我巴不得那两位皇子都离乔安远远的!”
  “那是商行里生意更好了?”
  “也不是!”
  夕阳偏西,一抹斜光透过花枝落在苏九脸上,她微微往前仰面探身,摘了个半红的枫叶挡在脸上,声音含笑,
  “是关于阿树的,不过现在还不能说!”
  看苏九高兴的样子,纪长公子忍不住捻酸,“反正只有你们伏龙帮的人才能让你这般高兴!”
  苏九想也未想的脱口道,“这话不对,你若高兴,我也是高兴的!”
  纪长公子听了这话,心中稍平了一些,低头见少女面上,被枫叶挡了眉眼,只露出一张粉唇染了霞色,粉嫩透光,忍不住低头含住,低喃道,“好甜!”
  苏九长睫颤了颤,微微启唇正待回应,却感觉男人已经离开,她生了恼意,起身去吻他,刚一掀开叶子,就见男人不过离她咫尺,一双流光的凤眸幽幽的看着他,含着促狭。
  苏九张口欲咬在他下巴上,男人却突然微微低头,四唇相碰,男人炽烈的吻住她的唇舌,辗转深入。
  “这么喜欢为夫亲你?”男人半眯着眼睛,声音哑魅。
  苏九用力的回吻,老实的道,“喜欢!”
  纪余弦呼吸一重,越发痴缠如醉,半托起少女柔软的腰身,紧紧困在怀里,舍不得再出口说话,只将此刻旖旎缠绵无限延伸。炽热的吻一路往下,留下串串痕迹,衣衫半解,少女肩膀白皙,锁骨精致,纯净中带着妖娆,美的似是落入人间的精灵。
  纪余弦将外袍把少女遮住,喉咙一滚,埋头下去。
  苏九微微仰头,透过顶上花枝看着晚霞红透了半面天空,云潮汹涌翻滚,似要将这火热都翻滚起来。
  她下唇被咬出了一条淡淡的血印,仍旧无法克制男人唇舌带着她的战栗,浑身微微发抖,低低的轻吟即将破口而出。
  红云消退,夕阳更盛,苏九闭上眼睛,用力的按住男人的肩膀,轻轻摇头。
  她身体里养了一个小兽,他的撩拨快要将它唤醒,她唯恐自己再控制不了,饥饿的化成虎狼,将男人扑倒。
  纪余弦重重的喘息,温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肌肤上,越发让人难耐。
  良久,男人将她亵衣和外衫穿好,覆在她耳边低声道,“果子未出浆,饱腹却不解渴,好想吃了你!”
  苏九恍惚懂了男人的话,不敢追问,只伏在肩膀上,哑声道,“纪余弦,我不知道要不要、”
  声音一顿,少女没再说下去。
  纪余弦却听懂了,轻轻蹭了蹭她脸蛋,柔声道,“我可以等,等你没有了犹豫。”
  苏九微微仰头看着他,“哪一日,也许是我先等不了了。”
  纪余弦眸子顿时一深,覆在她耳边问道,“那为夫更应该努力了!”
  苏九嗤的一笑,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伸个懒腰道,“我饿了!”
  “夫君带你去吃饭!”纪余弦抱着苏九起身,稳妥的抱在怀里,缓步往饭厅而去。
  两人走了半晌,天色已经暗下来,离着木廊一丈外的桂花树下,范嬷嬷才哆嗦着起身。
  她今日本偷懒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少夫人和长公子说话,登时醒了盹,却不敢起来,只在那一动不敢动的躲着。
  她听到什么?
  伏龙帮?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定是山匪之类。
  少夫人是伏龙帮的人?还有那个乔安?
  乔安不是和纪泽二少爷一起中了前三甲,已经在朝中做官,竟然是山匪!
  范嬷嬷听到这里只觉浑身出了一声冷汗,忙用锦帕掩住口鼻,大气不敢出,后面两人再说了什么,竟什么都没再听到。
  直到两人走远了,没了动静,范嬷嬷才起身,一脸慌张,急急往主院外走。
  景岚苑的大门上了锁,平日里不许下人随意出入,只有下人来送饭时才将大门打开。
  范嬷嬷在外面一直猫着,看到厨房的下人过来,忙走过去,趁人不注意,闪身进去,找地方躲了起来。
  很快,送饭的人出来,又将门锁上。
  范嬷嬷心中直跳,紧紧裹着衣服往里面走。
  此时鸢儿正将饭菜端出来,给二夫人摆在桌案上。
  二夫人瞥了那些饭菜一眼,心中愈发气闷,没有一点胃口,闭目转过身去。
  鸢儿劝道,“二夫人,您好歹吃一口吧,别饿坏了身子,让纪泽少爷担心!”
  二夫人冷笑道,“我让泽儿丢了这么大人,还是死了好!免得别人戳我儿的脊梁骨!”
  “夫人您别这样说,少爷他还年轻,还需要您教导。您被关在这院子里,二少爷还不知道多着急,肯定也是寝食不安,夫人要保重身体,再想办法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二夫人被说动,勉强坐直了身体,拿了鸢儿递上来的筷子,夹了一口羊肉放在嘴里,立刻吐了出去,“这群混账,这肉里不知道搀了什么,一股子腥气,果真都是势力小人,看本夫人失势便如此糟蹋!”
  鸢儿忙将一叠酥炸芋头放在二夫人面前道,“这菜是夫人平时爱吃的,您尝尝!”
  二夫人吃了一口,只觉甜的难以下咽,脸色越发的难堪,问道,“这几日朱家可来过人?”
  鸢儿点头,“奴婢问过了,前日舅老爷派人来问候夫人,于老将夫人的事全部告诉了那下人,他便回去了!”
  二夫人皱眉,“那我哥哥有没有过来?”
  鸢儿摇了摇头,见二夫人脸色不好,忙又道,“舅老爷一定会想办法救二夫人出去的!”
  二夫人颓唐一笑,“如今我在纪府没了地位,帮不到哥哥,说不定哥哥早已不管我了!”
  “不会的,夫人就舅老爷的亲人,怎么会不管?”鸢儿忙道。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敲门声。
  鸢儿以为是一同被留下来的徐嬷嬷,抬声道,“进来吧!”
  范嬷嬷小心进来,将门关好,向二夫人请安,“奴婢见过二夫人!”
  鸢儿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老奴是跟着送饭的下人进来的,没人看到,来见见二夫人!”范嬷嬷谄媚笑道。
  “亏你还记得本夫人!”二夫人冷声笑道。
  范嬷嬷忙道,“老奴一直记着自己是二夫人的人,心里自然向着夫人的,只是前几日这院子里看的严,奴婢不便过来。”
  说罢往前倾身,“奴婢今日过来,是有一件大事想向二夫人禀报!”
  “什么事?”二夫人放下筷子,斜眼过来。
  “奴婢方才在出云阁里,亲耳听到长公子和少夫人说,少夫人是什么伏龙帮的,奴婢以前好像听说过,这是玉壶山的山匪帮派,而且乔安,也是他们一伙的!”范嬷嬷一脸神秘加郑重的道。
  二夫人顿时一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范嬷嬷道,“千真万确,奴婢听的真真的!”
  “伏龙帮?”二夫人自语了一句,“听上去的确像江湖里的门派,苏月玖从阜阳过来,怎么会是伏龙帮的人?”
  “那奴婢就不清楚了!”
  鸢儿忙道,“若真是这样,那他们都是山匪?怪不得身怀武艺!”
  这样一说,似乎很多事便通了。
  她们早就怀疑,苏月玖是个大小姐,为什么有那么好的功夫?
  可是仍旧不解,一个大家小姐,是怎么入的江湖门派?
  然而现在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了苏月玖的底细。
  二夫人阴阴一笑,“那个乔安前一阵子立了功,一下子被提拔到了户部成了五品,连泽儿都压下去了,我看这次他们的运气要到头了!”
  “夫人想要怎么做?”鸢儿问道。
  “看来纪余弦也知道苏月玖是山匪,有他帮着苏月玖撑腰,咱们就算说了,估计也不能将苏月玖怎样,但是那个乔安、”
  二夫人阴毒一笑,眼中渐渐有了算计。
  “你先回去吧,帮本夫人看紧了苏月玖!”二夫人从头上取了个金簪放在范嬷嬷手上,“只要你对本夫人忠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范嬷嬷将金簪揣起,笑的满脸都是褶子,“是、是,奴婢一定为夫人效劳!”
  鸢儿送范嬷嬷出门,问道,“门已经锁了,你怎么出去?”
  可以等到次日早晨,下人来送早饭时,范嬷嬷再趁机溜出去。
  可是一夜不回主院,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说不定她告密的事还会被发现!
  范嬷嬷四下打量,“哪处院墙矮,奴婢翻墙出去算了!”
  鸢儿眸子一转,道,“你跟我来!”
  鸢儿领着范嬷嬷到了一偏僻的角落,墙下堆着一些不用的杂物,堆了半墙高,
  “你顺着这些杂物爬上去吧,外面是一处花园,现在天又暗,你跳下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嗳!好!”范嬷嬷小心的顺着杂物攀爬上墙,笨拙的身体似狗熊一样攀在上面。
  鸢儿看了直想笑,过去托了她一把。
  范嬷嬷好容易上了墙头,往下一看立刻晕了眼,墙里有杂物,可是墙外没有啊,她怎么下去。
  身子一阵打颤,“鸢儿姑娘,有没有梯子给奴婢,这太高了,奴婢下不去啊!”
  鸢儿仰头道,“我哪里去给你找梯子,你闭上眼跳下去就是了!”
  “不行,不行,实在眼晕的很!”范嬷嬷慌忙摇头,双手紧紧的抱着院墙,不敢往下看。
  鸢儿眼珠一转,突然惊声道,“呀,少夫人进来了!”
  “啊?”范嬷嬷大惊,转身从墙头上滚了下去。
  鸢儿在墙这边只听到重重一声落地的声音,随即是范嬷嬷的惨叫哀嚎。
  “范嬷嬷你别喊了,等下把人招来就怀了!”鸢儿一张俏脸上满是坏水,撇嘴笑了一声,扭身往院子里走。
  墙外,范嬷嬷倒在地上,果真闭了嘴不敢再出声。
  摔的她浑身似散了架一般,肩膀,腰,屁股,无一处不疼。
  万幸的是,墙外是个林子,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她摔下来,虽然疼痛,却没摔断骨头。
  缓了缓,范嬷嬷撑着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落叶,也知道方才是鸢儿是吓唬自己,忍不住冷了脸骂道,“狠毒的小蹄子,早晚也让你摔这一摔!”
  说完似又不解气,狠狠的瞪了墙里一眼,仿佛鸢儿还在后面似的。
  次日,阿树带人将赵家的一车瓷器从四海镖局拉了回来,又派人去赵家拉另外两车。
  去的时候,领头的镖师跑茅厕,便让手下人自己去,反正都是以前相熟的常客,合作过多少次了!
  阿树在大堂里听到,似乎觉得不放心,在后面跟了去。
  到了赵家瓷器店,车停在院子里,张罗下人装车的是个陌生人,二十多岁的年纪,面白身长,一表人才,指挥众人的架势趾高气昂,倒像是个主子。
  “慢点,摔坏了你赔的起吗?”男子一脚踢在一个赵家伙计身上,然后嫌弃的拂了一下靴子面。
  “是,是!”那下人忙躬腰过去。
  镖师帮着装着,瞥了那公子哥一眼,问赵家管事道,“这人是谁啊,吆五喝六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管事压低声音道,“是咱们东家姑奶奶的儿子,掌柜的侄子,姓郑,因为我们掌柜病了,这两日又被四海镖局欺负,这为表兄特意过来帮着我们小姐照看店铺店的。”
  “哦!”镖师恍然了一声,笑道,“看着像是个主子似的!”
  那管事回头看了一眼,见表兄公子往里面去了,又道,“的确要做主子了,我听说,掌柜的一病,惦记自己撒手而去放下小姐没人管,所以想将我们小姐嫁给这位表兄,以后说不定我们这铺子就姓郑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样嚣张!
  那镖师却下意识的看了阿树一样,知道前阵子这位赵小姐每日去镖局,就是奔着他们树爷去的。
  阿树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脸色一沉,憨声道,“别讲人闲话,赶紧做事!”
  镖师神色一正,忙去搬货了。
  一直到货物都装好,也没见赵家小姐出来,阿树和管事结了帐,坐上马车回镖局。
  回到镖局,阿树坐在大堂里,总觉得心中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以为是天太燥了,喝了口凉茶仍旧觉得发闷。
  不由的想起赵家那位表兄郑公子,一看那人就是好吃懒做的轻浮人,现在还没娶赵珊就已经像是主子似的指挥赵家人,以后还不更气焰升天。
  赵珊要真是嫁给这人真是瞎了眼!
  阿树忿忿的将茶盏重重放在桌案上,又想赵珊终于不缠着自己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嫁什么人是她的事,他跟着生气做什么。
  此时后院有人喊树爷,阿树忙应了一声,往后院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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