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为何骗她?

  上午,纪府的下人去景岚苑给二夫人送饭出来,找到于老,回禀道,二夫人病重,卧床不起,急需看大夫。
  “什么病?”于老问道。
  “奴婢也不知,只是看二夫人在床上躺着,脸色不好,鸢儿姑娘哭的很厉害!”下人忙回道。
  于老皱了皱眉,想是二夫人心郁成疾,也许是真的病了。随后找了大夫来,亲自陪着去景岚苑给二夫人瞧病。
  为避嫌,于老只在外室等着,听到里面二夫人病的昏迷不醒,不断的呓语,口中喊着纪泽的名字,声音憔悴无力,似真病入膏肓了一般。
  半晌,大夫自里面出来,道,“二夫人是染了风寒,正发热,我开几副驱寒散热的药服下去就好了!”
  “劳烦!”于老淡声回礼。
  顾神医脾气倔强,看病完全看他的心情,今日也是,道他一颗参草被雨淋坏了,不肯来给二夫人看病,这大夫还是派人从外面请来的。
  大夫出去开药方,鸢儿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于老脚下,哭道,“于老,我们二夫人虽然犯了错,但在府上对于老一直恭敬有加,从不曾有慢待。如今病重,二夫人日夜念着二少爷,向来多是心疾,求于老通融,让纪泽少爷来看看二夫人吧!”
  “这,”于老为难的皱眉。
  “求您了!”鸢儿头砰砰磕在地上,不消两下,便咳的一片青紫渗出血丝来。
  于老忙将鸢儿扶住,沉声道,“你求我也没用,这是主子下的命令,我也不能做主!”
  “于管家,求您去长公子那里说说情,只让二夫人他们母子见一面,您就算救我们二夫人了,奴婢给您磕头了!”鸢儿哭的满脸是泪,又要磕下去。
  于老想不到二夫人身边真有几个忠心的下人,不让她再磕,淡声道,“这事我会禀报给长公子的,公子如何决定,咱们做下人的也不能左右!”
  “是,是,只要于老在长公子面前说一句,长公子定会同意的!”
  鸢儿忙感激道谢。
  于老走后,宋管事带着大夫去抓药,被鸢儿拦下,低声交代了几句。
  宋管事忙点头,“小的记下了!”
  鸢儿额头上的血迹还没擦掉,脸上带笑,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从前二夫人待你可不薄,你在我们景岚苑也没少捞油水,你记得这些就行!”
  “是、是,小人记着二夫人的好处呢!”宋管事忙笑道。
  “那就有劳了!”
  宋管事点头哈腰的退出来。
  于老本欲去主院里向纪余弦请示,进了院子发现客人在,问锦枫道,“谁来拜访公子?”
  锦枫道,“是朱家家主朱和城!”
  于老暗暗点头,并未进门,转身走了。
  花厅里,朱和城坐在椅子上,丧子之后身体削瘦了许多,脸色虚白,眼底暗青,一脸的歉疚,“为了犬子的事,老夫多日未出门,昨日才知道二夫人在府上出了事,今日急匆匆赶来,想看看二夫人,长公子可能行个方便?”
  “令郎的事实在让人惋惜!”纪余弦道了一声,语气一转,淡声道,“二夫人病了,卧榻不起,为了避讳,朱掌柜还是改日再来吧!”
  “病了?”朱和城讶了一声,担忧道,“那我这做哥哥的更应该探望才是!”
  纪余弦端了茶盏慢饮,神色淡淡,默不作声。
  朱和城半垂的眸子里压着恨意,干笑道,“府上不方便?”
  “二夫人的事是我纪府上的事,觉没有半分冤枉和错怪,二夫人也是当众亲口承认的。小侄无礼,暂时不能让朱掌柜见二夫人!”纪余弦慢条斯理的语气,却不容人质疑。
  朱和城尴尬的咧了咧嘴,似是想挤出个笑来,却最终没挤出来,只道,“二妹一向心底善良,此时也许只是一时糊涂,还望长公子大量,不要同妇人一般计较。”
  他担心二夫人是假,更想问问二夫人说报复纪余弦的事做的如何了?
  难道是因为二夫人要做的事情暴露,才被纪余弦倒打一耙先给关了起来。
  可是见不到二夫人,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能暗暗猜测。
  纪余弦又明显不想让他去见!
  “朱掌柜放心,二夫人除了不能出景岚苑,吃穿用度并没有屈待。”
  “那就好,那就好!”
  朱和城屁股上似有针刺,再坐不住,起身告辞。
  纪余弦送出门去。
  两人刚走到院外,旁边猫了半天的宋管事匆匆赶过来,似没看到朱和城,直接对着纪余弦道,“长公子,二夫人病的厉害,总是喊纪泽少爷的名字,院里下人托小人来请示,想让二夫人见见纪泽少爷。”
  朱和城猛然回头看向纪余弦,淡声道,“我是外人,不能见二妹,泽儿总是你们纪府的人,又是二妹的唯一的儿子,长公子总不能连病重的母亲想见见儿子的事也不能通融吧,就算是牢里的犯人都有能见家人的权利!”
  纪余弦长眸淡淡掠过宋管事的头顶,那目光不如何冷厉,宋管事却觉得泰山压顶似的气势压下来,不禁浑身一颤。
  “既然二夫人如此相见二弟,按就等二弟下朝回来,去看望一下吧!”纪余弦淡声道。
  “是!奴才马上吩咐下去!”宋管事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敢看纪余弦的脸色,转身便走。
  朱和城脸色缓了几分,笑道,“多谢长公子通融!”
  “分内之事,朱掌柜客气!”纪余弦轻笑。
  朱和城微一颔首,“长公子不必再送,改日再来叨扰!”
  “朱掌柜慢走!”
  看到朱和城走远,纪余弦面色淡下来,转身回书房。
  于老跟着进去,禀道,“二夫人今日突然染病,老奴找了大夫去,二夫人定要见纪泽少爷,老奴本想来禀告公子,见朱掌柜在,才没出声,谁知宋管事竟私自来向长公子禀告,老奴不查,请公子恕罪!”
  纪余弦淡淡摇头,“二夫人千方百计想见到纪泽,定是有事交代!”
  于老道,“老奴问过那大夫,他说二夫人的确染了风寒,病症严重!”
  苏九在桌案前抬起头来,“出了什么事?”
  纪余弦眉目顿时变的柔和,“无事!”
  于老问道,“是否让纪泽少爷去见二夫人?”
  “我已经都答应了,哪有再收回的道理,让他去见!”纪余弦妙目微微一眯。
  “是!”
  “那个宋管事在府里几年了?”纪余弦突然问道。
  于老想了一下,道,“有五年了,之前他的确去景岚苑比较勤,是老奴疏忽!”
  “此人不用再留了,给点银子打发出去!”
  “是,老奴记下了!”
  于老躬身退下去。
  苏九疑惑的看向纪余弦。
  纪余弦俯身勾着她的下巴亲了一口,淡声道,“是二夫人要见纪泽!”
  “想她儿子了?还是想让纪泽救她?”苏九猜测道。
  为了见纪泽,连宋管事都买通了,应该不只是想念纪泽的原因。
  纪余弦缓缓摇头,“这样大费周折的要见纪泽,二夫人定有更大的目的。”
  苏九转着眼珠想了想,突的一笑,“咱们不必乱猜了,晚上我去听听就是了!”
  纪余弦莞尔,“何需用夫人亲自去?”
  苏九耸了耸肩。
  傍晚时,纪泽从宫里回来,被下人告知二夫人病重,想要见他。
  纪泽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匆匆赶往景岚苑。
  下人开了门,鸢儿正在门外等着,见了纪泽忙福身请安,“奴婢见过二少爷!”
  “我母亲怎么样?”纪泽急声问道。
  鸢儿看了看他身后,将门紧紧关上,才道,“二夫人正在房里等着二少爷,您快进去吧!”
  “好!”
  纪泽应声,快步往二夫人的卧房走。
  一进门,闻到浓浓的汤药味,纪泽脸色微微一变,扑在床前,焦声喊道,“母亲,母亲!”
  二夫人睁开眼睛,看到纪泽顿时两眼有了光彩,伸手去摸纪泽的脸,“泽儿,泽儿!娘亲终于又看到你了!”
  纪泽见二夫人面色憔悴,脸色苍白,越发心急如焚,“母亲,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大夫可来看过?”
  鸢儿站在一旁道,“二少爷别急,二夫人为了见到少爷,昨晚故意用淋了冷水,才引的伤寒,已经熬了药,很快就能好了!”
  纪泽眼泪涌出来,哭道,“是儿子不孝,让母亲受苦了!”
  二夫人撑着身体坐起来,“别哭,我这样做,就是想见见你!”
  纪泽两眼发红,握着二夫人的手道,“母亲不必太心急,长姐已经知道了母亲的事,递了信给儿子,说一定会想办法将母亲接出纪府的!”
  “你长姐怎么会知道?”二夫人惊讶问道。
  纪泽一怔,似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解的摇头。
  二夫人道,“告诉你长姐,不必为我担心,除了了不能出这院子,和从前并无两样。你在纪府,我哪里也不会去!”
  “母亲!”纪泽伏在被子上痛哭。
  他从前在二夫人的庇护下,一心只读圣贤书,准备科考,在他眼里,母亲和大哥一向都很和睦,相互敬重。最近几日发生的事,一下子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让他惶惶不知所措,这几日他本就六神无主,如今见二夫人病了,悲从心起,只觉无力。
  见男子哭的伤心,鸢儿目中一痛,俯身想安抚纪泽,手伸到一半,想起什么又猛然缩了回去。
  好在二夫人本就精神不济,又只看着纪泽,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二夫人抚着纪泽的头发道,慈爱道,“好孩子,不必为我担心,除了不能像从前一样每日看到你,娘亲一切都好。”
  纪泽抬起头来,“是儿子没用!”
  二夫人摇了摇头,脸上多了几分郑重,“今日娘亲找你来,一是想见你,二是有事对你交代。”
  纪泽忙道,“母亲有话尽管吩咐!”
  二夫人抬头对着鸢儿使了个眼色。
  鸢儿会意,忙道,“纪泽少爷和夫人慢聊,奴婢去门外守着!”
  说罢转身出了卧房,站在门外四处观望。
  二夫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泽儿,你可知道和你同科进士的探花乔安,是个山匪!”
  纪泽惊讶的“啊”了一声,直道不可能,他和乔安在宫里也见过几次面,那人谈吐大方,待人文雅有礼,怎么可能是山匪?
  山匪怎么可能中进士?
  科举对参加的学子身世可是查的很严的。
  “此事千真万确!”二夫人强调了一遍。
  “母亲怎知?”纪泽惊愕问道。
  “我如何知晓你不必问,你明日进宫便寻机和皇上禀告此事,皇上自会派人去查,到时你便知道母亲没有骗你!”
  纪泽一脸的茫然,半晌才摇头道,“乔安不像是坏人,即便做过山匪,恐怕也是被人所迫,如今他已经入宫做官,我为何要背后搞这种阴谋诡计,毁他前程?”
  二夫人听了纪泽的话,只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只恨自己当初为何将纪泽教的这般不通世故。
  此时也急不得,只得“循循善诱”道,“乔安从前做过山匪,定然杀人无数,是大奸大恶之人,你又怎知他以后不会再害人!本性难改,有些人天生就是恶人,你去向皇上揭穿他,也是为了不再让无辜的人受害,不让皇上受蒙蔽,难道这不是你一个为人臣子应该做的?”
  纪泽被说的哑口无言,只是心中仍旧不安,“儿、儿子觉得这其中定有缘故!”
  “他若有什么冤枉的,皇上也定会查清还他清白!”二夫人继续劝道,“再说,你们同时入朝,你是状元,本来比他高一官阶,如今他投机取巧,去了一趟徐州便压在你了头上,你难道就甘心吗?”
  纪泽倏然抬头,脸色一白,“儿子、从来没想过这些!”
  “你不想,别人会想,你怎知别人在背后如何嘲笑你!”
  纪泽顿时沉眉不语。
  “现在正好有这样的契机,让你把他扳倒,你还犹豫什么?娘亲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和你相见,处处不是为你思虑着想,你难道忍心看娘亲白白遭这一次罪?”二夫人痛心疾首。
  纪泽越发的不知所措,“娘亲,儿子一向听你的话,可是这次、”
  总觉得不妥。
  “你这全是为了皇上着想,是深明大义的好事,有何不妥?”二夫人皱眉劝说。
  半晌,纪泽点了点头,“是,那明日,儿子寻机向皇上禀告此事!”
  “这就对了!这才是娘亲的乖儿子!”二夫人脸上漏出欣慰的笑,抚了抚纪泽的手臂,“不必担心,自有皇上去查!”
  “是!”纪泽讷讷点头。
  “娘亲病着,不要过了病气给你,这里你不便久留,回去吧,不要忘了娘亲的话,明日定要向皇上禀告!”二夫人再三嘱咐。
  “那儿子回去了,母亲注意保重身体!”纪泽站起身来。
  “回吧,天黑路滑,让下人多点两盏灯!”
  “是!”
  鸢儿还在门口守着,见纪泽出来,将他送出门去。
  此时房顶上一道黑影无声的掠过夜色,飘身而去。
  苏九吃了晚饭后正在书房里打盹,纪余弦偎在她身侧看书,突然眉目一动,瞥了一眼窗外,将一件薄被盖在苏九身上,起身走了出去。
  纪余弦一出门,锦枫立刻上前,“公子,属下有重要的事禀告!”
  纪余弦眸子微微一深,看了身后书房一眼,抬步沿着木廊走去。
  锦枫轻步跟上。
  待离的书房远了,纪余弦才道,“说吧,二夫人要纪泽做什么?”
  锦枫忙将二夫人交代纪泽的话叙述了一遍。
  将近中秋,月色清亮,和廊下灯影重合,在男人俊美的面上落下一层朦胧的光,
  衬的男人妖娆的双眸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他微微蹙额,低声道,“二夫人如何知道乔安是山匪?”
  如果乔安的身份暴露了,那二夫人定然也知道苏九伏龙帮的。
  其他的呢,二夫人知道多少?
  “属下不知,二夫人并未告诉纪泽少爷她是如何知道的,只让纪泽少爷向皇上揭发乔安!”锦枫隐在黑暗中,脸色沉郁。
  纪余弦妙目中波光轻转,淡淡点头。
  “公子现在可要去阻止纪泽少爷?”锦枫问道。
  万一被皇上知道乔安做过山匪,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牵连到苏九,恐怕对伏龙帮的每个人都很不利。
  到时苏九是假的苏月玖的事也定然会暴露。
  纪余弦沉思片刻,突然摇头,“不,让他去揭发!”
  锦枫一怔,“公子何意?”
  纪余弦目光悠远,淡淡道,“我的夫人就是苏九,她不能一直都做苏月玖,也许、这正是个契机、”
  锦枫眼睛一转,似是明白纪余弦的意思了。
  可是少夫人如果回到苏九的身份,那苏月玖的死该如何向苏家人解释?
  而且万一牵连到乔安,少夫人可会原谅公子?
  此行,实在是一步险棋。
  纪余弦薄唇一抿,问道,“我之前让你查真正杀害苏月玖的人,有线索了吗?”
  锦枫目光一暗,缓缓摇头,“当时杀人的地方被伏龙帮的人破坏了,又过了这么久,并没有什么线索,属下只追查到似是苏家嫁妆的去向,是之前玉壶山的山匪所为,那些山匪在上次朝廷剿匪中又大部分都死了,所以线索也变的更加有限。不过属下查到,二夫人那段时间派人和崇溪的清风寨有过联系,但是还不确定,所以一直没向公子禀告。”
  纪余弦点头,“不必确定,这已经足够,若是官府追查苏月玖的真正凶手,推到二夫人身上便是,反正她也有足够的动机!”
  的确,苏九进了纪府以后还被二夫人下过毒,那她之前雇凶杀害苏家小姐也在情理之中。
  锦枫低下头去,“是!”
  “此事不要让夫人知晓,事后我会尽力保全乔安,从此,就让苏月玖真正的死了吧!”纪余弦声音淡漠。
  “是,属下明白!”
  对锦枫交代完,纪余弦才返身回书房。
  苏九仍旧保持着原本的样子睡着,纪余弦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低低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苏月玖的身份,一直心有芥蒂,为夫便让你做回苏九如何?”
  苏九睡的沉,咕囔了一下嘴,翻身继续睡。
  男人眸光低柔,轻轻将她抱起揽在怀中,慢步回卧房。
  纪泽一夜未安睡,次日到了宫中,仍旧神色恍惚,几次拿错了东西。
  侍读学士吴大人过来,将一叠书籍放在纪泽面前,笑道,“昨夜没睡好,怎么看着没精神?”
  纪泽忙起身,“见过大人,无事!”
  “年轻人要多多注意休息!”吴大人意味深长的一笑,指着那些书籍道,“这是户部要的,你给他们送去吧!”
  “是,下官马上就去!”
  纪泽抱了书,快步往外走。
  到了户部办公的地方,迎面正碰上如今已是户部郎中的乔安。
  乔安先温和的打招呼道,“纪大人!”
  纪泽想着昨日母亲交代的事,此刻只觉心事被乔安发现了一般,脸上一阵阵烧热,忙回了礼,匆忙往阁里走。
  乔安纳闷的挑了挑眉,并未上心,继续忙去了。
  纪泽从户部出来,只怕再遇到乔安,脚步走的很快,在翰林院门口一下子撞在吴大人身上。
  两人同时退后了几步,吴大人轻笑,“纪泽,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可不像平时的你!”
  纪泽心虚面白,犹豫一瞬,问道,“吴大人,下官有一事请教。”
  “你说!”吴大人温和的笑。
  “若、若是朝中官员以前做过山匪,皇上知道了会怎么处置?”纪泽吞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问道。
  吴大人一怔,随即笑道,“那是不可能的,参加乡试和会试对学子的身家背景都考核很严,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纪泽忙问道,“下官说是如果,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皇上会怎么办?”
  吴大人皱了皱眉,“若是有官员做过山匪被皇上查到,革职肯定是免不了的了,其他应该按情节轻重来处置,还有给这名官员递送举荐科考的先生和检索他身份的官员恐怕也会受牵连。”
  “哦!”纪泽讷讷应了一声。
  “你为何问这个啊?”吴大人问道。
  “没、就是问一下!”纪泽忙道。
  “别胡思乱想!”吴大人拍了拍纪泽的肩膀。
  “是!”纪泽恭敬的点头应声。
  吴大人转身离开,纪泽也继续一脸心事的继续回翰林院,此时廊外一抹蓝色闪过,萧冽缓缓自一排修竹后走出来。
  他俊目微深,沉思一瞬,出声喊道,“纪泽!”
  纪泽闻声霍然转身,待看到是萧冽,忙慌张请安,“下官见过睿王殿下!”
  “纪大人可有事,本王想同你聊聊。”萧冽淡声道。
  纪泽忙道,“下官惶恐,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纪大人这边请!”
  “殿下请!”
  两人走到一处幽静的地方停下,萧冽转头看着纪泽,直接问道,“纪大人方才所说的做过山匪的官员,可是指的乔安?”
  纪泽登时一愣,怔怔的看着萧冽。
  萧冽身姿雍容,气质尊贵,清俊的面孔上一派了然的淡色,“纪大人如何知道乔安做过山匪?”
  “下、下官、”纪泽脸色青白,嗫喁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冽也不继续追问,长眉轻挑,道,“乔安以前的确做过山匪,但是被人所迫,非他自愿。如今已经改邪归正,早已向本王禀告过。”
  “原来如此!”纪泽脸上烧热,讪讪道。
  “每个人都应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乔安为人忠厚,与人和善,苦读数十载,纪大人真的要毁了他吗?”萧冽声音带了几分压迫。
  纪泽惶恐摇头,“没,下官从来没这样想过。”
  “可是你若去皇上面前提起此事,乔安前程可能化为乌有,牵连的还有纪大人。”萧冽声音一顿,继续道,“你们同为今年的进士,又一同入宫,如今乔安比纪大人官高一品,纪大人若去揭发乔安,定被人说嫉妒乔安,才做这种暗箭伤人的卑鄙之事,而父皇向来最讨厌的也是这种小人行径,纪大人想想以后可还会得到父皇重用?”
  纪泽满脸涨红,羞愧不已,似是真的成了萧冽口中的小人,忙道,“下官不敢,下官从未嫉妒过乔大人,乔大人升到户部,是他自己赈灾的功绩,下官心里只有钦佩。”
  “没有便好,纪大人为人温厚,本王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否则纪大人有真有心害乔安一早便去父皇那里揭发了不是吗?”萧冽声音缓下来。
  纪泽顿时激动道,“是,下官绝没有想害乔大人,下官保证,这件事下官会咽在肚子里,再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萧冽淡笑点头,“纪大人果然是正义之人,朝中需要的也正是纪大人这种仁义之官!”
  纪泽更加惭愧羞愧,“殿下缪赞!”
  “既然如此,本王便放心了,纪大人去忙吧!有什么事需要本王帮忙,尽管来找本王就是!”萧冽温和道。
  “承蒙睿王殿下错爱,下官一定用心做事,不让殿下失望!”
  “好,去吧!”
  “是!”
  纪泽又行了一礼,才小心转身回翰林院。
  然而也许是心中一直犹豫的事落定,脚步反而比之前轻松了不少,心头也霍然开朗。
  萧冽看着纪泽的背影,目光越发深邃,滑过一抹沉思,转身而去。
  午后,苏九到了商行,有清源酒楼那边的伙计在那正等着她,道,有人找她。
  苏九一下子便想到是萧冽,除了他无人还会去清源酒楼等她。
  两人自从宫中一别,许久没见,萧冽找她定是有要事,苏九忙赶往酒楼。
  到了酒楼,苏九直奔楼顶,果然一上去,便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亭子里,似听到了脚步声,男人缓缓转头看过来,眉目清俊如旧,只是目光更加幽深,藏着不让她看懂的心事。
  “猜到就是你,找我有事?”苏九笑着走过去。
  萧冽挑挑眉梢,嗓音低沉温和,“怎么,没事不能找你?”
  “那到不是,不过睿王殿下忙的很,见你一面实在不易!”苏九翻身越过木栏,也不下去,直接坐在那,晃着双腿笑看他。
  萧冽知道她调侃自己暴露身份后就不再来找她的事,心中微涩。
  他若真是顾及两人的身份,以前就不会和她结交,自己为何躲避,也唯有自己清楚罢了。
  看着少女那张精致明洌的小脸,萧冽胸口不由的柔软下来,问道,“最近好吗?”
  苏九点头,“还好,你呢?”
  萧冽睨了她一眼,没有回话,返身坐在苏九的对面的木栏上,一腿曲起,并不见粗鲁,反而多了几分潇洒的贵气,“最近豫王和昭王都在拉拢乔安,告诉他谨慎行事,也许这正是父皇在试探他!”
  果然如纪余弦所料,苏九正色点头,“我会提醒乔安的!”
  萧冽微一颔首,“乔安处事稳妥,并没有因父皇的重用而骄躁,想必心里也是有数的。”
  他语气一顿,转头看向苏九,“但是,今日纪泽在宫里想要去父皇那里告发乔安做过山匪的事你知道吗?”
  苏九噌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萧冽看她表情便已经了然,淡声道,“幸好被我听到拦下,你不用担心,纪泽此人还算忠厚,和乔安又无仇恨,应该不会再去父皇那提起此事。我只是疑惑,他是如何知晓你们伏龙帮的?”
  苏九心里却是明白的,昨日二夫人用了苦肉计见纪泽,定是让他去皇上那里揭发乔安。
  所以知道乔安是山匪的人是二夫人!
  二夫人知道乔安是山匪,还知道什么?
  可是她现在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昨日纪余弦派锦枫去探听消息,之后她问过纪余弦,纪余弦明明告诉她二夫人和纪泽只是诉苦叙旧并无其他,他为何要骗自己?
  为何要让纪泽去告发乔安?
  “看来你在纪府中已经让人怀疑,自己多加小心!”萧冽看苏九脸色不对,忍不住关切道。
  “是,我知道!这次多谢你!”苏九抬头目光真诚。
  “我并不需要你这样见外,也不需要你的感激!”萧冽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苏九一怔,忙道,“是!”
  萧冽哂笑一声,站起身来,“我要回去了,你认识睿王府,有什么事去府里找我,或者让人传个话,我会在这里等你!”
  “嗯!”苏九心中有事,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萧冽眸光暗下去,缓步往楼下走。
  苏九站在那,目送男人身影离开,一时心绪有些杂乱。
  二夫人定不会平白无故去查乔安,定是已经查了她的身份,牵扯到乔安身上。
  可是如果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山匪,不是真正的苏月玖,为何不站出来揭穿?
  经过上次的事,二夫人定她已经深恶痛疾,没有必要帮她隐瞒。
  二夫人到底查到多少事?
  还有,纪余弦、
  苏九似乎更介意纪余弦骗她的事。
  苏九去乔安那里和他说了此事,让他在宫中更加小心行事。
  乔安想起今日在宫里见到纪泽时的异样,此时方明白是为何。
  “大当家的放心,睿王殿下嘱咐之事,我心里都有数!”
  “那便好!”苏九放心下来。
  从他家里出来,又去商行呆了半日,出来时天已经暗了。
  明日便是中秋了,街上过节气氛浓郁,天还未黑,已经有一盏盏的花灯亮起,握在那些孩童和姑娘的手中,点点灯火连成线,在桂花飘香的长街上蜿蜒。
  马车在街上穿过,欢声笑语传进马车里,苏九撩帘看去,心情也不由的跟着放松下来。
  回到纪府,奶娘正等着她,打了水给她净手,道,“小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公子正等着您一起用饭,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苏九洗了一把脸,淡声道,“我这就过去!”
  饭厅里,纪余弦果然还在等着她,饭菜都已经凉了,男人坐在木椅上,似十分疲惫,手臂支额,已经睡着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在这里等着她!
  苏九想起无数次都是这样,她回来的晚了,他便一直等着,有时候她在外面吃了饭回来,他便让自己陪着吃已经凉透的饭菜。
  路上还想着质问他的话,突然就这样散了。
  她相信,纪余弦不会害她!
  她怎么会怀疑他?
  苏九将胸口的沉闷一呼而出,唤墨玉进来将凉掉的菜撤下去,重新做些纪余弦爱吃的上来。
  听到她的声音,纪余弦缓缓抬头,灯影下,柔柔一笑,“你何时回来的,我好像睡着了!”
  “说过很多次,我若回来晚了,不必等我!”苏九走过去,倒了一杯热茶给他。
  纪余弦接过茶盏,却放在一边,握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把她拥在怀里,低低笑道,“习惯了,你若不在,我一个人也没有胃口。”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良久没人说话,各自沉默,各自想着心事。
  饭菜很快端上来,墨玉等人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皆害羞低下头去,苏九自纪余弦怀里起身,扬唇一笑,“好了,吃饭吧!”
  “嗯!”男人看着她笑,方才疲惫的样子没有一丝痕迹,又恢复了他的雍容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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