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他手里的刀
回到房里,苏九整个人都已经缩到被子里,战战发抖。
纪余弦快步过去,连人带被将苏九抱起来,捏着她下巴轻吻,不让她咬破了唇。
自红色的瓶子里倒出一粒丸药,小心喂给他。
苏九伏在他怀里,一双手伸进他衣襟内,似乎忘了自己中毒的事,只觉浑身燥热,委屈道,“纪余弦,我难受,你不要走!”
少女发丝散乱,模样柔媚,尤其低低哀求的样子,几乎让他发疯。
纪余弦忙按住她四处撩拨的手,用力的抱着她,哄慰道,“乖,今日不行,等下便好了,再忍耐一下!”
“那你亲亲我!”苏九低声道。
纪余弦撩开锦被,炽热的吻一路吻下去,将女子修长的腿抬起来,用唇舌为她纾解。
苏九似痛苦似欢愉的抓着他肩膀仰头低吟,墨发在紫色的锦被上铺散,开出一朵朵艳丽的墨莲。
良久,苏九已经安静下来,沉沉睡过去,男人身体上、唇舌间却都是她的味道和香甜,如今却是换他疼痛难忍。
将苏九放在床上,起身去屏风后淋凉水澡。
片刻后,男人散发披着外袍出来,撩开床帐,见苏九面上的潮红已经褪下去,睡的很安稳。
男人长长吁了口气,陪着她躺下,紧紧抱在怀里。
天已经快黑了,阿树等了半晌不见苏九回来,将身边的两个女人推开,起身去找苏九。
叫胭脂的姑娘一把拉住阿树,半醉的眼睛含着柔情蜜意,温柔道,“大爷要去哪里,胭脂醉了,不如大爷陪胭脂去楼上歇息,让胭脂伺候您!”
阿树看着女子柔媚的脸,莫名的想起赵珊那女人,脸色顿时沉下来,一甩手臂,快步往外走。
出了雅房,老鸨正好过来,嬉笑道,“这位爷有什么吩咐?”
“和我一起来的少年呢?”阿树问道。
老鸨眸子一转,笑道,“那小公子啊?她遇到了熟人,不回来了,大爷一人玩儿吧!”
阿树不放心,冷声道,“她在哪儿,我要去见她!”
老鸨暧昧笑了一声,“大爷担心什么,实话告诉您,方才纪长公子来了,抱着那小公子进房了,您说您能去看吗?”
阿树蹙眉,“纪余弦?”
“对,纪长公子!”
纪余弦怎么会来这?难道是跟着他们来的?
不过既然纪余弦来了,阿树也不再担心苏九,打算一个人先回镖局。
出了春花楼,被傍晚的清风一吹,阿树脑子里顿时清明起来,上了马车,刚要走,就见对面赵珊直直的看着他。
两人已经多日不见,突然在热闹的街上相遇,阿树顿时愣住,直直的看着女子。
赵珊一步步穿过人群走过来,抬头看了看他身后春花楼,眼中有怒和怨,冷笑道,“你说青楼的女子比我好,果然是这样!”
阿树眉头一皱,低下头去。
赵珊咬唇看着他,夕阳在她脸上落下一层金光,使她本普通的五官明媚起来,“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阿树脸色紧绷着,半晌,挤出一句,“祝你和你表兄百年好合!”
赵珊一怔,“你说什么?”
“你不是要成亲了吗?”阿树讷讷道。
“谁告诉你的?”赵珊问道。
“是你们家的管事!”
“那、那你仍然没有话问我吗?”赵珊声音发冷,和秋风一样萧瑟单薄。
阿树手里紧紧攥着马绳,淡声道,“刚才已经说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你、”赵珊眼中一下子蓄满了泪水,有不甘,有哀伤,还有一丝绝望。
人群熙攘,热闹喧哗,两人之间却静的似立了一座墙,谁也无法跨越到对方那边去。
“好!”赵珊仰头一笑,“我成亲时,定会邀请你喝喜酒的!”
阿树猛然抬头,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表情复杂。
赵珊却已经转身而去,一步步没入人群中,渐渐远去,最后连身影都看不到了。
阿树只觉胸口空荡荡的难受,之前满心的烦郁并没有因春花楼姑娘的温柔有半分缓解,此时反而越发沉闷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烦躁的大喊大叫,恨不得有人过来,和他打一架,打到头破血流,打到昏迷不醒,才觉得好受些。
呆立了许久,直到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阿树才赶着马车离开。
天已经黑透了,春花楼里又热闹起来,灯火闪烁下,女子娇笑妩媚,男人多情迷醉,空气中弥漫着胭脂气和酒香,将情和欲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明。
不管盛世还是乱世,青楼是永兴不衰的地方,因为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原始的冲动永远都存在,即便生活已经窘迫,即便明日便要赴死,这种冲动也会带着即将死亡的疯狂。
何况,如今正是盛世,百姓生活富足,饱暖思淫欲,青楼便也越发的兴盛。
苏九还未醒,大有一觉要睡到天明的架势,纪余弦只得将她的衣服一件件帮她穿上,然后用披风裹了,抱着往外走。
一出门,正碰到也要出去的上官云坤。
上官脸色不太好,带着隐隐不可言喻的痛苦和欲求不满。
纪余弦冷冷瞥他一眼,大步往外走。
上官云坤追上去,虽然恨纪余弦下手太狠,却不得不解释道,“纪长公子能不能讲道理,又不是我下的药,你这样也太狠了吧!”
男人稳稳的抱着怀中少女,
让她虽然离开了床依旧在他怀里睡的舒服。
闻言,他面色不变,气质依旧慵懒高贵,长眸中闪着不悦的冷光,淡声道,“她是不是你的女人?”
上官云坤被噎了一下,点头,“自然是的!”
“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男人声音淡漠,在欢闹的青楼中格外的突兀。
上官云坤知道这次真把纪余弦惹恼了,也知道中了那迷药实非常人难忍,委屈了纪少夫人。此事是金铭不对,他咽下满腹怨气,道,“让少夫人受委屈了,改日,我定带铭儿亲自去府上道歉。”
“不必了!”纪余弦淡淡撂下一句,大步出了春花楼。
那女人还是少让苏九接触为好!
上官云坤叹了口气,在后面跟上去。
苏九果真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见天亮着,一时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奶娘进来告诉她昨日纪余弦抱着她回来,苏九才恍然,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有些不真实的片段在脑子里闪过,苏九隐约知道自己是被金铭那姑娘害了!
虽然如此,苏九却对金铭恨不起来,反而越发的想和她亲近,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果真如此奇妙。
有的人相处几十年,仍旧勾心斗角不能互相信任,有的只见一面,便似认识了十年一般亲厚。
“纪余弦呢?”苏九喝着粥道。
奶娘站在身后给她编发,“上官公子来了,公子应该在书房里!”
上官云坤又来了?
苏九眸子一转,她不能找金铭报仇,但在上官身上报复一下还是可以的。
喝了皱,苏九穿戴好衣服,抬步往书房走。
此时上官云坤的确在纪余弦书房里,因为某个部位不适,一脸的怨气,斜斜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纪余弦,
“让顾老头帮我看看,过两日我就要走了,一走又是一两个月,我怎么熬?”
纪余弦坐在宽大的桌案后,长眸扫了他一眼,怒气未消的道,
“熬不住你可以在江南找女人!”
“我是怕我女人熬不住,万一找了旁的小白脸,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随便!”男人回答的漫不经心。
上官云坤气的脸色发白,丝毫不见平时优雅的风轻云淡,低声笑道,“我等下亲自向少夫人请罪,行了吧!”
纪余弦垂眸不语,脸色不虞。
上官云坤笑了一声,从没见男人这般脸色难看过,定是昨日到嘴的肉没吃到,如今火气还没消下去。
当下也不敢再提此事,转移了话题道,
“计划已经开始了,多年筹谋不过为了有个结束,你也总算能松口气了!”
纪余弦翻看账本的手微微一顿,薄唇紧抿。
“这一切还要感激你的夫人,有了她,朱和城才能那么快丢了皇商的资格,加上朱质一死,朱家简直是被砍了四脚的猛虎,只能乖乖伏着了!”
上官云坤眸色冷淡,仍旧是方才的坐姿,整个人的气质却已经全然不同,透着漫不经心的狠厉。
纪余弦向后靠在椅背上,墨眸幽深,清俊的长指一下下敲着桌案,淡声道,
“野兽等死之前,必然还有一次垂死挣扎。”
“是!朱和城就算是死,也会死死的咬着那人,我听闻少夫人和睿王殿下还是熟识,也许对我们的计划会有更多的助益!”上官云坤淡声道。
他知道,纪余弦的仇已经等了十年,他也陪着他等了十年,终于要到了落刀的快意时刻了!
苏九此时正走到窗外,听到书房里上官云坤说到“少夫人”脚步微微一缓,便又听到睿王,顿时停在那。
书房里纪余弦听上官提到睿王,眉心微微一皱,低声道,“不必牵扯到睿王,我要的是那人死,却并不想纪府卷到党争中去!”
“只要我们做的隐秘,不会将纪府牵扯进去,你当初知道少夫人和睿王认识,不是也这般想过。”上官云坤嗤笑一声,“少夫人的确是一把利剑,如今已经重伤了朱家,二夫人,终有一日,还能帮你杀了那人。”
纪余弦眸子浅眯,冷冷的看着他,似是想说什么,终又沉默下来。
苏九站在窗外,如画的眉眼中闪过惊愕,双手一点点收紧。
她身份暴露之时,纪余弦将她留在府中,说是要同她合作,可是后来,他一直在帮她,却从未要求自己做过什么。
原来他要对付的是朱家,朱家背后还有一人,定然权势滔天,比朱和城更难对付。
纪余弦不想让纪家参与到朝政中去,所以,他利用她来对付那人。
是的,他最长用的谋略,便是借刀杀人!
她就是他手里的那把刀!
他要将这刀磨的够快,够利,才能杀人不见血!
才能不牵扯到纪府!
苏九有些发愣,站的有些久了,浑身渐渐麻木。
他为何不告诉她,她答应过帮他,定然不会食言,他为何要瞒着她?
“什么人?”突然书房里传来一声低喝,随即一道白光呼啸而出,直直激射出来。
苏九一怔,旋身躲过,闪身藏在书房后的角落中。
那白光似惊电般掠过,只听廊下一女子惊叫,扑通倒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书房的门打开,纪余弦走出来,看着廊下摔倒的女人,目光清冷。
陈玉婵跪在地上,惶恐道,“臣妾是来寻少夫人的,扰了长公子,请公子恕罪!”
上官云坤在纪余弦身后走出来,温润笑道,“你看,出手那么快做什么,都吓到美人了!”
苏九紧紧贴着墙面,脸色发白,一双清眸幽深微寒。
纪余弦会武功!
方才那飞出来的杯盏,携风掠电,功力深厚,远在她之上!
他一直在骗她!
去靖州的路上,他们几次遭难,她拼死相护,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如今想来,实在可笑!
他为什么样这样做?
在试探自己,试探她够不够忠心?够不够资格成为他手中的刀?
苏九微微仰头,胸口一片冰凉。
那边纪余弦看到是陈玉婵,脸色微微缓下来,淡声道,“你何时来的,可还看到旁人?”
陈玉婵半垂着头,眼尾掠过墙角后的那一抹淡绿色,眸子一闪,立刻道,“妾身刚刚过来,没看到旁人!”
纪余弦淡淡点头,“夫人今天身体不适,你改日再来吧!”
“是!”
陈玉婵颤颤起身,将滚落在地的食盒捡起来,提着裙摆,快步往外走。
纪余弦返身回书房,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侧廊,只看到风扫落叶,清寂无人,然而他心头却萦绕着一抹不安。
“看什么?”上官云坤跟着望过来!
“没事!”纪余弦抬步进了书房。
苏九在墙角又站了一会,直到双腿麻痹,被深秋的风吹的身上有了冷意,才起身往回走。
沿着长廊,苏九走的很慢,脑子里有些混沌,似想了很多事,又似什么都没想。
停下来时,抬眼望去,廊外是一片荷花湖,已经到了秋末,荷花早已不如盛夏那般娇艳,一片残叶凋零,莫名便添了几分萧索的秋意。
她进纪府已经快一年了吧。
时间这样快,四季轮回,春去秋来,大概在纪府的日子太过惬意了,所以不如在玉壶山时那样四季分明,似时此时才知,冬天要来了。
以前她最怕的就是冬天,因为一到冬天,地里没了庄稼,大雪封山,野兽全部冬眠,他们总是要挨饿。
如今,终于不用怕了!
苏九坐在廊下,廊外的海棠树上结了海棠果,黄黄绿绿的,霎时惹人喜爱。
苏九探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满口的酸涩。
忍不住眉头皱起,苏九却一口一口将那颗海棠全部吃了下去。
于是,从嘴里到胸口,全部都是胀满的苦涩。
她双腿曲起,头枕在双膝上,摘了海棠,扔进水里,水花溅起,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心里有些难过。
可是她觉得自己不该难过,她本就是在和纪余弦合作,他帮了她那么多,就算纪余弦利用她,也是之前说说好的。
她为什么难过?
何况,朱家也是她的对头。
苏九嗤笑了一声,将手里的海棠远远的抛出去,起身沿着长廊大步往外走。
换了衣服出门,几乎就在她走出纪府的同时,两道圣旨在宫里发出来,一道传往南宫府,一道传往城外军营。
传旨的公公进了南宫府,南宫老将军和南宫恕同时出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宫府幼女,南宫碧,品貌出众,少而婉顺,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封为和玉郡主。今有护军将军胡大炮,英勇俊伟,赤胆忠心,器宇轩昂,于郡主乃天造地设之璧人,特赐两人婚配,一切礼仪皆按照郡主只尊有礼部承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南宫大将军,接旨吧!”
南宫老将军和南宫恕都是一怔,却知此时不是犹疑之时,忙跪地谢恩。
待宫里的人离开,南宫老将军眉头顿时皱起,皇上给南宫碧赐婚,为何他提前竟然一点都不知晓?
“父亲,皇上是忌惮我们南宫家了!”南宫恕沉声道。
前段时间,昭王向皇上求娶南宫碧,皇上一直未应,如今突然将南宫碧赐婚给胡大炮,一是想断了昭王的念想,二来替朝廷笼络将才。
然而,虽然将南宫碧封为郡主,却将她嫁给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由平民升上来的四品将军,分明更是怕南宫府和几个皇子之间有牵扯,威胁到如今朝中的平衡。
从皇上破格将胡大炮升为四品护军将军,就应该有了这个念头。
胡大炮升的再高,在朝中也没有任何势力,也是他们南宫家的将军。
而且还是一个平民百姓!
凭他们南宫家在大梁的地位,南宫碧又是嫡小姐,怎么也应该许配给一个公卿世家子弟。
南宫老将军和南宫恕对胡大炮没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委屈了南宫碧。
两人回到书房,商议了一下此事,突然书房门被推开,南宫碧急匆匆跑进来,惊慌的道,
“父亲,哥哥,下人方才告诉我,皇上将我许配给了胡大炮,不是真的是不是?”
“碧儿!”南宫老将军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儿,一下子不知如何开口。
南宫碧眼泪倏然流下来,摇头道,“不、这不是真的!我不嫁,我不要嫁!我要进宫,我要去见皇上,告诉他我不愿意!”
说着南宫碧转身往外跑。
南宫恕一下子将她揽住,抱在怀里,安抚道,“碧儿,没用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君无戏言,怎么可能再收回去?”
“哥哥,我不要嫁,不要!”南宫碧紧紧的抓着南宫恕的手臂,痛哭出声。
她还没找到她的良人,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不要!
宁死也不要!
“大炮也没什么不好,为人忠厚,骁勇善战,跟咱们又是熟识,至少成亲以后不会欺负你!”南宫恕劝道。
“不,我不喜欢他,我就是不喜欢!”南宫碧大哭大喊。
“我不要嫁!除非要我死,否则我一定不嫁!”
南宫老将军眉头紧皱,重重一叹,看着自己的女儿,胸口似压了块大石般难受。
是他们南宫家连累了碧儿,她本无辜,却成为了权利争斗之间的牺牲者。
“父亲,你去求求皇上好不好,女儿求您了!”南宫碧对着南宫老将军跪下去。
南宫将军忙过来搀扶自己的女儿,“碧儿,爹知道委屈你了!”
南宫碧跪着不肯起身,哭道,“父亲,皇上一向敬重您,一定会听您的,您帮帮女儿,以后女儿一定听您的话,再也不胡闹了!求您了!”
南宫将军心中大恸,转过身去,深深吸气。
南宫恕将南宫碧扶起来,“碧儿,不要这样,不要为难父亲了!”
“哥哥!”
南宫碧扑在他怀里大哭。
南宫夫人闻声赶来,知道赐婚的消息是真的,和南宫碧抱在一起又哭成一团。
南宫老将军沉声喝道,“哭什么!胡大炮哪里不好,我看比那个昭王强百倍,碧儿不懂事,你一个妇人不劝劝,跟着胡闹什么?”
南宫夫人拭泪道,“我的女儿至少也要嫁给一个二品以上的王公大臣公子,这胡大炮寒门出身,如今看上去似是忠厚,但以后若是攀上咱们南宫府,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品行?那些寒门子弟得势以后,嚣张作怪,丧尽良心的例子还少吗?”
南宫夫人也是名门氏族家的大小姐,更看重一个人的出身,那些王公贵族的弟子虽然看上去纨绔风流,但是所有的品行也全部都能看到了,寒门子弟却不一样,日后如果飞黄腾达,只会比那些纨绔子弟更放浪形骸。
何况寒门子弟的学问,见识,都不能和氏族子弟相提并论,以后如何相处?
所谓门当户对,并不是看不起人的偏见,而是亘古以来,万千例子下磨炼出来的真理。
“我看大炮那孩子不会,你别在这危言耸听了!”南宫将军冷脸说了一句。
南宫碧见父亲训斥母亲,更觉委屈,大哭一声跑了出去。
“碧儿!”
南宫夫人忙追出去。
南宫碧跑到院子里,看到树桩上不知道拴着父亲的马,停在那,脸上的泪滚落下来,被洗的清明的双目一片决绝。
她要去找胡大炮!
对,她要亲口告诉他,她一定不会嫁给他!
让他死了这条心!
南宫碧将马绳解开,翻身上马,一抽马鞭,极快的奔出去。
南宫夫人追出来只看到南宫碧骑马而去的背影,差点跌坐在地上,怕南宫碧出事,忙去寻南宫恕。
听到南宫碧一人骑马出了府,南宫恕让父母等着,一人追了出去。
苏九出门时,天还是好的,等上了街,一阵风刮过来,乌云压顶,不过片刻,竟下起雨来。
她本想去镖局看阿树,此时见雨越下越大,旁边正好是自己的酒楼,便让二毛把马车停过去,撑伞进了酒楼。
还未到晌午,又下起了雨,酒楼里并没有客人,小伙计们正收拾大堂,见她进来,忙过来请安。
门外雨已经连成一片,苏九站在窗子那看着,突然一阵马蹄声极快的奔过来,转瞬到了跟前,马被勒住,南宫恕翻身下马,大步进了酒楼。
苏九一惊,猜到出了事,忙迎过去,“南宫将军!”
南宫恕浑身已经被淋透了,冷峻的脸上,一双眸子炯黑,喘气问道,“看到碧儿了吗?”
苏九拿了毛巾给他,摇头,“没有,出了什么事?”
南宫恕发上滴下水来,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他接了毛巾擦了一把脸,将皇上把南宫碧和胡大炮赐婚的事说了。
苏九顿时呆了呆!
她如何也没想到把南宫碧和胡大炮两人牵扯到一起去。
“你知道碧儿的脾气,她若不愿意,皇上的话也敢不听,她骑马出来,我以为她进宫向皇上抗议去了。我到了宫门那问了问,守卫却不曾见她进去,我只好来找你,以为她会来找你诉苦!”南宫恕道,一向沉静的脸上也禁不住有些焦色。
“别急,南宫小姐不会出事的,她一般会去商行里找我,也许现在在那里,我们走!”苏九说着往外走。
南宫恕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外面正下雨,我赶马车,你坐在车里。”
“不用,骑马更快!”苏九回头道。
掌柜的见两人要出门,忙拿了两个蓑衣给二人。
苏九和南宫恕穿上,出了门,上门向着商行急奔。
因为下雨,街上空无一人,正适合马奔跑。
雨水对着两人浇下来,眼前一片白雾,南宫恕一手环绕着苏九腰身,怕她淋雨,往前倾着身子,将自己的蓑衣为少年遮挡。
怀中少年身形纤细,身体柔软,似不像是男子的骨骼。
南宫恕微微一怔,忙收敛了心神,如今碧儿还不知道在哪,他怎么还有心思想其他。
然而目光不由的垂下,看到雨水顺着少年白皙的耳垂滚落下来,一滴一滴,渗进
脖颈中,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
他呼吸不由的缓下来,微微侧头看少年的脖颈。
平常少年经常穿高领的长袍,将脖子挡住,今日她衣服被雨水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脖颈分明是平的。
男人顿时愣了一下。
马背颠簸,苏九拂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似是察觉身后的人在看着自己,转头道,“怎么了?”
少女刻意涂黑画长的眉毛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白净的脸上,一双清眸秋水潋滟,挺巧的鼻梁上挂着挂着水珠,缓缓滑落在粉嫩的唇角,被她抿掉,
目光不解的看着他。
南宫恕身体突然绷直,不由的往后靠了靠,胸口却砰砰胡乱的跳起来,天地间一片雨幕模糊,唯有那一双清眸透亮炯澈。
“没事!”南宫恕猛然转开目光,耳根下一片烧热,环绕这少女的手臂也开始僵硬无措,似乎那种柔软的感觉越发的清晰起来。
他真是蠢,怎么会没看出她是女子?
明明这样、明显!
马蹄如雷,穿过雨幕,很快在商行门前停下,两人下马快步往商行里走去。
蓑衣没有用,两人早已被从上到下淋透。
直接上了三楼,苏九快步进去,见到长欢,急声问道,“南宫小姐在不在这儿?”
长欢看着苏九的样子却是一惊,慌张跑过来,“老大,你怎么淋雨了?”
“先别管,我问你南宫小姐在不在?”苏九一脸焦急。
长欢抬头看向她身后同样湿透的南宫恕,摇头,“不在!”
南宫恕顿时皱眉。
碧儿她没来找苏九,会去了哪儿?
苏九转身看向南宫恕,沉声道,“南宫小姐还会去哪儿?我们再去找!”
“南宫小姐不见了?”长欢疑问了一句,却更关心苏九,“老大,你衣服都湿透了,等下会着凉的,先换了衣服吧!”
南宫恕也道,“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苏九点了点头,道,“长欢,也给南宫将军找衣服换下来!”
“是!”
片刻后,两人都将湿衣服换了,苏九穿了长欢的衣服,略显宽大,袖子挽了一截,裙摆直接拎起来系在了腰上,不见拖沓,反而多了几分随意洒脱。
南宫恕也穿着长欢的衣服,两人身高差不多,穿着到是比苏九合适的多。
窗外的雨却是越下越大,南宫恕忍不住焦急,猜测南宫碧会去何处?
“雨这样大,南宫小姐说不定也在哪里躲雨,不然等雨小了,我多派下人和南宫将军一起去找。”长欢道了一声,殷切的看着南宫恕。
南宫恕看出长欢是心疼苏九,不愿让她再冒雨出去,偏头看了看发尾还滴着水的苏九,淡淡点头,“也好!”
苏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磅礴大雨,目中忧色更重,她不只担心南宫碧,还担心胡大炮。
胡大炮必然也已经接到赐婚的圣旨了,若是知道南宫碧这般急着退婚,他会如何想?
然而,胡大炮现在根本还不知道皇上赐婚的事。
今日一早,胡大炮受到军中副将的吩咐,回城中向南宫恕回禀四大营的巡防情况,所以一早便带着两个亲兵出发了。
走到半路听到盛京城外的葛家镇上有闹山匪的情况,于是带着兵绕路去了葛家镇,正好和传旨的公公错开。
将近晌午时,传旨的白公公到了军营,说有圣旨给胡大炮。
镇营的副将出来迎接,道胡大炮回城了,要下午才能回来。
白公公疑惑,怎么路上没见到?
当然,他不认识胡大炮,见了可能也注意。
外面又下起了雨,白公公只好捧着圣旨在军营里等着胡大炮回去。
胡大炮带人进了葛家镇,那山匪竟然还在镇子上,霸占了一员外的宅子,正在里面作威作福。
待见了胡大炮,吓的扑通跪在地上,直磕头求饶。
胡大炮咧嘴一笑,当是谁,原来是玉壶山中的两个山匪,上次萧冽和苏九剿匪时,这两人侥幸逃脱,这半年来四处流窜,为非作歹,如今看到胡大炮其实并未认出来,只当是官兵来抓他们了,顿时吓破了胆。
胡大炮和之前在山里完全变了样子,脸上的胡子剃了,人也瘦了不少,完全是个冷冽英俊的将军模样。
他也不点破,只让手下两个亲兵捆了两个山匪带会军营里处置。
自葛家镇出来,胡大炮一人独自骑马进城,刚到了官道上,就下起了大雨,只好找了个背雨的山坡等着雨小了之后再进城。
那山坡对着官道,此时下着大雨,官道上一人也无,眼前只一片雨幕哗哗落下来,似要将天下漏了似的。
已经是深秋,竟然还下这么大的雨,实在是罕见。
胡大炮双手抱胸,倚在山石上,正百无聊赖的闭着眼等待,突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赶路。
虽是正午,天气阴沉,加上下着雨,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从盛京城的方向奔来。
离的近了,才看清似是个女子,穿着桃粉色的裙衫,连蓑衣都没穿,只一路狂奔而来。
胡大炮叼了根草在嘴里嗤笑,这女子疯了不成?
冒这么大雨赶路。
马上的人正是南宫碧。
她从南宫府出来,骑了马直奔城外军营寻胡大炮。
出了城不远就开始下雨,可南宫碧根本顾不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胡大炮退婚,她要告诉他,她不会嫁给他,死也不会!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到了此时,南宫碧浑身湿透,被雨打的神智模糊,攥着缰绳的手都已经无力,只勉强保持着坐姿在马上。
突然马腿被路石一绊,剧烈的颠了一下,南宫碧两眼一黑,猛的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胡大炮正好奇的看着马上的女子,此时见女子从马上摔下来,来不及多想,纵身而去,精壮的身体似一道飓风穿过大雨,一把将少女捞在怀中。
“姑娘?”他喊了一声,待看到少女的面容,顿时呆在那。
怎么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