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不战已败

  苏九一进楼便十分引人注目,几个相熟的姑娘围上来,前呼后拥,簇拥着她往专属的房间里走。
  进去后,端茶倒水拿水果点心,殷勤周到。
  苏九斜斜靠在矮榻上,突然挑眉看向门外,淡声道,“你们先下去!”
  “九爷有客要来?”一女子柔声问道。
  “是,等下再和你们玩儿!”苏九轻挑一笑。
  “那奴家们一会再来!”
  几个女子打开门,鱼贯而出,站在门口的玉珑等人都走了,才缓步走进来。
  “真的是苏小姐?”玉珑淡淡的看着苏九,勾唇一笑。
  苏九拿了一个橘子在手里慢条斯理的剥,挑眸笑道,“太子妃派了那么多人杀我,百折不屈的要置我于死地,我竟然还活着,太子妃自然觉得很意外!”
  “我早就知道你没死!”玉珑坦诚的一笑,“苏小姐这次回来是在筹划向我报仇的吗?要杀了我吗?”
  苏九不屑的瞥她一眼,“杀你还用的着筹划?”
  “那苏小姐想做什么?把殿下抢回去?如今殿下刚刚坐上太子之位,还未稳定,苏小姐若真心为殿下着想、”
  玉珑话没说完,突然就见苏九手里弹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过来,她来不及闪躲,那暗器落在她衣服上,只听呼的一声,竟然起了火。
  “啊?”玉珑惊恐后退,双手用力的在胸前扑打。
  旁边晴兰更是慌乱的帮着拍打,转头一看桌案上有水壶,拿过来对着玉珑身上泼过去。
  “小爷最讨厌别人啰里啰嗦的跟小爷讲道理!”苏九冷哼一声,手里捏着拇指大的黑球,歪头轻笑,赵雄派人给她送过来这新鲜玩意的确不错!
  那边玉珑身上的火好容易扑灭了,前面的衣服已经烤焦,发出糊臭的味道,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一片狼藉,庆幸的是,没烧到脸和脖子上的肉。
  玉珑惊魂未定,一脸的惶恐青白之色,似没想到苏九突然便出手伤人。
  晴兰心疼自家小姐,口不择言的骂道,“贱人,勾引殿下,还敢伤了我们太子妃!”
  苏九冷眸瞥过来,满目煞气,手指一弹,手中黑球直冲晴兰而去!
  那暗器直直对着晴兰面门射去,她慌张歪头一躲,只听“哧”的一声,暗器擦过她的头发,头发迅速的烧了起来,噼里啪啦,伴随着浓烈的烧焦味。
  “啊!”晴兰惊惧的摇头后退,一下绊倒在地上,来回滚动身体,头皮灼痛,满头墨发似都烧了起来,忍不住嘶声惨叫。
  玉珑在一旁也吓呆了,看着滚动的晴兰不知所措,转头见一小厮正端着热水经过,来不及思虑,抢过盆对着晴兰泼下去。
  火灭了,一股子黑烟冒出来,晴兰本嫩白的脸被烫的通红,顶着一头烧的似鸡窝似的头发呆滞的靠在墙壁上。
  “晴兰,你怎么样?”玉珑蹲下身,抚着晴兰的脸,回头怒视苏九,“苏小姐怎么可以随意的出手伤人?”
  苏九无辜的挑眉,“太子妃可以随意的出手杀人,我只是伤人而已,和太子妃还差的很远!”
  “你有恨对着我来就是,何必伤我的丫鬟?”玉珑一脸的正气凛然。
  “她骂我了啊,难道太子妃没听到?”苏九看着女子刚正的模样,实在觉得可笑。
  晴兰缓了口气,脸上和头上头是一阵噬心的灼痛,忍不住怒道,“苏九你别太嚣张,我一定告诉太子殿下你伤了我们太子妃!”
  “好啊,你现在就去告诉他!”苏九有恃无恐的点头,勾唇笑的恶劣,“看看他舍不舍得为了你家太子妃来治我的罪?”
  “你!”玉珑脸色一白,气的身体发抖,阴鸷的看着苏九。
  苏九拂了拂手起身,嫌弃道,“这屋子太臭了,呆不住了!”
  说罢,大步往外走,越过两人时,回眸一笑,“下次见面,太子妃有对付小爷的招数直接使,别讲什么道理。你我之间,只有仇,没有话可说,明白吗?”
  玉珑仰着下巴,冷冷的看着她。
  苏九却转过头,出门去了。
  “太嚣张了!”晴兰气恨道,“太子妃,咱们一定要去告诉殿下!”
  玉珑拂袖起身,冷声道,“告诉又如何,你没听到她方才的话,殿下根本不会为了我去把她怎样!”
  “这这口气,咱们就这么咽下去吗?太妃子,您何时受过这种气?”晴兰头发烧毁了,又气又恨的哭道。
  玉珑扫她一眼,“先回府吧!”
  苏九似乎和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女子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两人都是一身的狼狈,晴兰捂着头,感觉旁人看着她们议论嘲笑,不敢抬头,只护着玉珑快步往外走。
  回了太子府天已经黑了,还来不及将身上烧焦的衣服换下去,就听下人来传话,“殿下让太子妃和丫鬟晴兰去一趟主院!”
  “什么事?”玉珑问道。
  “殿下没说!”
  晴兰气道,“正好,奴婢要去把太子妃被苏九伤的事告诉殿下!”
  玉珑却眉头一皱,觉得萧冽突然要见她没那么简单,至少,肯定不是为了护着她去惩治苏九的。
  进了主院,萧冽正负手站在廊下,暮色下一身玄色锦衣,俊颜淡淡,气息冷冽。
  晴兰先快步过去跪在地上,痛声哽咽,“殿下,请您为太子妃做主啊!太子妃今天被苏九暗算,衣服都烧着了,差点受了重伤!”
  玉珑身上还穿着烧焦的衣服,一目了然,也不多说,福了福身,站在一旁。
  “你们去见阿九做什么?”萧冽眉宇冷淡,开口问道。
  晴兰一怔,下意识的看向玉珑。
  玉珑身上狼狈,却依旧身姿挺直,带着尊贵不可侵犯的端庄,不急不缓的道,“臣妾听说苏九回京了,想要去看望一下,然后为之前的事向她道歉赔罪!大概苏九还在气恨臣妾,不等臣妾说话,便使了火器。”
  “是!”晴兰急忙附和道,“殿下看太子妃的衣服和奴婢的头发,若不是扑火及时,我们两人就要被苏九烧死了!”
  萧冽面无表情的自台阶上走下来,扫了玉珑一眼,落在晴兰身上,“你说了阿九什么?”
  晴兰一怔,摇头道,“奴婢什么也没说!”
  “本宫听清楼的下人说你骂了阿九,有没有?”萧冽长眸幽深,眉宇间沁着杀气。
  玉珑猛然抬头。
  果然!他并不是护着她为她出气,而是为了苏九来找她们算账的!
  晴兰扑通跪下去,瑟瑟道,“奴婢也是见她太嚣张,目无尊卑,明目张胆的欺负太子妃才口不择言。”
  “所以你还是骂了她?”萧冽脸色沉下去,喝道,“来人!”
  “属下在!”两名侍卫上前应声。
  “把这个丫鬟拉下去,掌嘴三十,扔出府去!”萧冽淡声吩咐。
  晴兰脸色顿时惨白,抱住玉珑的腿,惶恐道,“太子妃,奴婢是无辜的,救救奴婢!”
  惩罚下人掌嘴的板子一下下去便能打碎满嘴的牙齿,三十下对于晴兰这样柔弱的丫鬟来说,几乎要了命了。
  她跪在地上,哭声凄惨求饶,抱着玉珑的腿不肯放。
  “太子妃,奴婢自小跟着你,不想死啊,您替奴婢求求情!奴婢再不敢了!”
  玉珑脸色青白,哑声道,“晴兰也是一时关心则乱,她和臣妾一起长大,能不能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饶了她这次!”
  “不能!”萧冽声音冷漠,转身往内殿走,“还不赶紧拖下去!”
  “殿下,晴兰已经被苏九伤了!难道侮辱了苏九一句,就要臣妾丫鬟的一条命吗?”玉珑声音发抖。
  “她十条命也比不上阿九一根头发重要!”萧冽声音淡漠。
  玉珑面色霎时惨白无色。
  两个侍卫拉着晴兰的手臂往外走。
  “太子妃!救救奴婢!”晴兰哭声大喊,声音凄厉。
  玉珑身体绷直的站在那,看着前面男人冷漠绝情的背影,
  脸上血色褪尽,久久的站在那里,直到自己丫鬟被打的惨叫声停止,才转身一步步往自己院子走。
  那个女人几乎什么都不用说,她就已经溃不成军!
  她的确不用杀了她,就可以让她似受凌迟之痛。
  可是,她夏玉珑不到最后怎么会认输?
  次日,苏九跟着大夫人见萧太后。
  进了福寿宫,容贵妃也在,听大夫人介绍苏九是自己的女儿,惊的瞪大了眼。
  “苏九,怎么会是你?”
  “小女子,见过太后,容贵妃娘娘!”苏九一脸坦然的给两人请安。
  萧太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容贵妃为何惊讶,苏九是纪府少夫人,是白静柔的女儿,不是很正常吗?
  突然间她想起容贵妃似和她说起过,纪府少夫人是假的,是一个山匪假扮的,这才也露出惊愕的表情。
  既然苏九是假的苏家小姐,白静柔怎么又把她带进宫来了?
  白靖柔对着萧太后跪下去,垂头道,“之前是靖柔骗了太后,请太后恕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太后去扶白靖柔起身。
  白靖柔没有起身,将自己的女儿五岁时走失,一路颠簸到了玉壶山成了山匪。两年前二夫人和苏文谦一起串通,打算将二小姐苏月秋嫁入纪府,却在半路被山匪抢劫,之后恰好是苏九冒充苏家小姐入京的事说了一遍。
  等萧太后和容贵听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容贵妃更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苏九,原来她是白靖柔的女儿。
  原来萧冽喜欢的人,竟然是白静柔的女儿。
  这一刹那,她突然相信了天道轮回。
  “之前靖柔不知道玖儿就在盛京,隐瞒了苏文谦嫁庶女进纪府的事,还请太后责罚!”白静柔低低的道。
  “这些年你也够苦了,哀家还如何舍得罚你!”萧太后扶了大夫人起身,握住苏九的手,目光慈爱,“怪不得哀家一见这丫头便觉得亲切,原来这中间还有这样的缘故!孩子,你也受苦了!”
  苏九见萧太后真心疼惜自己,也不禁心中一软,笑道,“太后不要怪我之前骗了您才好!”
  “你这丫头也是大胆,一个女子竟做了山匪!”萧太后摇头失笑。
  苏九坦诚道,“饿的没办法而已!”
  这一句话,萧太后几乎落下泪来,“都怪哀家,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你们母女分离十二年,哀家想想便觉得心痛!”
  白靖柔和容贵妃搀扶住萧太后,忙柔声安慰。
  几人坐下,叙了一会话,苏九渐渐坐的不耐,以如厕的借口溜了出去。
  苏九来过几次皇宫,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只坐在游廊一侧的水榭上看湖中景色,等着大夫人和萧太后说完话,一起出宫。
  刚过了中秋,天高气爽,
  微风和煦,苏九嘴里叼着一根柳枝,一个人呆的无聊,快要睡着了。
  “柔儿?”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入骨入髓,百转千回的低呼。
  苏九猛然睁开眼,回头见一穿着明黄龙袍的男子站在几丈外,身后跟着两名宫侍。
  她没见过昭平帝,但看穿着也知道来者何人,从木廊上跳下来,垂眸请安,“小女子见过皇上!”
  昭平帝看清了少女的面容,眼中柔情已经散去,又恢复了雍容尊贵的气势,淡声问道,“你是何人?”
  苏九声音清澈,不卑不亢,“小女子是白靖柔之女,苏月玖!”
  “你是靖柔的女儿?”昭平帝惊愕的问道,轻声笑道,“怪不得朕方才觉得你有她年轻时的神韵。”
  苏九抬头,转眸一笑,“皇上认识我母亲?”
  “是,我们不仅认识,还是、熟识的人!”昭平帝晏晏笑道。
  他面容比之前略显消瘦,中毒多日,即便后来解了毒,也伤身体的根基。
  “你是和你母亲一起来的?”昭平帝笑意温和,像是个普通长辈。
  “是!”
  “那为何独自一人在这里?”
  “屋子里太闷,所以出来转转!”苏九大眼睛炯澈,坦诚一笑。
  昭平帝却开心的笑起来,“你这性子和你母亲年轻时也有几分像!”
  苏九坐在木廊上,笑道,“皇上和我想象中的却不太像。”
  “哦?你想象中的朕是什么样子?”昭平帝和蔼可亲的坐在苏九对面。
  “我以为做皇上每天都被大臣围着,连去茅厕都是前呼后拥上百人!”苏九以前跟着胡大炮去山下的村子里听书,那老头就这样说的,让她之前一度还很同情萧冽。
  昭平帝“哈哈”大笑,“那朕实在是惨了点!”
  “那一百人每日被迫围观您如厕,他们也很辛苦啊!”苏九认真的道。
  也许还要假装很香,很享受。
  “哈哈!”昭平帝笑的前仰后合,大笑不止,守在远处的宫侍,惊悚的向这边看过来。
  大夫人出来寻苏九的时候,就看到亭子里,苏九盘膝坐在水榭下的木椅上,和昭平帝两人连说带笑,神飞色舞,连她走过来都没看到。
  “玖儿!”大夫人喊了一声,走过来。
  “母亲!”苏九回眸一笑。
  “靖柔,你这女儿太有意思了,我要还多一个儿子,肯定让她嫁进宫来天天给我解闷!”昭平帝满面红光,大概心情舒畅,气色也比方才好了许多。
  苏九垂眸一笑,“民女身份低微,怎么配得上皇子?”
  昭平帝大笑,指着苏九对大夫人道,“你看你一来,她还知道谦卑了,方才和朕拜把子她都敢了!”
  大夫人目光复杂,心疼的看了苏九一眼,看向昭平帝,“小女年幼无知,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没有,朕很喜欢她,很投缘!以后你带着这丫头多进宫来,朕也多点开心的事!”昭平帝目光慈爱的看着苏九。
  苏九狡黠的撩起眉梢,“我这是不是就成了贵人了?”
  “是,以后你就是朕的贵客!”昭平帝开心道。
  大夫人也不由的抿了抿唇,道,“天不早了,民妇要带着小女出宫了,太后在等着皇上,皇上赶紧进去吧!”
  “好!”昭平帝起身,一双沉眸深深的看着白靖柔,“这几日天冷了,自己保重身体!”
  “是,皇上也要保重龙体!”
  苏九大眼睛在两人身上一转,稍稍挑眉。
  “丫头,改日再和你母亲一起进宫来,朕给你个好玩意儿!”昭平帝笑道。
  “好啊!”苏九抿嘴一乐。
  昭平帝微笑点头,带着宫侍向内殿给萧太后请安去了。
  苏九和大夫人两人出了宫,坐在马车上,苏九笑意潋滟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娘亲和皇上果然是熟识啊!”
  大夫人睨她一眼,“胡说什么?”
  “这是皇上的话,我可没胡说!”苏九意味深长的笑道。
  大夫人深吸了口气,哂笑一声,“是有些旧交情,已经没必要再提了!玖儿,不管皇上如何对你亲和,你一定要记住,他是皇上!”
  苏九身体歪倒在大夫人腿上,淡笑道,“我知道!”
  皇上喜欢她,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母亲吧。
  “嗯!”大夫人点了点头,温柔的抚着苏九的长发,“你没嫁给太子,也许是幸事,在帝王家,有太多无奈,以后未必事事顺你心意。你性子又太直爽,不懂得迂回,必然会受很多苦。”
  苏九点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大夫人衣服上的玉带,“我知道,以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以为萧冽喜欢她,她只要接受,然后努力喜欢上他就可以了。
  两人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她不懂,所以便无谓。
  或者,是她不够喜欢他,所以不能冲破那些障碍。
  “母亲,你喜欢苏文谦吗?”苏九问道。
  大夫人缓缓摇头,“不喜欢。”
  “那你为何嫁他?”
  “因为,身不由己。”
  苏九抬眸看着大夫人平静温婉的眼睛,目中滑过一抹思忖,却没再多问。
  九月初,之前萧敬谋逆一案中涉及到的朱和城和靳晟于宪等人,当众行刑问斩。
  纪余弦自外面回来,凤眸一扫内院深处,笑道,“今日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让二夫人一同庆贺,锦枫你亲自去告诉二夫人一声吧!”
  锦枫眸子一转,点头道,“是!”
  纪余弦缓步进了主院,推开书房的门,顿时眉头微微一皱。
  陈玉婵站在书案后,在看他上午作的画,手指似蘸了什么,正在往画上涂抿。
  看到纪余弦进来,陈玉婵微微一惊,立刻握紧了手走过来,略带惶恐的道,“妾身今日做了糕点给公子送来,看到桌案上的画,便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请公子恕罪!”
  自从纪余弦默许陈玉婵进主院后,女子便每隔一日便过来送新做的糕点。
  每次来去无声,放下便走,这还是第一次逗留。
  纪余弦俊容温淡,走到桌案后,掠过画上的人,停在她胭脂色的唇上,眸光
  微凉,却勾唇笑道,“玉蝉觉得本公子画的这画如何?”
  陈玉婵听到纪余弦的询问,几乎有些受宠若惊,忙恭谨回道,“极像,也极美!公子将少夫人眉眼笑容画的入木三分,想必是思念入骨!心里,脑子里都是少夫人,才能画的这样生动。”
  纪余弦俊颜含笑,“玉蝉到是懂。”
  陈玉婵微微转身,极低的道,“因为,妾身也是一样的!”
  她说完脸上一红,似又怕纪余弦觉得她唐突,忙转移了话道,“听说前几日少夫人回府了,怎的没留下来?妾身久不见少夫人,也和公子一样想念的很!”
  “她、”纪余弦眸光微黯,清俊的长指抚着画上人灵动的眸子,低声道,“会回来的!”
  “是,少夫人,刚刚受了伤,大概一时还不能放下、”她语气一顿,忙继续道,“但是,少夫人一定会想通,回到公子身边的。”
  纪余弦脸色淡下来,将画慢慢卷好,沉声道,“我累了,玉蝉回去吧!”
  “是!公子保重身体!”陈玉婵垂着头,温婉轻柔的道了一声,提着食盒,转身往外走。
  纪余弦淡淡的看着女子款款而去的背影,眸中波光流转,似想到什么,突然抿唇一笑。
  锦枫进了景岚苑,院子里荒草丛生,清冷萧瑟,看不到人影,似荒废的院子一般。
  鸢儿正在后院洗衣服,锦枫敲了敲门,半晌才听到二夫人暗哑的声音,“谁啊,进来!”
  锦枫推门进去,站在几丈外,道,“属下见过二夫人!”
  二夫人坐在木椅上,身体消瘦,头发半百,不过半年的时间,和之前精致端庄的女人已经判若两人。
  妇人抬起眼皮扫了锦枫一眼,冷笑道,“纪余弦让你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锦枫道,“不,长公子让属下来禀告二夫人一件事。”
  “什么事?”二夫人端了茶过来,放在唇边,语气不在意的问道。
  “朱和城勾结昭王和谢士筠,克扣赈灾粮款,行贿官员,今日已经被问斩了!”
  “砰!”二夫人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她抬头不可置信的看过来,“你说什么?哥哥他、”
  二夫人嫁到纪府二十多年,可心里最在意的仍然是朱家,朱和城的死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另外,官府正在搜查抄检朱家的府宅。属下来提醒一下二夫人,有没有和朱和城来往的把柄在朱家,免得牵累了二少爷!毕竟因为大小姐的事,皇上对二少爷已经颇有怨言,再有对二少爷不利的证据,那二少爷不但官位不保,恐怕、”
  二夫人脸色一下子变的灰败。
  她和朱和城的确有一些来往的书信,是她透漏给朱和城纪府的一些商情,和帮助朱和城转移部分不义之财的事。
  “二夫人是聪明人,想必已经知道该怎么办?属下告退!”
  锦枫淡淡撂下一句,转身去了。
  二夫人闭上眼睛,瘫软的倒在木椅上,面上覆着一层死气。
  她明白纪余弦的意思,她自然不愿随他心意,只是她若活着,一定会牵连泽儿。
  朱家已经没有了,她不能再没有泽儿。
  二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片决绝。
  ……
  如今景岚苑只还有鸢儿一个下人,要负责院子里所有的差事,打扫,洗衣服,伺候二夫人。
  等她忙完,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去继续侍奉二夫人,一进门便觉得不对。
  快走几步,进了内室,只见二夫人穿戴整齐,脸色惨白痛苦,嘴里吐着白沫。
  “二夫人!”鸢儿大惊失色,扑通跪在矮榻下,“二夫人您怎么了,奴婢马上去请府医!”
  “不用了!”二夫人艰难的张口,枯黄嶙峋的手一把拽住鸢儿。
  “这包砒霜,是我早就已经预备下的,谁来也救不了我!”二夫人闭着眼睛,虚弱的开口,黑血大口大口的漾出来。
  鸢儿慌的不知所措,只大哭道,“二夫人,您这是为什么啊,这么久都熬过来了,您怎么不想想纪泽少爷?”
  二夫人喘息微弱,将身侧的一封信拿过来,塞在鸢儿手里,“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泽儿!”
  鸢儿手里捧着信,痛哭点头,“是,奴婢一定做到。”
  “告诉、泽儿,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二夫人用力的说完最后一句话,闭上眼睛,直挺挺的躺在那不动了。
  鸢儿伏在她身上,大哭出声。
  二夫人的死讯传出去,纪府的下人似并没有太大惊讶,好像这一日他们早就已经预料到。
  唯有纪泽下朝回府时,听到二夫人死了,眼前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于老有条不紊的安排人准备后事,没等纪泽回来,鸢儿便被赶出了府去。
  鸢儿手里还拿着二夫人最后一封给纪泽的信,不敢在门外徘徊惹人怀疑,只暗中离去,寻找机会将信给纪泽。
  送殡那一日,纪泽打幡带着送葬的队伍出了盛京城,去城外的埋葬。
  二夫人是妾侍,不许入祖坟,只能另找地方安葬。
  等众人离去后,纪泽扑在墓碑上,痛声大哭。
  连遭剧变,曾经温润的少年目光悲切绝望,满面沧桑,似换了一个人。
  他本以为等自己的长兄消了气,忘掉之前母亲做的事,他再去求情,所有的事还会回到以前。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一下子就走了?
  少年一下子无法接受,痛恨自己无能,痛恨命运捉弄他,满腹悲恸不知道如何纾解,只不断大哭。
  “二少爷!”
  身后一泣声传来,纪泽猛然回头,见是自己母亲的贴身侍女鸢儿自一颗树后走过来。
  “鸢儿、”纪泽满面泪痕,呆呆的看着她,想起之前她在母亲身边服侍,如今物是人非,更是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鸢儿走到跟前,对着二夫人的墓碑磕了几个头,哭道,“二夫人死的好冤!”
  “你说什么?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纪泽惊声问道。
  鸢儿将怀里的书信拿出来递给纪泽,“二少爷看过就什么都明白了!”
  纪泽慌忙将信封拆开,只见满纸血字,触目惊心。
  “泽儿,纪余弦害我性命,害的朱家家破人亡,母亲含恨而死,死不瞑目!你一定要为母亲和舅舅报仇雪恨!”
  血红的一页纸,字字泣泪,句句含恨,纪泽脸色大变,惶恐摇头,
  “不,不会兄长害死的母亲,不会的!”
  “二少爷!”鸢儿一把握住纪泽的手臂,双目血红,痛声道,“是纪余弦把二夫人关在不见天日的院子里,让她自生自灭,也是他逼着夫人服毒自尽!”
  “夫人做的这一切都是为您,您一定要为夫人报仇啊!”
  纪泽掩面痛哭,“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他爱重自己的兄长,也心疼自己的母亲,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仇恨?
  “二夫人已经不在了,二少爷一定要坚强振作起来,才能为二夫人报仇!”鸢儿看着纪泽痛哭的样子心疼不已,忍不住抱着他痛哭流涕。
  过了九月,一连下了几日的雨。
  阴雨连绵,天气骤然变冷,陈玉婵让下人备车出门,打算亲自去挑一匹料子给纪余弦做件披风。
  如今纪府中二夫人已死,纪泽受了打击,每日上朝回来都是呆在自己房里,出入也只走旁边的侧门,好似整个纪府除了纪余弦,还只有她一个主子。
  这样的转变,无端让她觉得自己和纪余弦更亲近了些,也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对纪余弦应该更关心才是。
  加上可以随时进入主院的默许,也让她越发比从前有了是纪府主子的坦然。
  连带着,似乎觉得府内的下人对她个更加恭敬了!
  带着丫鬟出了门,上街后,陈玉婵没去纪府自己的羽衣坊,而是用心的逛了几家绸缎庄,认真比对之后,才买了满意的料子。
  满心欢喜的坐上马车回纪府,想象着纪余弦穿上的样子,唇角不由得溢出一抹娇羞的笑。
  马车路过朱雀大街,忽然听到随身丫鬟道,“四少夫人,您看那是不是咱们府里以前的少夫人?”
  陈玉婵一怔,挑了车帘看去,顿时怔在那。
  苏九穿着男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身边跟着一个俊逸美貌的少年,正拿了披风给她围在身上,动作说不出的熟稔亲密,旁边还有一少年正给她举着伞遮挡细雨。
  苏九毫不避讳,和两人谈笑晏晏,接过伞后,
  上了马车走了。
  陈玉婵目光闪烁,意味深长的看着苏九。
  小丫鬟道,“四少夫人,那真的是少夫人吗?怎么如此、”
  放荡形骸?
  那两个少年一看身上艳丽的穿着便知道是什么人,少夫人怎么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陈玉婵眸子转了转,低声道,“回府吧!”
  “是!”
  因为下雨,苏九一连两日没出门,今日好容易雨小了些,本想来清楼听听曲子解闷,呆了一会莫名的心中烦躁。
  出了清楼,在商行呆了半日,一直快到天黑才回苏家。
  次日天依旧未放晴,每年到这个时节,细雨无休无止,总让人心生烦闷。
  苏九上午陪着大夫人弹了一会琴,被母亲说用心不专,干脆也不弹了。
  不知道是不是连日阴雨的缘故,苏九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打开顾老头给她的瓷瓶,发现药已经吃完了。
  苏九让二毛驾车去了清楼,本想招呼吟惜来给她揉一下头,猛然间想起吟惜已经不在了。
  不由的越发懊恼!
  苏九胸口不适,心中烦躁,让小厮招浅秋来给她弹曲子。
  屋里燃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沉香,苏九半倚在矮榻上,听着窗外雨声,不知不觉便阖上了眼睛。
  半睡半醒的时候,似有人在轻轻的给她揉按头顶,动作轻柔细致,她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闭着眼睛笑道,“吟惜,你今日手有些凉,不过比平时更舒服!”
  按在她头上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继续不轻不重的替她按着。
  苏九神智迷糊,自语般的道,“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是,的确太安静!
  不但没像平日里一样和她说笑,连呼吸都那般轻微,怕她听到似的小心掩饰着。
  苏九猛然一睁眼睛,起身转头。
  身后男子手还保持着给她揉按的姿势,惊愕的看着她。
  “夏世子?”苏九嗤笑一声,目光冷淡,“世子有受虐的倾向?来这妓馆替人穿鞋揉头,自甘下贱。”
  男子俊脸微白,低声道,“为了老大,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我却不愿看到你!出去!”苏九眉眼冷下来。
  男子目光阴郁浓稠,缓缓单膝跪下去,颤声道,“老大,我对不起你!我承认我写信让你回来是有私心,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我就算杀了自己,也不会让人碰你一下!你对我来说,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苏九淡淡道,“夏世子,你觉得我会放过夏玉珑吗?”
  夏桓身体一颤,嘶哑道,“我去杀了她,老大会原谅我吗?”
  “不用任何人杀了她!”苏九目光清寒如雪,“我的仇我要自己报!夏世子是玉珑郡主的亲弟弟,你的身份决定我们也必将势不两立,所以,以后我不恨你,但是我们之前也再没有任何情义!”
  夏桓半垂着头,欣长的身体弯着,那般沉重,他哽声道,“老大,这样对我不公平!我本就不想要这世子的身份,你知道的!”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你是云南王府世子,承不承认都是!”苏九淡声道了一句,起身背对着他道,“你走吧!”
  “老大、”夏桓满心不甘。
  “走!”少女声音决绝,不容置疑。
  夏桓闭了闭眼睛,慢慢起身,一步一步出了房门,将门小心关上。
  苏九在矮榻上下来,脸色青白,突然冷声喝道,“浅秋呢,怎么还没来?”
  小厮立刻进来,惶恐道,“九爷,浅秋姑娘昨晚被纪府长公子派人接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砰!”的一声巨响,苏九直接将小几上的茶盏扔了出去。
  摔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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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有病弱的小包子,外有尖酸刻薄的极品亲戚。
  顾秋乔认了。
  不就是穷点儿,她一个现代女神医,还能饿死不成?
  撸起袖子,采药,经商,种田,第一贫困户变成第一富豪户,羡慕死那帮穷亲戚。
  说她夫君是傻子?
  你们才傻,你们全家都傻?
  说她夫君配不上她?
  尼玛,某小夫君怒了,翻身农民把歌唱,一朝惊华绝天下。
  众人傻眼,敢情他是扮猪吃老虎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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