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天王(120)

  容锦秀反应过来后, 顿时大闹不依:“爸爸!这可是咱们家!”
  亲闺女被外人泼了一脸汤, 这场子要找不回来, 容家岂不成了大笑话?
  容褚鹤怀也不吭声, 阿姨拿来毛巾, 他就低头给妻子擦脸, 被容锦秀狠狠摔下帕子,骂道:“你老婆被人打了, 你就只会擦脸?褚鹤怀, 你还是不是男人大丈夫?”
  一直默坐主席没说话的容老爷子, 终于抬起他的眼皮, 闹腾的容锦秀瞬间就安静了。
  “家里装不下你那支出柜三千万的真钻石手表。”
  容老爷子在容家的地位,约等于谢茂在谢朝的地位。
  他的声音很低沉,声音也不算大,可是,没人会忽略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这句话对容锦秀可不大客气。容锦秀和容褚鹤怀都屏住了呼吸。仗着是亲女儿, 容锦秀还想再挣扎一句, 没来得及再出丑,容老爷子已下了最后通牒, “出去吧。”
  容锦秀满脸油□□得嘴都抽了,到底不敢跟亲爹对着干, 气冲冲地推开椅子离开。容褚鹤怀拿着她的手包追出去, 被她狠狠推开再剜一眼, 可见素日夫妻相处时雌威深重。
  诚然谢茂当众泼人一脸热汤极其失礼, 容锦秀这表现也实在……很配不上容家此时的身份地位。
  在家干了多年的阿姨麻利地带人来收拾桌上的残局, 容老爷子挥挥手,示意不必忙了。他今天第一次正式与谢茂对视,老迈浑沉的眸中,也没有什么奇异的光芒闪烁,清晰地映出谢茂的面容。
  “我有三个儿子。”容老爷子说。
  一直以来,容毅最看重的继承人都是长房。起初是容锦华,容锦华意外身故之后,他又悉心教养容舜。只因后来次子容锦城家人丁兴旺,又年富力强、心狠手辣,老人家害怕子嗣凋零,为了保全容舜,才打算在今年的家宴上宣布将家业交给容锦城。
  容舜意外接到助力,又把衣飞石带回家之后,容毅就暂时熄了这份心思。
  他最爱的始终是长子。容锦华是他初为人父的骄傲,他人生中无数个第一次,通通都给了长子。
  这种偏心是没什么道理的。尤其是长子英年早逝,成了容毅心中最大的遗憾。他没有移情给次子、三子,每每看到次子上蹿下跳想要得到长子的一切,反而有一种冷眼旁观的不屑与嘲讽。倘若三子不是醉心艺术、对家业全然没有意思,他甚至很幼稚地想把一切都给三儿子。
  容锦华回来了。
  他和老妻见到了年轻一如二十年前的大儿子,妻子老泪纵横,容毅也偷偷抹泪。
  容家的局势反而更不明朗了。若衣飞石和容舜能够相亲相爱,共同执掌容氏,有宿贞扶助,容毅也能放心。可是,容舜的身世是一颗□□,老两口和容锦华都得死死捂住,不敢被宿贞知道。
  ——舍弃容舜,单单扶衣飞石?不说容毅舍不舍得,这个刚认回来的孙子,明显志不在此。
  ——舍弃衣飞石,让衣飞石跟着扶住容舜?宿贞肯吗?宿贞不得把容家拆了啊!
  兜兜转转的,容毅的选择又重新回到了次子容锦城的身上。
  “孙儿明白您的意思。”衣飞石上辈子也没有祖父母,这感觉还挺微妙,“我和先生过些日子回杭市定居,那边气候好一些,适合减肥。”
  原本很严肃的话题,被衣飞石一句话就戳到了千里之外,谢茂不禁失笑。
  都是聪明人,说话不必太明白。衣飞石不想谈这个话题,明确主动地放弃了容家的继承权。
  见容毅沉吟不语,对此略觉迟疑,衣飞石又补充说:“年节我和先生会回来探望您和祖母。若是有事吩咐,您给孙儿打电话。”亲是认了,只是不改姓回家,也不要继承权。其余都和普通人家一样。
  容毅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拍了拍衣飞石的肩膀,叹息着离去。
  容舜看了全程,根本不懂为何会是这样。老师是“夺舍老鬼”,不稀罕容家的家业,这算是高风亮节,爷爷又是怎么回事?那是爸爸妈妈的亲儿子啊,爷爷为什么不给他继承权?——因为养在贫家,没有受过系统且优秀的教育,就被爷爷嫌弃了吗?
  这让容舜极其难过。
  他从小就那么努力地想要守护母亲,守护父亲留下的一切,因为他的身世,一切都成了泡影。
  如果石一飞没有被抱走,如果他没有被养在容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容锦华说,不是他的错,让他不必低着头做人。容舜做不到。他的存在妨碍了他曾经想要守护的一切,这种难堪令人窒息。
  衣飞石一句话开解了他:“你不要想得太深了。我和先生的关系,不可能有继承权。”
  在重视子嗣的容家,这理由很强大很具有说服力。容舜将信将疑,真因为这个?联想到奶奶赌气不肯来和谢茂同桌吃饭,他又隐隐约约地觉得……有可能吧?
  晚饭没吃好,厨房准备了一桌席面,送到客院里,三人私下吃了一顿。
  衣飞石早已经把容舜当作了要照顾的弟弟,难免要训话:“今晚发生的事,不会是孤例。就算祖父母替你说了话,各方面的挑衅也不会少。饭桌上冷嘲热讽两句是小事,办差的时候你得仔细一些——”
  人性放诸四海而皆准。容氏家大业大,为了这份家业,容舜和容锦城本就势同水火,现在少了长房嫡子的身份加持,显见容舜的日子会很难过。毕竟容锦城在家中经营把持了几十年,势力盘根错节,容舜拿什么和他比?
  衣飞石说的还是最良好的情况。事实上,容毅很大可能不会替容舜说话。
  今天容锦秀的挑衅就是最好的例子。
  要说容锦秀真的那么蠢,没事儿跑来怼容舜玩儿?怼容舜,得有价值。没有任何价值的刁难,只有两种人才能玩。要么身份尊贵,要么蠢不自知。看她团圆宴时温柔安静的模样,就知道她的脑袋不至于装的全是水。
  容锦秀只是来试水的。她想确认,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容舜是否真的不是大嫂的儿子?
  她背后站着的人是谁,不言自喻。
  这也是容毅颓然放弃初衷的原因之一,一向不死心的女儿都改站了次子阵营,众望所归啊。
  三人在客院餐厅里吃火锅。传统的铜火锅,一张桌子,一口火炉,容舜一边吃一边替谢茂涮肉,吃得满头汗——至于衣飞石,他不敢费心。多给衣飞石涮一筷子羊肉,差点没被谢先生瞪出二魂三魄。
  “我明白。老师,其实现在科技在发展,人类在进步,孩子这事儿好解决。我有几个校友,奉行不婚主义,也都有孩子,不是领养,都是亲生骨肉,您知道代孕吧?有专门的孕母,再挑选合适的卵子,这事儿简单,您和先生都能做几个孩子……”容舜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他心里也很明白,能和两位“老鬼”同一口火锅里涮菜吃,这不是普通情分了。
  不管衣飞石夺舍是出于什么原因,谢茂和衣飞石对他一直都不坏。若说替他除去恶鬼、替他解决胃癌的麻烦,都是顺手为之,后来二人用魂体去寻找他,把他从魂沙覆盖中救回来,那是真冒险行事。
  容舜保护过很多人。连谢茂都曾是他的保护对象。可是,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认真地保护着。
  人总得尝试着与命运和解。
  “您这个……”容舜含糊了一下,“毕竟是妈妈和爸爸的孩子。妈妈的脾气您也明白,若您不在,爸爸留下的一切给二叔就给了。现在您回来了,妈妈不会让任何人抢了您的东西。”
  “我知道您和先生都有别的事要忙,家里的事,我和妈妈会处理好。您能不能……养几个孩子?爷爷那边我也好交代。”容舜说。
  又是代孕。
  容舜并不知道,他自己就是代孕所生下的孩子。
  衣飞石拿纸巾抹了抹嘴,容舜已经能很熟练地给他递水漱口了——刚穿越来那会儿还不明显,熟悉之后,衣飞石前世的习惯都带了来,桌上有外人时,衣飞石轻易不说话,说话肯定要先漱口。
  “父精母血,才有婴孩诞生。三年哺育,十一年教养,方能成丁成人。这孩子不仅会继承父母的容貌仪态,家业财产,也会继承父母的人品教养。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我性中带煞,是从家父,小意柔佞,是从家母,再是不承认——生来就带着的一切,改不掉。”
  “世无完人。若我的孩子,如先生一般威风骄傲,我当然喜欢。可他若带着不肖似先生,也不肖似我的坏处,像极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我如何包容教养他?我与先生的家中,只能容得下我们的骨血,别人都不行。”
  衣飞石的观念如此超前,和老封建只重父血的风俗习惯完全不同,容舜都被他说愣住了。
  谢茂默默笑着涮菜吃,心想,当初谁劝我纳妃生子来着?轮着自己身上,知道滋味了吧?衣飞石,你也有今天!
  ※
  谢紫初出院,容策专门请了一天假,从成省赶回来,亲自接母亲回了京郊的别墅。
  和大房家子孙各自分居的情况不同,容家老二房人口简单,一直住在一起。名义上,容锦康和容策是两兄弟,其实因年纪相差太多,这家子就和三代同堂相差无几,容冲与谢太太颐养天年不管事,容锦康负责挣钱,俞雪卿负责打理全家上下,小儿子容策则接手了全家的资源,官场混得顺风顺水。
  宿贞爆料的那一张照片,打破了这种虚伪的和平。
  俞雪卿至今还在家里摔盆打碗,容冲出事之后,住在疗养院就没回家,容锦康恨她逼得谢紫初跳了楼,也不肯回家,偶尔回家就和俞雪卿大吵大闹,不得安宁。
  容策有良心。
  他还记得大嫂怎么照顾自己,怎么回娘家给自己要资源,怎么一心一意地爱护自己。
  哪怕回家就会被俞雪卿拿东西乱砸一通,他还是坚持每次回京时,探望母亲之后,再去探望大嫂。在容锦康都不肯搭理俞雪卿的时候,他也坚持这么做。谢紫初是受害者。俞雪卿何尝不是?
  他一直在调查当年的真相。
  他不会放过所有伤害过母亲的人,包括宿贞。
  谢紫初跳楼之后,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十多天,清醒之后,又自杀了一次。
  容策向她保证,他的仕途不会受到影响,照片也已经被控制住了,她才安静下来。不过,从此之后,她拒绝和所有人说话。更不想看见儿子。——这是一个母亲的羞耻心。
  容策没有逼迫她。把谢紫初接到京郊别墅,安排好保姆护工以及保镖,他就出来了。
  他只有一天假。夜里飞机赶回成省,明天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厅长,这是刚收到的消息。”
  负责容策私事的杨秘书递来手机,加密信箱里,躺着一份电子档文件。
  容锦华和容舜的亲子鉴定报告。这是一份很陈旧的鉴定报告,意见书发函时间是容舜出生前后。很显然,当初容冲就是拿这份文件说服了容毅,让他放弃继续寻找宿贞丢失的亲儿子。
  容舜是容锦华的私生子。
  还有什么报复,比这个事实更能让宿贞痛苦崩溃?
  容策将这份文档下载好,做了两个截图,一一编辑清晰,放进了信息编辑栏,随后,他在收信人的那一栏里,找到了宿贞的电话号码,缓缓点了确认。
  图片传输中。
  已送达。
  杨秘书是容策的私人秘书,和容舜关系也非常好,对此略不忍心。
  容策没有这种顾虑。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非常完美。
  容舜是容锦华的私生子,对宿贞是个绝大的打击,这份鉴定书,同时也能解决容舜此时的困境。
  容家上下都在传言,容舜不是宿贞的亲儿子,容锦城已经准备收拾“身世不明”的野种了,这份司法鉴定意见书,能够让容舜重新在容家站稳。容舜确实不是长房嫡子,可他依然是长房的儿子。
  容策并不想放弃这个盟友。
  不仅仅是盟友。容策看着已经放出去的图片。他不想放弃这个自幼关系极好的堂侄。
  “把原件准备好。随时准备给宿女士送过去。”容策冷漠地关掉手机。
  把二房搅得天翻地覆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
  容舜亲自开车送谢茂、衣飞石和小招儿回了酒店,衣飞石客气地留他喝茶。
  见谢茂皮笑肉不笑的脸色,容舜哪里还敢不识相?连忙说不了,时候不早了,要回去做晚课。衣飞石对此十分欣赏,让他早上没事可以过来上课——功课丢了小半个月了。
  才关上门,谢茂上前搂住衣飞石:“小衣……”要抱抱。
  电话响了。
  这种时候,莫说谢茂不肯放手,衣飞石也不想管什么电话。
  ——反正他又不管宫禁了,闯宫造反这事儿也轮不着他管,天大地大,还有什么比皇帝大?
  等两人在浴室里洗了香香,在卧室里亲了白白,舒舒服服搂在一起喘气时,衣飞石才懒洋洋地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他记得电话响了两次。打开未接电话列表,都是宿贞打来的。
  “我给妈妈回个电话。”衣飞石将电话回拨。
  电话已经没人接了。
  这让衣飞石微微皱眉,坐了起来,再给宿贞的微信号发了语音通讯,还是没人接。
  谢茂用手指尖在衣飞石的裸背上抚摸,玩弄衣飞石淌下的汗珠,一滴汗水很容易就被他戳没了,他又另外寻找目标,去戳肩胛骨下的漏网之鱼。戳够了就用被子擦干净,歪头抱了上去贴着:“怎么了?”
  “妈妈没接电话。”衣飞石隐隐约约觉得不大妙。
  “也许在洗澡。”谢茂搂着衣飞石磨蹭,想让他睡下来,“也许赌气了。你不接她电话,她也不接你电话。要不,你再打一个?”
  衣飞石哭笑不得。宿贞对儿子一直很纵容,怎么可能是和他赌气?
  他再次拨打宿贞的电话。
  谢茂根本觉得有什么大问题。灾难片都演过了,家庭伦理剧就随便演一演吧?正要缠着衣飞石捣乱,东摸西摸,他的电话也响了。衣飞石帮他拿电话:“是阿舜。”
  “这么晚了……”谢茂将电话接起。
  电话里是很粗浓的吸气声,久久没有说话。
  “阿舜?怎么了?”谢茂也不闹了,跟着坐了起来。
  【刚才妈妈取走了我一管血。】容舜凌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似是强忍着崩溃,【谢先生,您说丁主任是我的亲生母亲,您还知道更多吗?您知道……谁是我的爸爸吗?】
  “我知道。”谢茂将电话开了免提,示意衣飞石下床穿衣。
  【那您……那您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谢茂轻笑一声,“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衣飞石觉得,就算容舜强忍着没崩溃,也要被谢茂这一句话弄崩溃了。谢茂的声音瞬间变得严厉无比:“三更半夜随便打我的电话,我是你的小幺儿?马上过来。你老师要见你。”
  电话那头容舜浓喘几声之后,挂了线。
  他没有说来,也没有说不来。
  谢茂和衣飞石都不担心容舜。
  这不是在伦敦那样濒临绝望的环境里,京市能够给容舜安全感,也有他足够调用的资源。
  现在还没有到摊牌的时候,容舜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崩溃。这点儿摧折都经受不了,以后怎么面对容家那一个烂摊子?电视剧里精神恍惚出个车祸撞个人之类的事,就容舜这样受过专业心理训练的人来说,基本不可能发生。
  “妈妈知道了。”衣飞石做合理推测。
  如果不是怀疑容舜的身份,宿贞不会去抽容舜的血。她打电话来,应该也是发现伦敦的疑点了。
  谢茂和衣飞石灵魂出窍去找容舜丢失的灵魂时,用的就是兄弟间血脉的指引。这种指引让衣飞石找到了容锦华,也找到了容舜。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只是谢茂的来历太神秘,宿贞把他想得太不可思议,一直以来都没有往血缘法术上考虑。
  当她开始怀疑容舜的身份时,这一切疑点就很容易串起来,编织出真相。
  他们都没想到是容策背后捅刀报复,以为是容锦华漏了马脚——
  下午衣飞石给宿贞打电话,说了容锦华无法投胎的事,宿贞立刻就摆上法坛,准备找老公去了。
  再犀利的法师也没有大白天招魂的道理,宿贞想找容锦华也得等到晚上。谢茂和衣飞石算算她打电话来的时间,觉得刚好对得上。肯定是容锦华露馅儿了!这不靠谱坑儿子的货!
  最稀奇的是,宿贞居然没有一掌把容舜打死?谢茂和容舜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炮仗转性了?
  ※
  宿贞拿着从容舜腕上抽来的一管血,赶去容氏旗下的一家精子库。
  当初宿贞以女修之身下嫁,结婚的想法有,生子则在考虑计划中。容锦华和她考虑过代孕的问题,然而,宿贞不可能准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身体,取卵比生子更坏她的修行,这件事就被搁置了。
  容锦华的精子一直存在精子库里。
  这在国内属于非法操作,除了容锦华和宿贞,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间精子库存了一份精子。
  她心里很清楚,容策不大可能在这件事上撒谎。就像她小范围内曝光谢紫初的照片,也都是真相而非捏造。
  可是,她还是不相信。
  容锦华那么爱她。他怎么可能背着她有了非婚生子?他怎么会出轨?
  不信。
  她要拿容锦华存在精子库的精子和容舜的血液做dna对比,她不会相信容策发给她的一张纸。
  当她驱车赶往那家精子库时,负责人为难地表示,并没有容锦华的精子保存。
  “宿女士,咱们国内精子库内保存的精子,只能用于治疗不孕不育,作用于生殖能力保存的精子样本是非法的。这个,每年都会有专门的小组前来审查。我给您查了一下,容先生的精子样本……是在十九年前,被查出违规保存,当年就弃用了。”负责人半夜三更被闹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解释。
  宿贞当然知道这是违规保存。
  可是,这家精子库是民营的,属于容氏旗下。想要不着痕迹地保存一份精子,很容易。
  弃用谁的精子,也不可能弃用容锦华的。何况,她看了负责人给的检查弃用时间,那是在容锦华死后。——根本就是有人借着“检查弃用”的名义,偷走了容锦华的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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