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说起来,顾西跟贺铭之间最大的矛盾,应该是两个时代思想的冲突。
  就算认命生活在这个时空,却不代表她在气头上之时,还记得她的思想在这个时代行不通。
  她在这个时代能痛下狠手伤人,是因为这里的人没有被人打伤就告上衙门的自觉。故意伤人这项罪名,在这个时代形同虚设。
  尤其是她这样的,家门还算不错的人揍了人,就算被人告上衙门也没人管。最多是由衙门出面劝和罢了。
  这就是为何这个是时代的人挤破头也要出人头地的原因。
  贺铭并不怪顾西动手伤人。他只是气顾西不听话,将自己陷于不利之地。
  那些荒唐的流言算他不介意,但人言可畏。这个时候的世道,人们光凭一张嘴,就能说死个人。
  顾西要是知道贺铭这么想,一定会告诉他,不管在什么时候,人言都最可畏的。她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网络暴力跟媒体舆论压力,不仅能说死人,还能让朝代变更。
  两人就这样各持己见,争执不下。
  贺铭不仅生气,还有些伤心失望。他自问所说的每一句都是为了顾西好,可她却句句反驳,还跟他争执,简直是不识好人心。
  “你就不能乖乖听我一次。难不成我会害了你?”贺铭爆发,一脚踢向离他最近的花盆。
  当时顾西正在兴致勃勃的观赏那盆花,已经想好那花盆该摆放的位置。
  结果
  “贺铭,你发什么疯?”好好的花有什么罪过,“你有气冲我来。”
  贺铭真的气狠了,吼道:“顾西,我在跟你说正事,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我没让你出门之前,一步都不要踏出草舍。”
  什么?
  顾西感觉自己听力出了问题,总是听到令自己费解的话语。“贺铭,你凭什么管我?这件事虽说你跟我一样是受害者,但是个人都不会相信那么荒唐的传言。就为了这么些个瞎说八道,你就限制我的行动。你凭什么?你是我爹娘呀,还是我兄弟姐妹啦?”她再好的脾气也用光了。
  得,这是怎么说怎么错。贺铭第一次发现自己不够了解顾西,或者说他从来就没了解过顾西。
  但有一点他敢肯定,那就是这样的顾西该死的令人费神,也特别的引人关注。
  可是怎么办,就算被气得半死,贺铭还是不能放着顾西不管,这才是他更为愤怒的原因。
  气头上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理智,各种不经大脑的话很轻易就脱口而出,更没法衡量那些话伤人的程度。
  顾西不可置信的看着绝情冷肃的贺铭,一时之间忘了两人之前为何争执。
  她跟所有受了打击的人一样,很是镇定的反击:“放心,就算你不那样说,我也绝不会再去麻烦你。倒是你,千万别再自主招揽顾家的事,最好不要再到我们家来。我会跟家里人说清楚,绝不会让他们去烦你。之前你为顾家所做的一切,我们全家都感激你,今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的。”
  说完,顾西故作无事离去,交代陆家老仆,说她晚些时候再来借花。
  贺铭出于自尊心,也挥袖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温骏可怜巴巴的收拾那些惨不忍睹的残花。
  陆无期叔侄一左一右趴在门框边望着一前一后远去的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赌一把。”之后两人相视大笑。
  “我赌男的会先认错。”陆陶然自信满满的说。
  陆无期摇了摇食指,啧啧道:“你还是不够了解两家的渊源。那丫头一定会被家中长辈逼迫先行道歉。这样一来,两人的梁子就结大咯。”除非相爱,否则两人不能和解。
  陆陶然点头,认为陆无期说得有理,但他更相信自己,便问:“赌注是什么?”
  “你若输了,就收拾东西带着那几个活宝回家。”陆无期指向涌到院门外看热闹的小书童等人。
  陆陶然不肯,撒娇道:“叔父~这种事怎么能用来当赌注呢。咱们换一个,要是叔父输了,我今后都听叔父的。”
  “若是我赢了呢?”陆无期不置可否的问。
  陆陶然浑然不觉自己嘴快出了错,很是理所当然回到:“叔父赢了,那小侄今后任凭安排就是。”
  “这话可是你说的,那就这样吧。若是出尔反尔,那你还是别收拾行李了,反正还是要搬出去的。”陆无期说完,就背着手往后院走去。
  他精心伺候的花儿呀,还不知被糟蹋成什么样,心疼的哟。
  陆陶然这才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正待要找个人询问,结果发现本该贴身伺候他的人,全都挤在院门处窃窃私语。
  于是被自己算计了一把的小少年顾不上刚刚的事,卷起袖子收拾下人。
  “这个地方真热。”小少年抹了一把汗道。
  且说顾西负气出了陆家之后,越想就越是委屈,竟忘了借花的目的,更不想回家,于是去了书院人最多的地方—书斋。
  书斋等同于现在的图书馆之类的,却更倾向于书吧那一类。书斋里边有专人提供茶水点心,还有供书生们交流用的独房跟凉亭之类的。
  这样的书斋,占地面积相当于顾家那一片柚子林。里边的藏书量更是惊人,囊括了社会生活中涉及到的方方面面。
  然到书斋里借书抄书的学子,全是冲了科举所需。那些技术类的书籍,在书斋里闲置许久,大多都积了灰。
  顾西随手拿了两本农事方面的书,找了个看似隐蔽,但却能耳听八方的地方蹲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收集情报嘛,当然得在人多的地方收集不是。她总得弄清楚究竟是谁在给她使绊子,连贺铭跟温骏都不放在眼里。
  就这样一天过去,有用的消息没收集到,顾西倒记起了一件事来。
  “该死的,都怪贺铭那家伙,我都忘了去麓水亭了。”她突然想起昨天好像约了孙慕穆在麓水亭相见,还是巳时正。
  那时候,顾西好像正在陆家后院动手收拾人呀。
  “哎~”顾西摇头嘀咕,“孙慕穆那人绝不会亲自来见我,小环等不到我应该早就回去了。”
  一定是这样的,顾西坚信,直到她被人从书斋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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