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监狱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然也是极其凶险的。对于顾西而言,她才在牢里待了一夜兼大半天,就已经将这一辈子所有的惊吓都受了一遍。
“都是酷吏!那些冤死在狱中的无辜百姓,难道都不会变成厉鬼回来讨公道?”顾西被尖叫声闹得整晚都没能合眼。
倒是顾佑兄弟吃了常先生的药之后,睡得挺好。然在顾西看来,他们在睡梦中定是做了很可怕的梦,整晚都不安稳。
常先生自进了这里之后,几乎没说几句话。他那黑沉的脸,以及眼中流露出来的狠厉,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和蔼包容的老先生。
听了顾西的话之后,常先生难得的叹息了一声,艰难的说:“冤死的人也怕夺命阎王。对于那些厉鬼来说,这些酷吏比黑白无常更可怕。相比起流连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一次次的回想自己的惨痛经历,他们更愿意跟了黑白无常去阴间,喝了那孟婆汤投胎来得实在。”
这是个相当沉重的话题,顾西觉得自己有点明白,又有些听不懂。
然她注定是要大彻大悟的,因为夺命阎王已经气场全开的来了。
常永林就像是个涅槃重生的火鸟,坐在抬椅上,被人抬了进来,在顾家等人跟前晃了一圈之后,傲然冷笑着离去。
不久后,便有官兵到牢里提人。
顾西,身为奴仆,却以下犯上,差点将贵公子常永林弄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这罪是没法免除的。
书院学子们投票还没出结果,官府没法动顾家的人。然顾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伤的人,常永林若是不对她下手,那他就不配当反派。
于是顾西毫无意外的享受了一把被上刑的滋味。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狱卒,顾西总算是明白了常先生的话。
常永林捧着肋骨,不带一丝情绪命令那两个拳头上缠了厚厚一层布带的狱卒:“有多大力就给本公子打多大力,照着她的肋条子打,一定要将她的肋条子全给本公子折了。”
你以为这就是命令的全部?
不不不,你还是不够了解人的阴暗面。
“她要是在本公子解气之前断气,那你们两个就做好替她受罚的准备吧。”常永林凉凉的说完,就一脸期待的看向顾西。
顾西朝常永林露出一抹特别诡异的笑,咬着牙等待那些拳头落下。
第一拳,顾西理解为那个年轻的狱卒还带点良心,肋骨虽没断,但内脏肯定受到了打击。
第二拳,好吧,真特么的疼。顾西差点没嚎叫出声。她听到了刚刚被接回去的肋骨再次断裂的声音。
幸运的是,那恐怖的第三拳没能落下。
郑霆将那两个狱卒全都打倒在地,抬脚就去踹常永林。
若非常永林学乖了些,身边带了不少护卫,这才没被踹到。
郑霆言简意赅警告道:“你够了,别把后路全断了,将来后悔。人我带走了,你有什么不满只管冲我来。”
常永林岂是那种受人威胁之人,尤其是现在,这里是他的天下。他让人将郑霆团团包围,反过来警告:“本公子好心提醒你,你可是我们这一边的,别在那里装好人。你若真想给你家里人留条后路,那就给本公子把那丫头全身的骨头全拧断。”
双手难敌四掌,郑霆发现他没法将顾西带走。但他能护住顾西一阵,说不定能坚持到有人来救他们。
怎么说呢,世间有许多事就是这么的神奇而微妙。正在常永林打算不顾郑家的交情硬上的时候,宁祁兄妹来了。
宁祁疯了似的扑到顾西面前,跟着郑霆一同对阵常永林等人。
常永林却看着朝这边款款而来的宁陵发痴,连郑霆将顾西从刑架上解救下来,跟宁祁扶着从他二人身边走过,常永林也没发现。
宁陵暗自得意。常永林的表现取悦了她,故此对顾西被救下的事视而不见。但她却是要表明立场,在外人面前装个样子的。
这不,在顾西被扶着经过她跟前的时候,她还是面带担忧的问了一句:“顾姑娘没事吧?”然后才转对常永林嗔他,“常公子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对女子下这么重的手。顾家就算是落了势,那也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话到后面,无疑是给常永林提了个醒,顺道火上浇了油。
常永林这才反应过来,指着几经昏厥的顾西命令他的人:“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伤了你们公子的狗奴才被人带走了么?还不给本公子抓回来好好伺候一番?”
“确实是她故意伤了你么?”
“是她故意下的手!”常永林想也没想答道。话才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宁陵却跟只蹁跹的蝴蝶一般,面露惊喜的朝来人喊道:“贺公子,你可算来啦。你若是再不来,顾姑娘只怕会更怨我们宁家啦。”
这是什么话?顾西表示她有听没有懂。但她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让郑霆将她扶回牢房。
贺铭只看了顾西一眼,并未过来询问,转而走到宁陵身边,冲她微微一笑,这才质问常永林:“你打她啦?”
“她?”常永林怪叫,“莫非你指的是顾西那小贱货?本公子还真就打她啦。她一介奴仆,居然敢伤官家子弟,就是当场杖毙都不为过。”
贺铭招来书院的武生,让他们拦住常永林的人,从容的掏出来一沓纸张,递给常永林道:“这是上京的书生,还有书院超半数书生的请愿书,他们都愿意为顾家作保,同意书院学子自行调查那些事。这里还有皇上的圣谕,说是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本公子处理。不知本公子是否能凭这封圣谕,将顾家的人从你总督府下辖的知府牢房带走?”
不得不说,贺铭投出的石子过大,用力过猛,将常永林那本就晃动不安的心湖激起了惊涛骇浪。
他本想趁机缴了那些请愿书,对贺铭的话充耳不闻,忽略掉那所谓的圣谕。
然皇帝的圣旨,岂是他一介州府总督之子能违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