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临走的时候,顾西捎了许多的牛肉干跟杏仁。至于羊奶,她只是带了两天的量。
这个时代的牛肉绝对是稀罕物,就算是关外养的专门食用的肉牛,也因为其运输的不便尤为难得。
顾西穿越到这三个多月,都没能吃上过一顿新鲜的牛肉呢。
喝着奶茶,就着这里盛产的杏仁酥,顾西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享受了。
“要是把杏仁磨碎,加到奶里边煮,加点蜂蜜,那味道就绝了。”顾西回想起前世的杏仁奶,很是回味了一番。
贺铭最是吃不惯那杏仁的味道,无法苟同顾西的说法。然他却不会去打击顾西,只问她:“佑弟他们也喜欢喝杏仁奶?”
顾西不搭理贺铭,只跟身边的两个弟弟宣传吃杏仁的好处,以及杏仁奶对他们身体的功效,决口不提生磨杏仁粉煮出来的味道。
事实上这个年代的人极少食用杏仁。杏仁一般都是用来入药,真正用作吃食的很少。
埠县的人之所以会用食用杏仁,不过是因为这里盛产杏仁,人们吃惯了,也就开发出许多的吃法来。
顾佑兄弟自然也是吃不惯杏仁的味道的。但他们却不想看顾西失望伤心,才一直配合顾西,强忍那难闻的气味吃了。
如今听顾西说了那么多吃杏仁的好处,顾晟自不必说,身体一直病恹恹的顾佑都自觉吃起了杏仁来。
顾西就知道两个弟弟都会听她的,还在埠县之时,就让店家帮忙炒了不少的干货杏仁,封装在罐子里。
顾晟抓了一把杏仁在手中,一边吃一边问:“姐姐,我每天吃杏仁,是不是就能跟你似的,有一身的大力气?”
顾西点头,说:“二弟今后肯定比姐姐出息,力气也比姐姐大。”顾晟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气力大。
顾佑却不怎么说话。他心想,他这破身体若是能调养好些,家里人就不需要在为他操心了。
贺铭看着相亲相爱的三姐弟,而他则像个外人一般,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他为了插入话题,便逗顾晟:“顾晟,你肯定跟大哥一样,觉得那杏仁味道特别难闻,一点不想吃,对不对?”
谁知顾晟也不买他的账,直接拆台道:“贺铭哥哥,我觉得杏仁很好吃呢。姐姐让人加了甘草茴香炒的,味道很咸香咸香的,吃了还回甘,特别棒。贺铭哥哥也尝尝呗。”顾晟很是大气的把手中的杏仁分了贺铭一半。
贺铭一张脸马上就垮了。他是真的不喜欢杏仁的味道啊,就连看都不想看。可他现在却没法拒绝顾晟小可爱。
因为顾西正虎视眈眈的在一边看着呢。
他觉得,倘若他表现出一丝丝的不情愿,那么顾西就可能真的不搭理他了。
“行,大哥相信我们小晟儿。”贺铭笑得比哭还难看,接了顾晟递过来的杏仁,一口气全塞嘴里使劲叫了起来。
他都想好了,只要比起直接吞下去,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想得倒是好,顾晟却没有这种体贴的想法,直接反驳道:“贺铭哥哥不能叫我小晟儿,我哪里剩啦?姐姐说,要么叫我顾晟,要么叫我阿晟。晟儿晟儿的,听着就跟狗剩儿似的。”
贺铭一个憋不住,被咀嚼中的杏仁狠狠的呛了一口,喉间充斥着杏仁的味道。他差点没被呛晕。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的气候里落了些杏仁粉末,那股子杏仁味就一直堵在那,整整三天都没消散,成了他一生的阴影。
看着贺铭被呛,并且生无可恋的模样,顾西的气终于消了不少。
出了埠县,就算是走了一半的路程。
一路走来都风平浪静的,顾西总觉得不大对劲。难道真没人想要阻止顾家进京的脚步么?
事实上那些人确实不安分,也动了不少的手脚,却一次都没有成功。
有些手脚还没开始,就被无情的扼杀在摇篮之中。还有的人能顺利的动手,眼看就能给顾家的人临门一脚,结果被人横插一脚,才竖起来的大旗就倒了。
至于坏了那些人事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人自己都搞不清楚。
顾西也不清楚。她这一路走得可顺畅了,一直都没听到对顾家人不利的消息。
一开始顾西还以为那是因为贺铭故意交代人这么说,结果她自己打听了一番后,才知道贺铭并没有隐瞒她。
直到出了埠县,顾西才察觉到不对劲。她怎么感觉这一路都在绕,围着大江南北饶了好大一圈。
“这真是进京的必经之路?”顾西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顾西终于肯跟自己说话,贺铭欣喜不已,赶紧答道:“不是的,这是新南的西北,再走上半个月就能到我爹驻扎的地方了。不过我瞧着,那些人应该是为了绕过江南才走的这条路。”
“他们为什么绕路?”顾西更迷糊了。
江南盛世繁华,肯定比这些个穷乡僻壤有看头。走江南那条道,他们押送顾家人的人不是更便利么。
贺铭不知该怎么跟顾西解释,只道:“怕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引来更大的麻烦吧。”
掩人耳目?
“难道我们顾家在江南还有别的势力?”顾西误以为的问。
贺铭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日子,贺铭就变得越来越严肃,不再亲自赶马车,也经常的离了队伍不知去向。
顾西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贺铭似乎是去办什么大事,每次都筋疲力尽的回来,也不再跟他们姐弟三人闹腾。
或者说贺铭开始躲着他们三姐弟。
顾西实在不安,便找了个机会去逼问贺铭。
贺铭却不跟她说正事,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下问顾西一路上花的银子哪儿来的,一下又跟她说顾家人的情况。
顾西问不出答案,只能自行想法子。
她钻了个空子,乔装后混在贺铭的队伍里,跟贺铭跑了一趟后,终于知道贺铭都去干了些什么。
原来从西北去往京城,得经过连接京城的湖西走廊,也就是一座横跨了三个州府的大山脉——苍山。
第一百零八章到了
这个年代,但凡是大型的山脉里头,就必定会有山匪扎寨,拦道打劫。
出了埠县开始,押送顾家人的队伍就开始行走在大山脉边沿。贺铭也开始带人一路清缴山匪。
只是这些山匪已经扎寨许久,贺铭的人有时候根本就应付不来。为了免去调兵剿匪的麻烦关节,贺铭一半会出面提醒那些山匪,不让他们去拦截押运顾家人的队伍。
对此,大多数山匪都很愿意配合,甚至有些山匪还主动向贺铭投诚,想要回归正道。
也有难缠的山匪,表面上是答应了贺铭,一转身就反悔,还真就去劫了押送顾家人的队伍。
那些山匪无非就两个下场。第一是当场就被灭了,第二是被押送的禁卫军左指挥使易骋北调来的官兵剿了山寨。
这样一来,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就没了门道,只能选择在押送队伍投宿的时候下手。
选择这样下手的人,一般会假扮成店家的人,或是混进店里当个小二什么的。要么就是藏在店里伺机而动。
而他们选择的下手方式应该是下药。
不过这一路易骋北警觉得很,投宿也特别的小心,许多时候宁愿露宿野外,也不会进到县镇投宿。
然进入到苍山山脉以来,易骋北就不敢再露宿。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日午后,押送队伍在一处小山洼里碰上了土匪,被土匪三面夹击,加之地形的局限,他们竟进退不得,被打得极其狼狈。
顾家人的囚车成为了土匪们最主要的攻击对象。若非贺铭带着人及时从后面杀进去,只怕顾家的人就都没了。
当时贺铭是真的吓出了一身的汗水来,不敢相信押运队伍三百来人,竟连一百多号的土匪也对付不了,甚至抽不出人手来护着顾家的人。
他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当即不再藏拙,把自己的人手编到了易骋北的队伍之中,美其名曰支援。
易骋北神情极其复杂,看着贺铭欲言又止,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他最终叹息着让人继续赶路,算是默认了贺铭的做法。
只是顾家的人多少都受了伤,易骋北却不答应贺铭找大夫。
他说:“那点小伤死不了人。顾家都是朝廷重犯,能不让他们跟外人接触,就尽量不让他们见外人。”
贺铭气得跳脚,指着顾家两老跟顾沄的小闺女顾南,问:“两位老人家跟那个小丫头都受伤不轻。他们有两个上了年纪,一个年岁尚幼,折腾了这一路来,本就煎熬难耐,如今再受伤,他们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熬不到京城。左指挥使大人莫不是忘了,两老早在邕州就已经负伤,至今都没养好。”
谁知易骋北仍旧不为所动,端着架子道:“少将军别太意气用事。顾家的人是否负伤,又能熬多久,可不是我等该管的。少将军既然肯出手支援,那就只管护着我们一行人安全抵达京城便是。我等押送的犯人,自然是本指挥使说了算。”
贺铭终于闭嘴。她知道就算再跟易骋北纠缠下去,也不能说服他。他好不如回去找顾西想个法子呢。
他不再过问顾家的事,却问起了刘公公来。“当时混乱得很,不知刘公公是否也受了伤?刘公公这一路也吃够了苦头,本公子想去探望他。”
刘公公身边有个懂得医理的小太监,入宫以前曾是前太医院院正所开的药方的掌柜孙子。
后来那家人被卷入到宫廷斗争之中,那个才八岁不到的小孙子就被净身送进了宫。
那小子天资聪颖,对医药方面特别的敏感,几乎一点就通,被内务府送到御药房学习五年,后被皇上拨给了刘公公。
贺铭是想跟刘公公借人给顾家的人诊治。加上刘公公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身上不仅有圣旨,还有密令,易骋北总得给刘公公几分面子。
易骋北那双鹰眼一眯,不着痕迹的盯着贺铭看了小半刻钟,这才缓缓的说:“刘公公这一路确实辛苦得很,今儿又受了惊吓,这会吃了药正睡着,少将军若真想见他得改明儿了。”
贺铭无话可说,总不能硬闯易骋北的防线,去见刘公公。那样一来,他就留下了话柄,对顾家无益。
既然都不成,那他也只能先撤退,找顾西好好琢磨个法子去了。
却不想贺铭告辞时,易骋北却让人把他带去了他房间隔壁,说是住在一起能互相有个照应。
贺铭还能说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贺铭跟易骋北斗智斗勇之时,顾西已经得了顾家人被攻击差点丧命的消息,当下是怎么也坐不住。
她磨来磨去好半天,也没等到贺铭,就只能单独行动。
好不容易打听到易骋北他们投宿的地方,顾西这才收拾了东西大摇大摆的进去要了一间房。
她打扮得有些寒酸,要的房间也不怎么好,刚巧就在顾家人被关押的对面房间。
进了房间后,顾西就等客栈给她送水来,那样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对面房的人下药。
当然,她药的是那些守着房间的人,不是顾家的人。
热水很快就送到,整整三大痛,倒了房间里的浴桶大半桶,热气蒸腾,袅袅的在房间里飘散开来。
顾西探了探水的温度,用旁边的水盆装起来小半湓,往里边倒了一整瓶无色的药水后,从小包袱里掏出一节竹筒灌了进去,封好了口后,这才脱衣美美的泡了一澡,换上一身带着干净的阳光味跟皂角味的旧衣裳。
挽好微湿的头发,顾西便捧着那竹筒出了门。才出了门,顾西就大大生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随着她的喷嚏响起,她的怀中竹筒里的液体也洒落在地。顾西一看心疼不已,哎哎哟哟的惋惜。末了,她还特别珍惜的喝了两小口液体,到第三口的时候,她竟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大气喷嚏来。
守在顾家人房门外的禁卫军们闪避不及,竟都被喷到了些,头脸之上,手背以及衣裳都沾染了不少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