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我不是你，也不输你
在和槐安、槐树妖分别后，伊然不再隐匿身形，径直朝着风火公国而去。
他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本体的回归，他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在伊然全力地赶路下，伊然仅用了十天便跨越了数万里回到风火公国，而这一去一回便用了小半年的光景。
重新回到北蒙山的伊然，再没有了之前的那股迷茫和倔强。
重新和风火相邻而坐，伊然已经有了故友相逢的感觉。
“伊然，你和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风火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她很期待伊然在出门一趟后对自己有了真正的了解。
伊然眼神深邃地说道：
“我把他走过的路大多都走了一遍，他遇到的那些人曾经发生过的事都重新思考了一遍。”
“我发现，不管我是分身还是独立的存在，都应该挑起需要挑起的担子。”
“很多人甚至是妖，都在努力着，而我也不该例外。”
“何况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伊然的目光愈发的深沉起来。
风火并没有注意到伊然的目光，她站起身望向西方，面带笑意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可以借你的气运提升修为，你越强那么我就越强。”
“你可知道，为何伊然差点身死而我也失去一滴精血，却还能保持在王阶中期吗？”
不管对谁来说，跌境都是一件很悲伤，很苦恼的事情，可对风火来说，这件事却好像根本无所谓。
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它的境界只关乎两点，第一是伊然的境界，第二则是风火公国的国力。
没等伊然开口，风火继续解释道：
“你上次走得太仓促了，以至于没能好好地看看如今的风火公国。”
“我之所以还能停留在王阶中期，是因为如今的风火公国真的已经很强大了！”
“你曾经和唐宗、唐宇他们说过，风火公国未必就不能成为风火帝国，所以他们都在很努力，整个风火公国的所有修士都在很努力！”
伊然终于有了回应，他点头道：
“我看到了，李依依、马明耀他们都已经成为王者，李锦儿前辈更是达到了王阶巅峰，很快就要踏入皇阶。”
“若是再算上那些帝国势力的助阵，如今的风火公国确实已经相当的强大了。”
风火脸上露出了浓郁的笑意：
“没错，而且你可能不知道，在那些势力里，还隐藏着好几位皇者！”
“若不是后来帝朝也突然变出好多皇者，我差点以为风火公国都要比帝国更加强大了！”
风火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是眉飞色舞，她甚至觉得，就算是伊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应该非常激动。
那可是好几位皇者啊！
她之前也是皇者，虽没有在战场上出过手，却也能够体会到拥有大道后的恐怖。
可她却没想到，伊然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些言语出现任何的变化。
他就只是站了起来，然后极其平静地说道：
“相对于曾经的风火公国来说，这样的国力确实是相当的强大了。”
“可当我的本体归来时，你或许会发现自己此刻的想法会是多么的可笑。”
风火闻言莫名地多了些怒意。
她很不服气，为什么明明是在安慰伊然，却要被伊然如此的嘲讽。
“哼！”
“伊然，我倒想看看，我的想法到底哪里可笑了！”
“我们都在朝着你说的方向努力，可到头来却是你自己最先否定了自己！”
风火越烧越生气，就差没有指着伊然的鼻子骂了。
伊然依旧很平静，他深邃的眸子让风火瞬间冷静下来：
“你知道那些人、那些势力为什么会选择来风火公国吗？”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别的势力在进入公国后都占据了主导地位，而风火公国依旧还是听令于国主唐宇吗？”
风火瞬间就被问呆住了，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些强者和势力为何会选择风火公国。
伊然继续说道：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势力要么和我有关，或者是和我身边之人有关？”
当伊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风火就明白了，不是风火公国的运气好，而是那些势力都看中了伊然，认为他是改变未来的希望！
在风火略显错愕的目光中，伊然又继续说道：
“眼界会局限认知，只有达到一定的高度才有机会去了解更多的秘密。”
“而在了解越来越多的秘密后，也就需要背负起越来越重的责任。”
说到这里，伊然突然犹豫了，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
因为继续说下去，也只会带来更多的绝望，而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风火就像是发现了伊然的想法，当即开口道：
“不要一个人扛着了，说出来吧，整个风火公国都会站在你身后的！”
伊然看着风火，最终还是说道：
“在我进入王境前，我所想的确实是建立风火帝国，然后和圣法帝国分庭抗礼。”
“可当进入王境踏上另一段征途的时候，我眼中的敌人就已经不是帝朝，也不在这所谓的祖地了。”
“祖地？”
风火疑惑地低语，然后问道：
“你称这里为祖地？”
伊然平静地回答道：
“不是我这么称呼，而是圣道这么称呼。”
“至于圣道，传言是圣人在成圣前最后所走的道路，也是他们沉眠的地方。”
“而且在那里，还存在着圣地，由圣人的子嗣后代建立，拥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传承以及皇兵。”
在平静的语气下，风火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伊然语气中的沉重。
圣道，圣地，圣人！
她抓住了这三点，却又感觉自己一无所知。
正如所说，眼界局限了认知，而无知却能让人乐观。
只可惜这乐观太过盲目！
伊然看着脸色同样阴沉的风火低声说道：
“你能保持如今的乐观只是因为不知道敌人是谁，到底有多么强大。”
“等到你直面那些敌人时，你就会明白什么是绝望。”
风火的脸色有些苍白起来，她沉重而不解地问道：
“伊然，你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会对未来如此悲观？”
“你最后是如何死的？”
伊然躺在了地上，看着头顶黯淡的星光，有些无力地说道：
“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可既然开口了，总不能说一半。”
“你把希望寄托在未来，可我们很可能没有未来了，因为距离圣人苏醒的时间已经不到四十年了！”
听到这里，风火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惊恐。
因为她很清楚，四十年甚至都不足以让一代人去成长。
换句话说，伊然这代人就已经是最后的希望！
风火强行憋出一抹笑意，问道：
“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我准备前往风火城，让所有人都明白未来的残酷，也让他们明白，每个人其实都有其存在的价值。”
“我需要的，是大道同行的盟友！”
这一刻，风火看着躺倒在地的伊然，就像看到了伊然的影子。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又如何会因为绝望而放弃！
……
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伊然直接前往了风火城。
徒步走进风火城中，伊然正好遇到了学院招生，而且主持之人还是黄战。
只可惜一次招生并没有华丽的魔法表演，也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
已经踏入灵阶的黄战就那么站着，一身杀伐之气弥漫，很是平静地说道：
“帝国无道，欺压诸国，如今战乱频发魔兽横行，我们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守护家园，在这乱世立足。”
“若你们还有一丝血性，想要凭自己的手去改变命运，那就请勇敢一点，去选择自己的修行之路吧！”
说完他又有些自豪地指着身后不远处的一座与城墙同高的雕像，有些自豪地说道：
“看到没有，那是我的学生伊然。”
“他正带着所有人的希望走在战斗的最前方，在我们无法想象的艰难处境中奋起拼搏。”
“是甘于平凡，还是想着能和他一样，让自己的雕像伫立在此成为风火公国的荣耀，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
真正的变革需要从最基础的部件开始。
风火公国的变化，也正是从最底层的百姓开始的。
曾经，这些只知家长里短的普通人，只是希望子孙能够成为魔法师改善家里的条件。
而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他们也知道了唯有修行才能发挥价值。
所以他们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子孙能否成为魔法师，他们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学有所成，能够成为风火公国的战士！
当他们离开时，无论是独自一人，还是有孩子相伴，都能够在城门口的护卫处领取一枚金币。
那是路费，是诚意，更是补偿。
……
伊然没有和黄战碰面，也没有直接前往皇宫，反倒是一个人前往了第一魔法学院。
相较于记忆中只来过一次的第一魔法学院，如今已经扩建了极多。
而在学院内，根本没有任何人在闲逛，匆匆而过的那些孩子，手里也都捧着书籍，一边走一边研习。
学堂内，是导师授课的声音。
操场上，有魔法爆炸的震动传来。
虽没有书声琅琅，可这不就是魔法学院该有的样子吗？
就在伊然继续前行时，前方也有一行人朝他这边走来。
那领头的导师低头翻阅着书籍，边看边和身后的学生讲解，一直埋头走到伊然身前差点撞上，这才抬起头来。
“伊然哥哥？”
这位导师正是雨蝶！
雨蝶的眼眶瞬间通红，那不知是激动还是埋怨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伊然。
可她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再做出任何其他的举动。
雨蝶身后的那些学生也同时抬起头来。
他们也都听闻过眼前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
可当他们发现伊然其实也没有三头六臂，也只是和他们一般无二的人时，他们又默默地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丹方。
这里是学院，是授课学习的地方！
虽说雨蝶激动到双眼泛红，可除了那一声“伊然哥哥”外，她只是低着头噙着泪带学生绕过了伊然。
既在学院，既为导师，她就需要为学生负责，尤其是她所教的还是最有潜力的炼丹师！
经历了这件事，伊然也不再多留，很快就前往了第一武道学院。
虽说他在第一武道学院待的时间也不长，但他却在那极短的时间里融入了这个世界，确定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伊然还记得，当满目疮痍的蒙城出现在他的眼中时，他说的那句誓言“吾辈当出强人”！
也记得那些同年的孩子逐渐成长，凭借自己的努力前往帝国。
就在恍惚间，伊然便来到了熟悉的操场，在这里有不少的孩子在切磋着。
他们挥洒着汗水，即便打到满身是伤却也无人轻言放弃。
这时，黄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你不是伊然。”
伊然回头看向黄战，静静等待着解释。
“伊然可不会像你这么的多愁善感，那家伙想到什么就一定会去做，而且只要去做了就一定会做好！”
伊然摇头道：
“你太高看他了。”
黄战冷笑道：
“是我高考了他，还是你小瞧了自己？”
“这些懵懂的孩子都在刻苦修行，那些大点的孩子都知道外出历练，甚至随着军队支援周边公国。”
“而你作为他们心中的标榜，却有时间在这闲逛。那些为了你的计划而努力的人，已经在思考着下一步的方向了，而你作为计划的发起者却在这……怀旧吗？”
黄战的言辞比他和风火说的那些还要更加犀利，可伊然却生不出半点怒意。
不光因为黄战是领他成长的导师，更是因为他说得没错。
既然前方所剩的唯有绝望，那他就更应该抓紧时间，带领众人在绝望中寻觅希望，就如本体在不可知之地正在做的那样！
他开始相信，当所有人都在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的时候，便没有什么事情是无法做到的。
而且即便有，到了那种境地，似乎也可以说一声“无憾了”！
伊然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天际，默默自语：
“我不是你，却也有义无反顾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