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味道的印象
“小周你确定？”
霞姨皱眉看着周州：“咸鱼和臭豆腐的味道也太大了...x164虽然是辆绿皮车，也是半封闭的啊，味道要是窜起来恐怕全车都会被影响到的。”
周州笑道：“您就放心吧霞姨...我自然有办法消除这些异味，而且这咸鱼和臭豆腐要是处理好了，可是第一等的美味呢。”
“对对对，这位小同志说的好啊，我就特别爱吃咸鱼和臭豆腐！”
秦胖子一听别提有多开心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他的及时雨啊！快步走上前亲切地拉着周州的手道：“小伙子，最近x164上可是出了一位大名鼎鼎的良心周大厨，传说是人又帅厨艺又好，难道说的就是你？”
见周州笑着没说话，显然就是默认了，秦胖子顿时哈哈大笑：“好好好！真是个好小伙子！
我这人就喜欢和你这样的年青英才交朋友，小周啊...以后在长安段有什么需求只管找大哥我，可千万不要客气。
只要你说出来，就算要海陆八珍我都能给你整办齐了！”
周州笑着称谢，知道这说的就是客气话而已，自己要真的指名要糖蒜、臭咸鱼可让人家到哪里去找，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在后勤处的供应清单上啊？
......
长安北郊就是泾河和渭河的交汇点，泾水清渭水浊，当一清一浊两股水系于此交融时，就出现了一个成语，‘泾渭分明’。
也算是一幕奇景吧，哲学系的学生一定不可错过，这会让他们早些明白人生中的某些道理。
因为泾渭二水都属于黄河流域，所以这里也有著名的黄河鲤鱼，经历过清浊水系的野生黄河鲤虽然在岁月的摧残下已经不比‘前辈’那般血统纯正，却还是华夏最为美味的鲤鱼，它们的肉质细腻，而且没有普通鲤鱼特有的土腥气，用来红烧、清蒸都是上品。
系统给的超能力真不是盖的，因为黄河鲤鱼的個头儿大，每条都超过了三斤，所以秦胖子也就鬼使神差地送来了一百条，刚好够周州应付五百道‘生死之间’。
“臭咸鱼、臭豆腐、臭苋菜，还有黄河鲤鱼......”
谢广运跟何武火哥俩儿望着这些食材有些哭笑不得，两人都是大厨身份，自然猜得出周州这是要做什么。
生死之间这道又被称为生死恋的菜品也算是大名鼎鼎，可他们两个绝对不会轻易尝试，因为这道菜对厨师控火控味的要求太高了。
一个做不好就会变成腥臭难闻的垃圾，就算有把握能做成一道美味，也很难消除制作过程中产生的异味，如果是在拥有强力油烟机的厨房还可以尝试，可咱这是在火车上啊？
何武火铁憨憨地道：“周大厨，你这是想做生死之间和臭味相投吧？不成啊，这味道蹿出去还了得？乘客们会吐的！”
谢广运看了他一眼：“也不能这么说，关键还是看厨艺，周大厨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都说了啊，两位哥哥叫我周州就好，别总是周大厨周大厨的......”
周州笑道：“谢哥没说错，我是有些自己的想法...两位请看，这里不是还有臭豆腐和臭苋菜吗？”
“这臭豆腐太赞了啊老大，味正！
哈哈，还有咸鱼的味道也很好的，地道！”
胖子跳过来就打开了包裹臭豆腐的塑料袋，此刻他就是厨房内最幸福的人。
人的味觉和嗅觉是彼此交集联系的，在失去味觉的同时，胖子的嗅觉也失去了判断一般味道的能力。这种痛苦谁能理解？每每只有在上厕所的时候，胖子才能感受出味道对自己的撞击，确认自己还活着......
现在臭豆腐蘸辣椒酱就是胖子最爱的食物，可是餐车厨房里没有啊，胖子都馋坏了，现在见到大包大包的臭豆腐和臭咸鱼，胖子的口水早就逆流成河了。
“何哥谢哥，麻烦两位把这些鲜鱼清理出来。
胖子，伱负责清洗臭豆腐，臭苋菜不用洗，吃的就是个原味！
生死之间和臭味相投就是今晚餐车提供的菜品，其余菜品暂时停止供应......”
“这是要以臭克臭，挑战自己对吲哚值的掌控力？
这可是难度很大的挑战啊，就算是师傅那一级的烹饪大师们也不会轻易尝试......”
两位特一级‘倒霉蛋’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利用人类对吲哚值变化的主流感受来掌控香臭一直是大厨们孜孜追求的目标，比如榴莲，生榴莲的吲哚值就刚好处于某个临界点，在这个临界点上，吲哚值耐受较高的人就会感觉它香甜无比，耐受值低的人不仅感受不到香甜，反倒会认为这东西是臭的！
可当一些大厨用烹饪手段改变其吲哚值后，就可以让绝大多数人接受熟榴莲的味道。
臭豆腐和螺蛳粉其实也是如此，很多不吃这两样异味美食的人如果遇到高明的厨师，就可能愿意去尝试一下，最后甚至还会爱上它们。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能吃臭豆腐和螺蛳粉的人！有人不肯尝试那是因为没遇到高明的厨师。
可是要挑战掌控吲哚值的能力难道不该小范围悄悄去试吗？陈武火和谢广运想不明白周州为何要把步子迈的这么大，居然要在晚餐时狂推这两道异味菜。
不过人家是主厨，他们这种做帮厨的只要听吩咐就是了...胖子已经喜孜孜地冲上去开始清洗他的‘小宝贝儿们’，两位特一级大厨则是洗鱼的洗鱼，去鳞的去鳞。
多少年都没做过水台砧板上的活儿了，感觉还挺亲切的......
厨房开始忙碌的同时，小张甜美的声音再次在广播喇叭中响起。
“各位乘客，各位乘客，晚餐时间就要到了！
我们列车为丰富餐车菜品结构、满足所有乘客的价格需求、高举为人民服务的伟大旗帜，将于今日晚餐时间推出餐车精品平价菜。
今晚提供的两道菜品是周州厨师为大家精心准备的‘生死之间’和‘臭味相投’，据周州厨师介绍，这两道菜品都是极具特色的异味菜，但是他非常有信心让它们成为能够被大众接受的美味。
除了照常搭配的主食和例汤外，两道菜品将会搭配出售成为‘异味套餐’，每份只售68元！
有意愿到餐车用餐的乘客，现在就可以开始预定座席，谢谢大家，祝大家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生死之间和臭味相投？这都是什么名字啊，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妙呢？”
“哈哈，不懂了吧？这我可知道，生死之间就是滂臭的老咸鱼蒸鲜鱼，臭味相投就是臭豆腐蒸臭苋菜，都是蒸菜，而且味道都够冲的.....”
“我的天啊！小周师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之前的精品菜多好啊，非得推这两道菜？臭豆腐跟臭咸鱼，还都是蒸出来的，回头这餐车还能进人？”
“看看再说吧...这两道菜其实都不错，都是闻着臭吃着香的美味，可是不爱的人也是真不爱。
而且像这类异味菜在空气流通好的餐厅还成，放在餐车上确实是不太合适，也不知道小周师傅是怎么想的......”
“还是算了吧，我对小周师傅本来是很有信心的，不过臭豆腐我真是接受不了，看来这餐车平价精品菜跟我无缘啊。”
“我是吃不了蒸咸鱼的，就算只是闻闻味道都想吐，今天晚餐还是吃平价盒饭好了......”
这会儿列车上是议论纷纷，很多原本非常期待餐车平价精品菜的乘客都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就连披肩发、津门大哥这样的铁粉也没有发声支持。
“这个周州啊......”
苏柔听到臭豆腐和臭咸鱼就想吐，偏偏坐在曹老板面前还得尽力保持淑女的风度，这份强忍不适的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心里更是有些忐忑不安，曹老板最爱的猪蹄儿今晚怕是吃不着了......
“臭咸鱼和臭豆腐，太好了，我喜欢啊！”
曹德胜笑道：“小的时候家里穷，能吃上臭咸鱼和臭豆腐那就是过年了！
小苏啊，这可都是好东西，不能错过！你预约了餐车的座位没有，今晚我们在餐车上边吃边谈。
怎么了，你是不喜欢这两道菜？”
“呃，我...我其实也喜欢......”
苏柔这会儿也只能强颜欢笑：“身为苏氏饮食集团的ceo，我是必须要尝试各种美味的。”
“好好好！小曾你看到了没有，什么是专业？小苏这就是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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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名气最大的臭豆腐，臭咸鱼和臭苋菜才是令人绝望的臭，何武火和谢广运绝对是专业人士了，此刻也戴上了口罩；比起这几种臭绝人寰的食材，鲜鱼散发出的腥气倒成了小清新。
胖子却感觉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两位特一级大厨都受不了的臭味在他看来就是幸福的味道，什么滂臭的老咸鱼、什么臭豆腐臭苋菜，在胖子眼中这些食材就像是散发着幽香的处子，令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好香啊！”
眉飞色舞的胖子面带一丝潮红，悄悄挤到了周州身旁。
灶眼上已经竖起了两只大号蒸锅，电子蒸柜很好用，可是考虑到‘善后’比较麻烦，周州还是临时选用了传统的蒸锅；两口锅都有三层笼屉，每一层能出五盘菜，还是从‘大锅饭’时代存留下来的，放在x164这辆红旗列车上，也算是时代的见证。
生死之间要做的好，有一个诀窍，那就是入鱼的先后顺序。
通常大厨们在处理这道菜时都会将咸鱼和鲜鱼的分割肉块同时入盘，再加入葱姜、料酒，而后大火清蒸。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大大缩短鲜鱼腥气的存留时间，大火起后最多十秒，生腥即转熟鲜，生腥气存留的时间越短，蒸制这道菜时产生的腥臭味道也就会越淡。
虽然还是会被无法接受臭咸鱼的食客评为黑暗料理，其实却是真正的美味，不仅鱼肉咸香细腻，等到回味一起，更是臭气皆无，就此不辨香臭，越吃越有......
周州却偏偏要反其道行之，三层笼屉的十五个盘子中先是只放咸鱼，连葱姜都不肯放，料酒这种会影响臭味挥发的东西更是看都不看一眼，而且大火一起就被他立即改成了文火，开始慢蒸咸鱼！
在何武火和谢广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老咸鱼特有的滂臭味轰然升腾，瞬间就弥漫了厨房、餐车，甚至开始向连接的车厢漫延了出去......
就连胖子都开始有些不适应了，他发现‘幽香的处子’味道变了，就像是一位用错了香水的妙龄少女不幸被勾出了狐臭。
“哇，这是什么味道啊！难道就是广播里说的生死之间！”
“呕......”
“小周师傅是真的疯了吗？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救命啊......我想吐！”
任何时候都不缺少勇者，哪怕是对这两道异味菜抱有极大的质疑，餐车内还是坐了十几名周州的铁粉；可当厨房内的味道仿佛脱缰野马般蹿出去的时候，就连这些铁粉也坚持不住了，瞬间走了一多半。
已经走到半路的曹老板忽然站住了，微微皱眉，似乎在考虑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去餐车。
他记忆中的臭豆腐和臭咸鱼虽然是闻着臭吃着香，可也没臭到这种程度啊？
跟着曹老板身后的苏柔和曾倩容脸都青了...两个大美女拼命地捂住嘴和鼻子，总算没当场呕出来。还是陆美琪好啊，人家不用巴结曹老板，早就跑回软卧去了。
此刻唯一还能保持淡定的就是张周轩老爷子，老爷子坐在餐车内一张靠窗的餐桌旁，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地笑了笑：“不错啊小徐，没想到的你居然还没逃走？”
徐宁就坐在老爷子对面，闻言强压着翻腾的胃笑道：“看到老爷子您不走，我就知道小周师傅一定有后手，而且他从没让我失望过。”
“说得好！
一个从没让我们失望过的人，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给他足够的信任呢？”
老爷子哈哈一笑：“其实我老头子也是第一次经历如此程度的滂臭，但是我既然选择了相信小周，就会坚持坐在这里。
我相信这将会是一顿难忘的晚餐，更相信小周最终会为我们带来美妙的味道。”
徐宁笑了笑：“或许不是小周师傅带来的，而是我们自己在改变呢？
我听说，每个人都有对味道的印象，就像是不吃臭豆腐和榴莲的人很可能终生都不会去碰它们，可爱吃它们的人却认为是人间美味。
味道的印象是非常难以改变的，除非遇到高明的厨师......”
“哈哈，你越说越好了啊！”
老爷子转头看了眼餐车厨房，微笑点头道：“一个能够掌控吲哚值的厨师就是我们味觉和嗅觉的主宰，就是美食世界的神！
小周真是太聪明也太自信了...他居然比我这个老头子早二十年就想到要控制食客的吲哚值、并据此改变他们对味道的印象！
如果他今天成功了，光凭这手掌控力，就能让很多特一级厨师无地自容......”
徐宁笑道：“老爷子您说的太好了，希望小周师傅真的可以成功，那样我就有新题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