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愧怍

  “能有什么不一样，难道太祖长拳还有另一种套路不成?”
  游吹云问道。
  午马笑一声，声音富有磁性，如同汩汩小溪流淌:“祖长拳流传至今也有两千年了吧……当然其中变化颇多，现今流传的太祖长拳大概有三种，第一种便是你们这些小孩启蒙的拳法。
  第二种便是当年少林梅花门里的太祖拳……这种拳因为少林的没落而世人所知甚少，我相信可能这世间只有那几个老和尚会打几招了。
  第三种便是我剑林的长拳，世人皆知我剑林以剑道为尊……却不知道我剑林的什么神功法门也不缺。这太祖长拳我敢自诩正宗便是因为当年太祖创此拳法之时，是和我剑林老祖——当今剑圣的师父，共创的拳法。”
  “什么?还有这种事?”
  下一句游吹云没喊出来——这怕不是你剑林人吹牛皮吧。
  剑圣的师父，又是哪位。
  “口说无凭，让丑牛打一套便知是真是假。”
  午马看向丑牛，丑牛自然也会意，大笑一声脱了衣裳，否则这套衣服又得被他震毁不可。
  “尔等皆是井底之蛙，且看我家老祖改良的太祖长拳。”
  丑牛左右扭动脖子，发出咔咔的骨头摩擦之声。
  然后是手腕，他又跳跳，恐怖的体重让地上出现两个大脚印。
  “来来来，洒家耍给你看看。”
  只见他站定，两根强有力的手臂往前一划，如同船夫摇桨，极其顺滑，明明身体看起来是很笨重。
  游吹云知道，这便是，功夫。
  “起势先是‘探海捞月双抱拳’，瞧好了小子。”
  然后他顺势一提，极其有力。
  “英雄提袍懒扎衣”、
  “三步升堂挖金砖”。
  丑牛嘿呀一声提气，便不再言语。
  气机陡然一变，起如风，击如电，攻防自如，双拳藏风雷。
  游吹云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背道:“前手领，后手追，两手互换一气摧。”
  丑牛此刻如同猿猴上树，但又悄然落地，拳头顺下一击轰出，拳未停，腿又至，劲气咆哮，远处枯树摇！
  “好一个长打短靠，刚柔并济！”游吹云喝彩道。
  还未完，“囚身似猫，抖身如虎，行似游龙，动如闪电”。午马也喝道。
  丑牛的肌肉极具爆发力，一招一式尽显阳刚之美。撑、拦、斩、卡、撩、崩、塞，或快或慢，极具杂糅之美。
  只见他此刻已经舞到一棵拦腰折断，但是足足一丈宽的枯木面前。
  “这是——虚部亮掌！黑虎掏心！”
  游吹云兴奋道。
  轰。
  丑牛一记黑虎掏心，竟然将枯树的树心抓出。随后浑身一震发力之下，整棵枯树变成了柴火。
  “好！”
  游吹云贺起彩来。
  丑牛打拳，风雷之声不断，不多时一套太祖长拳便被他打完，寸金峰的地面上也留下了道道痕迹。
  他最后一记冲拳，收势。
  “果然好厉害。”
  游吹云由衷的赞叹道:“丑牛前辈这套拳虎虎生风，令在下耳目一新，这套拳法威力十足，长拳大驾，看起来的确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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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丑牛被他夸赞，心里满意，暗道这小子还是有眼力界，至少是识货。
  “想学吗，我教你啊。”
  丑牛这才感觉到身为一个高手应该获得的尊重。
  “还请前辈倾囊相授。”
  “好啊，你也顺便告诉我我师父的剑意你如何学去的。”
  丑牛终于亮出了他的意图。
  游吹云听到之后，脸色一变，说道:“我就是使着游龙剑突然就会了……”
  游吹云的解释苍白而无力。
  “小鬼头，你怎么就是不肯说实话?说实话会死吗……”
  “嗨呀前辈，我的的确确不是很清楚自己体悟的剑意居然跟剑圣他老人家如出一辙啊，我真是拿着游龙剑，就突然就感受到了那股剑意，然后我就学会了。”
  游吹云一五一十的说，但那二人根本不姓，他们阴谋论的想，或许是哪一位高人在游吹云背后支招，这位高人或许跟剑林有联系。
  这也许才是师父命令他们一定要问清楚的关键原因。
  也就是说，他们是不会相信游吹云这种突然就学会了的说法。
  其实这事也不怪午马和丑牛以及剑圣没想通，一切实在是太巧合了。
  当时剑圣递出毁灭一剑斩杀一水墨，却因游龙剑的中途“背叛”而改道直杀地窟，惊天剑气和剑意落到游吹云手中，充斥了游吹云的身体，后来又被医圣出手，强行镇压游吹云体内剑意，导致后者数次使用剑意便让身体熟悉了这有蛟龙处斩蛟龙的一些属性，说不得那时游吹云就有些明悟。
  因为游吹云的天赋的确出众，从一眼学会闻人家万神指便可见一斑。
  剑圣剑意在他体内肆虐还真就让他对其有了明悟和了解。
  本来他该死，却幸而有医圣出手助他镇压，换做其他人早死了一万次了。
  也如同一颗种子，终于在他体内生根发芽。
  而今已经长出一棵树苗来。
  午马摇摇头，说道:“丑牛，教他。”
  “啊?师兄你说什么。”
  “教他太祖长拳。”
  “可是师兄，他死活不肯告诉我们真相。”
  午马冷笑一声，说道:“像他这种有良心的人最大的弱点便是回过意不去，我们越是真诚的倾囊相授，他便越会受到良心的责难。”
  游吹云如遭雷击。
  “啊，前辈，你也太狠了……像我这样的好人，的确会被自己的良心痛骂……我会自责的。”
  这几人看似在说笑一般，不过还是有些依据，例如这其实是对道心的影响。
  午马早就看出游吹云的道是正道，走此正道者定然浩然正气，因为良心天地可鉴。
  所以这种说法的的确确可以伤到游吹云的道心，因为当时双方是约定了好了的，你来我就告诉你——
  结果游吹云此刻好似违背了承诺。
  但是说完这句话，游吹云好似也不会很痛苦。
  午马有些讶然，难道这家伙真的是啥都不知道就悟我师父的剑意?
  游吹云觉得自己说了实话，自然良心不会痛，过意不去的只是他的的确确是将二人骗过来的。
  不管怎么说，双方都认为这是一场持久战，丑牛还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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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他太祖长拳。
  并且详细讲解。
  太祖长拳基本功:“三型”、“五功”。“三型”为头、手、步，“五功”为臂、腿、腰、桩、气。”
  “要想练好拳，这些缺一不可，若要做到精通，以你的愚笨资质，恐怕要练上五六年才略有小成吧。”
  丑牛故意贬低他。
  游吹云当然不服气:“哼，最多不过一个月我便能耍的像模像样！”
  丑牛道:“废话不多说，我先教你招式，你可要看好了，今天我只手把手教这一遍，我可没有闲工夫一直陪着你练拳。”
  两人一大一小，就在充满寒意和凋零的风中，在这个贫瘠好似沙丘被水凝固成一坨的寸金峰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拳风之声。
  ——
  夜晚，游吹云从神农阁走出，他目中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高空挂的圆月，他没有立刻离开医馆，也没有去看齐天。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有些累，即使刚刚何川柏老爷子给他吃了一副调理的药。
  秉承着是药三分毒的信条，老爷子这次也没多给他配两包，甚至连人参也没给，就将他轰出来了门。
  “人参给你只是让你适应高强度的训练，现在你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最佳状态，便不需要补充，以免揠苗助长。”
  老爷子是这么解释的。
  游吹云坐在了神农阁的台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月亮出神。
  这时，却有车轮之声传来。
  一个女孩躺在一张轮椅之中，她没有四肢，完全是轮椅自己在动。
  原来这张轮椅是万宝阁打造，灵石驱动，便根本不用人来推，凭借使用者心愿便可以自动行走。
  游吹云看到这个女孩，露出了一个笑，很是温柔的样子。
  他快速站起身，说道:“阿历，你怎么还没睡呢。”
  这个叫做阿历的女孩笑起来很甜美，她自从失去四肢之后是不喜欢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游吹云她会很开心。
  “心情不好出来转转，结果看见云哥这不也在做夜猫子吗。”
  游吹云缓缓走到她身后，代替了灵石，来推动轮椅。
  “现在是两只夜猫子了。”
  游吹云说道:“想出去转转吗?的确一直闷在医馆不好……我最近事情很多，也抽不出许多时间来陪你聊天。”
  “我可不无聊，医馆里和我一样的人那么多，我可有伴。
  云哥，你刚才在看月亮吗。”
  “嗯，有点心事。”
  “我能和你一起看月亮吗。”
  游吹云笑道:“那是当然。”
  说着他推着女孩到阶梯旁，但是女孩有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也想和你一样，坐在地上。”
  “地上冷。”
  “嘿嘿，我虽然没有腿脚，可也是练气的高手勒，我会怕冷吗?”
  游吹云想了想:“也是。”
  于是他轻手轻脚的抱起没有四肢的女孩将她放到梯步上面。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你抱的那个人的残缺，突然带给你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也许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的人的一种愧怍。
  （本章完）